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这不是……很明显么?”魏临总算转过身,露出一对凌厉的剑眉。“顾娘子今日是一个人来的,可离宫时,身边却跟了个大太监。能让咱圣上把宫中内侍官派出去的事可不多,定是方将军独女要同梁王退亲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宫里。”
江与辰惊讶:“你连这个也知道?”
魏临故作了会深沉:“其实是梁王府派人来送信的时候,刚好被我瞧见了。”
江与辰没好气地攥了个拳头,在他眼前一晃。
他一向自诩口齿伶俐,说遍京都无敌嘴,可每每都让魏临爬到头顶上放肆。
其实他也不是说不过魏临,实在是自己的一身武艺都是他教的,与他有半师之谊,这才总是忍让三分。
魏临并非生来就是江家的护卫。
他祖上本是文官出身,父亲做了军师后,他便跟着随军,年纪轻轻就学了一身好武艺。
可后来父亲蒙冤,他也被发配了漠北,直到江相帮他们家脱了罪,才回到京中。为报大恩,十七岁时,他特来护卫江与辰,教授武艺。
如今魏临二十九了,两人吵吵闹闹地处了这么多年,也生出了不少兄弟情谊。
虽然他们两个都觉得,自己才是对方的“兄长”。
江与辰甩开步子往宫外走,魏临疑惑地跟上去:“公子,不回家?”
“居然有人要退圣上恩赐的亲事,此等热闹,我得去瞧瞧。”
魏临伸手一拦:“公子是在说笑吧?你同梁王素无交情,就算现下去——”他扫了眼江与辰的手,“公子可写了拜帖?”
“写什么拜帖啊,我们就在墙头看看,不进府。”江与辰绕开他,仍旧大步向前。
魏临忙奔上去:“公子,爬墙头算怎么回事?多失礼啊!”
江与辰顿住脚步:“你何时见我循那些俗礼了?”
魏临摸着下巴:“从未见过。”
江与辰甚是满意:“跟上!”
两人就这么到了梁王府外,寻了个离正堂颇近的墙头,大剌剌地跳上去。
江与辰探头一望,见堂外的院子里摆了满满的木箱,一名身穿浅云白的女子,正站在堂上抹泪。
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衣裳料子寻常得很,落下京中贵女好大一截,发间也没个头面钗环。
可偏是这简素质朴的一身,却衬得那一张本就出众的脸,越发清丽脱俗。
江与辰心里一跳。
这方如逸的确大有姿容,这会儿又泪汪汪的,瞧着更叫人怜惜,怪不得元轼非要娶她进门。
“……方姑娘,我们两家的婚事是圣上恩赐,退亲之事,绝不可为。”
元轼从正堂里走了出来,站在方如逸身侧,语调柔和却坚决。
他穿了身青冥蓝的常服道袍,温润如玉,眉眼间一派贵气,从前总是含笑的双眸,此刻却添了几分愁绪。
魏临望着两人,小声道:“男俊女俏,真乃一对璧人……”
“怎么,你也是那等只看长相的?”江与辰面露不屑。“元轼这个人,只是瞧着和善,又长了张俗气的脸,惹得那些没见识的贵女争风吃醋。其实么,他私底下还是有些手段的。”
“公子怎么知道?”
江与辰得意道:“你当我这些年的墙头都是白爬的?何家同梁王府有生意上的往来,虽说不知具体是什么,但我时常在晚上见到何家小厮偷偷往梁王府跑。
昨日何龄的事一闹出来,我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多半是元轼以□□人,勾得何龄对他要死要活,才会什么也不顾地出手伤人。”
魏临静静地听着,虽然觉得细节上的推测有些离谱,但总体大差不差,同自己知道的那些何家秘闻都对得上。
就在这时,站在院中的方如逸抽泣道:“王爷,你曾替我解围,我心里是一万个感激。可是……可是何家妹妹心悦于你,我不好夺人所爱。我……我也是没法子,还望王爷成全!”
说话间,她落泪如雨,卑微又难受地望着元轼,像是心里忍着天大的委屈,可嘴上却一句也不能说。
“方妹妹多心了!”顾苑从堂中出来,拿了帕子替她拭泪。“何龄那小侍女已然畏罪自尽,我想着,何龄是个从小知书识礼的,虽说管束下人不严,但如今也算是得了教训,绝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方如逸慌得拉住她:“不不不,顾娘子误会了,我从不觉得何家姐姐对我有什么别的心思,昨日,昨日定是她那侍女自己的主意!”
顾苑自然知道她心里并不真的觉得何龄无辜,实在是被何龄的手段吓到了,努力求生而已。
她一个边陲来的小姑娘,若真嫁给梁王,等她父兄一回去,她便要独自一人在京都挣扎。没家世,没依靠,又被何龄这个家有万贯的人盯上,的确怕得很。
可顾苑是领了庆德帝口谕来的,就算心里同情方如逸,也只得搜肠刮肚,极力想出几句宽慰的话,说给她听。
没等她开口再劝,外门上的小厮突然跑了来:“禀王爷,何姑娘来了。”
顾苑眉头紧蹙,这何龄到底知不知人情世故啊,怎会在这个时候登梁王府的门!
元轼的脸色果然沉了下去:“本王今日不便见客,请何姑娘回去。”
可方如逸却道:“何姑娘是我请的,还请王爷让她进来。”
元轼和顾苑神色诧异,顾苑拉了拉她:“方妹妹叫她来做什么?你和王爷的亲事,无论如何也同她没关系。”
方如逸定了定神,面容哀哀:“我请何姑娘来,是想把事情说清楚,不让我们三人心里存了怨气。”
她上前几步,对元轼柔柔一拜,泪眼盈盈道:“请王爷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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