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2 / 2)
“他服了毒!”
侯公度道一声不好,飞快上前把施默下巴给卸掉,却已晚了一步。
藏在牙齿内的毒药在方才说话间就被咬碎,鲜血从喉咙涌出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施默被卸了下巴,命不久矣,笑容却越发诡异,好像在说你最后还是斗不过我。
“北朝,要亡了,死吧,都陪我一块死……”
他因为满嘴鲜血,说话含糊不清,可正因如此,面目狰狞,颇为瘆人,如恶鬼附体,郑好娘见状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周颍更是面露恐惧。
他虽然同样是说客,可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施默这等情状,明显对北朝怀有刻骨仇恨,而不单单是为了给敕弥效忠了。
“他母亲是汉人,父亲是柔然人,长到六七岁时因为当时交换俘虏,被换了回来,虽然长相偏于汉人,但周围都知道他的身世,他受了不少欺凌,从此对汉人恨之入骨。待长大之后,虽读了些书,但因出身之故,这辈子也无出头之日,他索性就投奔柔然去了,被敕弥引为心腹。”
仿佛察觉众人内心的疑惑,章玉碗平淡解释。
短短几句话,一个愤世嫉俗乃至怨恨所有人的人浮现出来。
“殿下辛苦一夜了,不如先回容县歇息,容臣在此处善后。”侯公度道。
章玉碗点点头,洛阳城内还有疫病,现在众人伤势不轻,贸然回去也找不到地方落脚,反倒是容县就在洛阳边上,又有侯公度他们先前布置,安全可靠许多。
陆惟毫不客气征用了郑家的马车,带着陆无事,一上车直接就昏睡过去,人事不省。
陆无事被一剑贯穿肩膀,那剑拔出来之后就血流不止,只是草草包扎一番,还得回到容县再仔细养伤。
章玉碗倒还好些,她将东都山庄的事情都交给侯公度,自己则找来素和商量另一件事。
“你现在还有精力赶路吗?”
“殿下但请吩咐。”素和直接道。
章玉碗道:“施默为人,你也是清楚的,最是诡计多端,他临死前说的那番话,我不太放心,你正好送信去长安,将东都山庄的事情都禀告陛下,待长安来人,我们再重新启程,正好我们就先留在此处养伤,顺道处理洛阳城的事情。”
素和:“殿下是怕他们在长安布了什么后手?”
章玉碗:“以防万一,谨慎点好。”
素和点头:“明白了,我现在就启程!”
他今晚跟着侯公度过来,没有参与前面那场被围攻的战斗,也没有受伤。
章玉碗:“一路小心!”
夜深风大,两人寥寥数语,素和拱了拱手,就策马欲行。
“素和。”章玉碗喊住他。
对方回头。
“施默之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与他是不同的。”
章玉碗没来由说了这句话,素和却好像一下听明白了。
他在黑夜里露齿而笑,这时候才颇有些灿烂开朗的少年模样。
“我明白!”
严格来说,两人的身世差不多,都是母亲被掳掠到柔然,又生下了柔然与汉人混血的儿子,同样也受尽欺凌。
施默幼时就回到中原,受尽中原人的羞辱歧视,而素和从小就在柔然为奴,被柔然人呼来喝去,饱受蹂躏。
不同的是,素和遇到了公主,而施默没有。
后者因为遭遇恨透了中原人,在投奔敕弥之后,迫不及待想出种种针对中原人的狠毒计策,想把自己曾经遭受的经历,千百倍施加给他人。
情有可原,却罪不可赦。
“殿下,我走了!”素和说完,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一人一马很快淹没在茫茫夜色之中,模糊消失。
侯公度也过来了。
“殿下,郑家的女眷怎么处理?”
“直系亲属一并带回容县审理,那些没有参与屠戮的仆从就放了,参与了的先关起来,等苏觅病好了再接手。”章玉碗顿了顿,“还有一事,你派人去武乐县城,先将城阳王世子和上官葵他们接过来吧,我们暂时不往前走了,就在这里看看风向再说。”
侯公度一想就明白了:“殿下是怕汝南不安全?”
章玉碗颔首:“南朝来袭,白远肯定要迎战,我们现在过去,帮不上忙且不说,还会分白远的心,除了城阳王世子那边,你再派几人小队先过去找白远,看看情况如何,询问白远是否需要将女眷相托,如果白远觉得情势不妙,自然会让女儿过来与我们会合,我们也就暂时不必启程了,如果白远判断无妨,我们再启程也不迟。”
这个决定老成沉稳,侯公度自无不从。
他跟随长公主这些时日,除了对方孤身深入东都山庄,在他看来有些冒险之外,其余事情上,对方都能独当一面,主持大局,侯公度感到跟随长公主做事很是轻松,这种轻松并不是说镇日无事可做,而是不需要朝令夕改无所适从,因为她的每一个决定都目标明确。
一个上司是不是靠谱,跟过无数上司的侯公度自有判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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