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声 第9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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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父的胡须很长, 身量高又瘦, 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老人的眼里多出几丝精明,此刻看向谢灵峙也分外不满。

他道:“大呼小叫什么?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敢问父亲,不顾我的意愿,不顾奚茴的意愿,便强行将她绑来意图用她威胁我,与我成婚,逼我就范,这就是规矩了吗?”谢灵峙便是猜也能猜到前因后果。

他的确没想到他父母会走到这一步,更可笑地以为自己在漓心宫里多少有些话语权,众人皆知他护着奚茴,便没人敢欺负奚茴,谁料如今的漓心宫不是岑碧青做主,也不是他做主,却成了早早觊觎这个位置的谢家人。

“放肆!”谢母蹙眉,端庄的妇人苦口婆心:“我们都是在为你好啊,灵峙,你怎么不明白,若你坐上了漓心宫长老之位,谢家的荣耀也会更上一层,远超那些氏族不说,更能让你洗去没有鬼使便是无能的污名!你是我们谢家罪有出息的儿郎,怎能被他人看轻?那赵家的,应家的,哪个能比得上你呢?”

谢灵峙再看向依偎在岑碧青身边的胞妹一眼,曾经天真灵动的妹妹如今已嫁做人妇,盘着妇人髻,虽一句话没说却也露出了期待的眼神,她期待谢灵峙的回答,也期待他按照父母指定的路去走。

谢灵峙不明白,行云州人的初心何在?漓心宫长老之位当真这般诱人?

“这世上,万万人受苦受难,我的亲族却在考虑地位与荣耀,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们了。”谢灵峙摇了摇头,心知谈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在继续劝说下去的必要,他与谢家总归是要分道扬镳的。

“父亲,母亲,我不会娶阿茴,我对她不是那种感情,你们也不必去逼她。至于你们想让我当上漓心宫长老这一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屈服。我不做长老,也不想留在行云州,天大地大,总有认同我的人,与我的容身之处。”

谢灵峙掀开衣袍跪下,恭恭敬敬地对谢家二老磕了个响头:“儿子不孝,不能伴二老身侧,你们要怪则怪,要怨则怨,便当是我错了吧。”

说完这话,他起身便不回头了。

谢父从大殿台上走下,朝前进了几步:“你今日离开行云州,来日便是死在外头,我们也不会再管你了!”

这种威胁对谢灵峙而言不痛不痒,他甚至因走得太快,未必能听见他父亲的呵斥。

谢母口中念着“儿啊”,一路追到了大殿外,可一眼朝前望去,谢灵峙已没了身影,只有几个漓心宫的弟子眼神疑惑地望向她,似乎是在好奇谢家人怎么会在漓心宫的大殿中,更好奇谢家人到底何时走,又会不会走。

平津山上,奚茴眯着眼睛感受落日前的风,看向山巅之下翻滚的云层,云层中还有色彩斑斓的霞光,与天的颜色一样。

今日的火烧云与她当年跳渡厄崖前所见一样,深红色的太阳一点儿也不刺眼,反倒是天被烧红了大半,看上去有些骇人,但奚茴喜欢这个颜色。

当年的问天峰已经不在了,自然也没有渡厄崖,天坑那处奚茴实在不想去,便只能在行云州中找一个与问天峰相似的地方,能看到同样的日出与落日云海,在这儿一坐就是一整天。

司玄也在旁边陪着她。

奚茴与谢家人有了冲突,又有神明护下的事儿早已在行云州中传遍,即便她没回漓心宫也知道,此刻她必然再度成为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主人,编排她的谣言至少十多起不同的内容。

司玄陪人很安静,他看上去不像个不会说话的人,只是面对奚茴总是沉默寡言的。

或许是因为奚茴要求他陪着自己的确是强人所难,这两日司玄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她,看着她吃,看着她喝,除却方便,司玄甚至看着她幕天席地找了块干净的草坪便睡过去了。

若是与宁卿在一起,奚茴想他应当不是个闷葫芦,总能主动开口说些话的。

太阳隐入云层一半,奚茴伸了个懒腰,她就坐在悬崖边上,一双细瘦的脚挂在崖侧晃动,瘦弱的身影仿佛风再大一点儿就能将她吹下去,可她毫无畏惧。

司玄对奚茴,的确有些好奇。

他知道她的身份,却不知道她的过去,所以好奇她的动机。

让他陪着,果真就是陪着,偶尔她开口说两句话,像是也不要司玄回答,仿佛这么做的原因只因为他与云之墨拥有同一具身躯,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两日,宁卿一直没有出现。

太阳彻底坠入山下,天也渐渐暗了下来,云层上的霞光变成了五彩,司玄望着纤云微微出神。

像这样无所事事,毫无目的的人生,他从未经历过,不知宁卿今日在何处?做何事?这似乎也是头一次司玄闲着又无法放空静坐,胡思乱想之际,脑海中频频出现宁卿的身影。

一道视线过于专注,司玄将目光从云层中收回,再看向坐在悬崖边的少女。

奚茴单手撑着地面,扭过半边身子看向他,脸上挂着盈盈的笑,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好事?表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司玄沉默片刻,见奚茴目光未收回,他被她盯得有些不适,往日只顾自言自语的少女突然非要从他这儿得到一个答案,司玄不得不开口:“宁卿。”

奚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抬了抬眉,她道:“神明果然是不会说谎,你在我面前提宁卿,不怕我不高兴?”

“你为何要不高兴?”司玄问。

奚茴眨巴眨巴眼道:“你没看出来吗?我在将你当成云之墨的替身啊!我朝你看去那么多眼,便是因为你与他长得一样。”

“既是替身,那你看重的应当是外貌,与我脑海中想谁有何关系?”司玄又问。

奚茴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些,道:“我也不知为何,只要你想着别人我就生气,你既然陪在我的身边,便属于我,不许想别人。”

司玄眼神中就差写下“荒唐”二字,但他没再开口说话,更没再看奚茴,只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心想只剩下五日不到的时间,她总该做出正确的决定了。

奚茴见他将头扭去一旁,眼神还盯在司玄的身上,风吹过他的袖摆,烟云似的广袖带着略微炙热的风吹到了奚茴的脸上,奚茴微微昂起头接住了这些温度,心口跳动加快了些。

原来,他不是不为所动的。

“灵璧神君,你多说说话,我想听你和我说话。”奚茴又道。

司玄抿着嘴,片刻后道:“无话可说。”

热风一浪接着一浪,奚茴瞥向司玄垂在身侧的手,忽而露出一抹笑:“哎,你袖子烧着了。”

司玄垂眸看了一眼,神明衣衫亦为神力所化,又怎会轻易烧着?他衣冠周正,只是被风撩起了衣袍一角,哪儿有火烧上了袖子?

再看奚茴,说谎的少女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反而露出狡黠的笑容,有些得意地朝他扬了扬眉。

为何她会骗人?

司玄暗自摇头,与奚茴又离远了些。

奚茴见他离得那么远,像是去看山间一株还没人高的小枫树,枫树上的叶子只红了一半,却能吸引司玄驻步。

奚茴扬声道:“你离那么远,倘若我有危险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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