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2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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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邬长筠和田穗把碗筷收拾掉,同元翘和阿渡一起去戏班子,扫扫雪,再练练功。

她走在最后面,将院门锁上,无意看到墙边一行宽长的脚印,从远处过来,停在了自家门口。

看形状,像是皮鞋。

邬长筠脑子里莫名浮现那个高大的身影。

是他吗?

邬长筠注视着脚印发呆,直到田穗唤了一声:“师父——”

她收回目光,将围巾绕紧实些,快步跟上去。

……

杜召在亚和商社待了一天,摸到些日方部分物资运送动向,晚上和一个日商去日本料理店喝了点,送人到家后,近十一点才回家。

车缓慢地行驶在雪地,窗子起了一层雾,将外面的冰天雪地变得更加朦胧。

杜召倒出根烟点上,降下车窗,手夹着烟,搭在冰凉的窗框上。

清冽的气息股股涌入鼻息,方向盘在他修长的指节下显得格外小巧,轻轻一打,拐个弯,便快到家了。

一个臃肿的人影出现在视线里。

杜召吐出烟,定睛看过去,是个抱着孩子的男人,立在家门口,像尊雪雕一动不动。

他停在院外,用脚抵开车门,轻抖一下披在肩上的长大衣,单手伸进西服口袋里,捏出两张钞票递过去。

男人戴顶厚厚的帽子,左眼蒙了只黑色眼罩,脸被围巾挡得严严实实,杜召没仔细看,只道:“拿着,别挡路。”

“爷。”

轻轻的一声,带了点唇齿间的轻颤,叫杜召拿着钱的手不由顿住。

男人一手抱着熟睡的孩子,一手扯开围巾,沧桑的脸上已然泪流满面。

杜召手缓缓落下,怔然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惊喜。

低沉的声音随风雪散去:

“白解。”

……

第130章

屋里冷冷清清,杜召带白解去他从前住的卧室,把小火炉提过来燃上。

白解解开襁褓,将孩子小心抱出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跪趴在床畔,轻轻吻了下他柔软的头发。

杜召立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格外温暖。

白解将小火炉往床边拉拉。

杜召低声道:“别靠太近。”

“好。”白解起身,最后看了孩子一眼,“爷,打扰你了。”

“出去说。”

两人轻声往楼下去,杜召拿了瓶酒:“喝点?”

“好。”

夜里冷,杜召将酒温了温,同白解坐在餐桌边,打量他的眼罩:“眼睛坏了?”

白解点点头:“炸弹飞过来,一块木片扎了进去,还好不深。”

“在南京?”

“嗯。”白解指甲抠着手心的茧子,“那会鬼子大肆屠杀军民,投降的兄弟们都被集体处决了,我没在大部队里头,躲了一劫,到处藏身,命大,活着出来了。”他苦涩又愤恨地笑了一声,“不过我暗杀了很多鬼子,虽然现在残了,但好在没缺胳膊少腿,还能打。”

“孩子怎么回事?你的?”

“对,一岁多点,还不会说话呢,叫阿砾,白砾。”白解微微弓着腰,“也是在南京认识的他母亲,没办婚礼,照旧礼拜了个堂,后来南京解封,我就跟她回了她的老家,那时候已经大着肚子了。”

杜召问:“弟妹人呢?”

白解沉默片刻,一口气闷了整杯酒,抽了下鼻子,拳头克制不住地微颤:“有一天,我去山里打野兔,回来的时候——”他有些哽咽,平复片刻,复又道:“回来的时候,村子被鬼子扫荡了,她一家人都没了,孩子被藏在柜子里,然后——”

“好了,”杜召蹙着眉头,紧握杯子,“不说了。”

白解眼眶通红,摘掉了帽子,深深低下脸,他的头发剃得只剩下短短一层,依稀能看到头顶一道赫然的疤痕:“本以为离开战场,到偏僻的山村能过些安生日子。”他声音颤抖起来,“爷,我好不容易才有个家,好不容易才——”

杜召压制着怒火与恨意:“只有彻底赶走这帮畜生,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是啊,覆巢之下无完卵。”白解咬牙道:“我要报仇,杀光他们!”

杜召沉默了。

白解抬眼盯着他:“爷,我打听到你现在的一些事。”他的眸光剧烈闪动,“我不信你投敌,谁投敌,你都不会,还是像从前那样,对吧?”

杜召静看他几秒,淡淡道:“白解,你我生死之交,不必过多解释,你只要知道,我从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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