第五十九章楼兰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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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如此好意,倘我不随你归去呢?」我甩了甩手中轻盈匕首,语带试探的问,而她闔了闔眼,眸光煞时锐利起来,道:「便是休怪妹妹不敬。」

语毕,她操起手中长剑直劈而来,速度之快堪如雷闪极疾,所幸我也非三流之辈,且早有预备,即时向后旋出半步闪避,跟着捏出三柄匕首飞掷而出,然我这小师妹却也是厉害,一个侧身翻去,借力将长剑直刺了来。

有意思,师妹这功夫确是精进不少,然我可从未有败下之意,反身将其提剑之手缚住,锐利匕首直刺入她腹中,顿时沁出大量鲜血。

「傅姐姐……您身手……依旧过人呢。」弦音手抚着伤重腹部,憋了口气将那插刺其中的匕首给拔出,随之,嘴角溢出了抹鲜红。

「弦音,莫怪师姐无情义,组里规矩你可是懂的。」任务之事必定以性命相搏,即便欲杀死自个人亦如是。

「那么……姐姐您可也知晓那规矩罢……。」她原是白皙的面色更显苍白,孱弱的说道,我自是明白她所言之意,组里规矩诸多,其中这最为要紧,便是不得违抗命令,倘若任务失败,则需受严惩极罚以示悔过,而若叛逃,则是一大死罪,必定遭人缉捕追杀。

今下我选择留于此与阿尝相廝守,便是无可避过如此下场,然尚有一事我着实不解,为何这原定任务并未结束,组里便派了人来要我回去……不成?!

「弦音!这任务期限未至,不成并非组织遣你来的?」若组织未遣人来,那弦音又为何出现?我语带焦急的问,她道:「对不住,姐姐,是我欺骗于您。」

「弦音前些日子正巧于西北有务,便顺道来见见您,怎知……怎知我见您竟与一女子交好,弦音平生最是敬佩姐姐,瞧来冷酷无情,冰冷而强大的模样,可您和那女子相处,却是不见以往的冷酷神色……。」只见她气息渐儿微弱,缓缓接续道:「弦音不愿见姐姐您失了以往风貌,才下了此计……欲将您带……唔……。」

话语尚未道尽,话音已然沉寂,娇弱的身子应声躺倒于地,融入四周遍地的血泊与尸身中,我将她双目轻闔,心头却无有半点儿感觉,如伤感,如哀慟,俱是毫无一丝。

阿尝曾道过,人们会为他人之死去而感伤悲,亲近之人则伤感更甚,就如当年她爹娘相继逝世,于哀慟中振作可是费了许多时日……说来弦音她年岁尚轻,倒也是我自幼带大的师妹,如今我令她惨死手下,却是毫无伤悲,无怪乎阿尝总道我有时过于冷漠无情。

「唔……!!」后头忽地有人袭来,我抽起匕首直向身后那人咽喉刺去,只见那人面容惊恐,浑身发颤,竟是不知何时醒来的尹塘。

「傅……傅姑娘……。」似是刺偏了些,他仍撑着口气的道:「我早明白你们刺客之流……俱是些狠毒之人,今日你谋反杀了我们,君上终会晓得此事,到时定会灭……。」

不待他说罢,我将插刺于他咽喉中的匕首一瞬拔出,霎时人头落地,不带滴血跡,我拾起了跌落于地的匕首,上头染尽了鲜红,更显其锐利冰冷,仍未凝滞的血滴由上头划过,滴落于地。

「碰————」

这回门口那儿传来了声陶罐碎裂的声响,我料是哪个糊涂傢伙搞的,别过头瞧去,一抹火红身影佇立门前:「你来啦?」

只见她傻愣于原处,目光缓缓扫视週遭……差点儿给忘了这宴厅现下的景况,也无怪她这般吃惊了,我心里无奈道,弦音那小丫头还真给添了些麻烦。

「是你干的……?」一会,阿尝平生淡然镇静的面色,忽而有些古怪,只听得她接着道:「为何……为何要这般……?」

我瞧了瞧自个身旁方才倒下的尸身,不假辞色的道:「嗯?诛灭陷己身于不利之人,岂非正理?」

说罢,她面上神色更为复杂了几分,好似焦虑,又如愁苦……道是我作了甚么,惹她气了……?

她带着复杂神情,步伐迟迟的走近我跟前,忽地拥住了我,语带哽咽的道:「人命虽渺如螻蚁脆弱,可其存在必有价值,实诚可贵,莫再轻易杀人了……以后莫再记掛那段过往,和我约定好。」

那一瞬,我煞是恍然大悟,一向温柔的阿尝,最为忌讳之事,莫过于夺人性命,然自个身处于屠戮杀伐的刺客组织里,早已不甚在乎人命,我这下才恍然明白,也讶异于她竟不发我气,心口忽地涌起丝莫名的苦涩:「我……我不再轻易杀人,嗯……约好了。」

回到寝殿,我将宴厅发生之事,我等楼兰行之目的,及无有达成任务的下场一一细数,除弦音及组织的事儿,我并无有打算托出。阿尝面色平静淡然,仅是静静地听我道尽,她靠于窗台边,望向外头景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坦言道,我实在不晓得现下该如何是好,若于楼兰留下,他们定会派人来杀我,若这般乖乖回去,任务无有达成,且又杀了票朝廷的人,恐怕怎的都是一死,虽说我倒是不惧怕死亡,但……欸……直是头疼!

「介儿,你听着。」我正发着愁,她忽地开口道,那口吻听来很是严肃,我也凝心諦听,她道:「正如你们中原所传,我楼兰确是存有着所谓长生秘药,服下那药后,便可得长生不老之身。」

原来真有此神物?虽是有些讶异,然我不解她为何现下提起这事儿,我正欲开口问询,只听得她接着道:「介儿,我们服下那药,离开楼兰罢。」

…………这女人发甚么疯啊?!!!

我不由吃惊的张大了口,谁料她神情却相当认真,轻拉起我的手道:「介儿,随我一同离去罢,离开楼兰,离开尘嚣,就我俩。」

「你说甚么浑话?怎可能如此轻易的说走便走?!」我脑中满是困惑,混乱的道,然她却似早有谋划,镇静的道:「我早知中原覬覦我楼兰已久,既然他欲我死,我便成全了他,仅要宣布我遭人刺杀一事,随后暗中离开楼兰便罢。」

「你可知晓这般得付出何等代价?你当真捨得拋下自个所珍爱的国家么?!」我有些激动的抓着她喊道,这深爱着自个国家的女人,怎能就这般轻易的便拋下国王重责,一走了之?

「傻瓜,我明白……再明白不过了……。」她低下头,似是压抑着强烈情绪,语带微颤的道:「可我别无选择……。」

我心知她所盘算,若让我独自归去,也会因任务失败而生死一线,若我留下,到时朝廷那也无法给个交代,而能两人携手,惟有她诈死,让我回去覆命一策。

「介儿,你愿随我一同离去么……?」褪去以往的霸王凛然之色,她那双眸中透露着温婉柔和,犹如泉水清透,宛若暖风拂过,着实触动着我每一丝心弦。

「你才傻……。」

当夜,我俩照计离开楼兰,由寝殿走出,因着夜深人静,宽敞宫殿中无有人烟,阿尝牵着我,领我走向庭院,而庭中一隅竟藏着个下坡暗道,我在这儿待了也有三旬,就是未曾觉察这儿有个暗道……。

进入里头,微弱火光摇曳,长影映于墙面不免显的有些诡异,不知过去多长,走的多深,我们抵达了一座古墓似的密室,几具厚沉棺木併于侧方,对侧则置了个坛状东西,后边壁面上头似是还刻绘着甚么。

见阿尝走向那坛边,由里头取出了三枚珠玉般的小东西,上头似还刻着图腾,瞧来极为轻巧细緻,她置于掌心,解释道:「此灵药可使人逆行天道而长生,相传此药是名痴心男子,与相恋多年之妻子承诺彼此廝守,却终是遭其妻所叛,而愤恨製了这具副作用之药物,为警惕后世情人们不得叛离,也是给情人间的一种试炼。」

「可是甚么副作用,瞧你说的如此弔诡?」她接着道:「二人享,得长生,独人嚐,则夜心。此药需二人共食,且若此两人分别,即因思念和爱,患发与之相符的心疾,一生疼痛绞心。」

如此便是逆行天道之代价,与心爱之人共得长生确是美满,可若彼此背信、分别,漫长馀生中,便要独个承担沉痛后果,以此代价换得长生,相形之下倒也非不合情理。

「介儿,你可愿与我共服下此药?」阿尝望向我,她深邃双眸中,流露着款款深情,我心知她言下之意,可因着我明白自个日后终会有何等下场,不禁有几分踌躇,但心底又不愿负了她这份情意……傅介子啊!该作个抉择了!

「阿尝,介子此生可是赖定你了,莫敢反悔。」不再犹豫,我暂且拋开后顾之忧轻快答道,阿尝满意的微微笑,将一枚长生药含入自个口中,忽地吻了上来,这女人直是……我愣了愣,心思瞭然的附和上她的吻,甘甜的味儿,于彼此口中溶散,化开。

「爹,娘,恳请谅解女儿之行,我已将国家託付尉耆,以他能耐,定是得妥善接掌。」阿尝于棺木前虔诚地道,我依稀见她眼角似是闪烁着泪光,恐怕她此举,也是下了天大决心。

「介儿,这药你且拿着。」照计之行,便是要拿这药交付汉王,如此即是完成任务,我俩便可平静廝守此生,我暗暗苦笑,收下那木盒,不愿再多思量,现下只管珍惜和她相处的时时刻刻。

「随我一同离去罢。」

「嗯。」

两人牵着彼此,穿梭蜿蜒暗道,穿过青翠草原,离开了,我和她相遇的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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