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2 / 2)
说到这儿,他惊讶地看着霍无咎,后头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霍无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他点头:就是靖王。
魏楷在旁侧解释道:将军应该也知道,靖王殿下与皇帝不睦已久。他们此番作为,不仅是在羞辱霍将军,也是在折辱靖王殿下。若不是有他在,属下也断不可能有机会入王府,寻人借机治好将军的双腿的。
娄钺闻言点头,自言自语道:我就说,我应该没有看错人
说到这儿,他皱眉不解道:可是,那靖王不是断袖吗?
霍无咎还没开口,魏楷便嘴快地解释道:那自然是假的了。
娄钺长松了一口气,又拿起桌上的酒杯,痛饮了一杯。
苍天有眼。他叹道。
便听霍无咎低下头,沉声笑了几声。
如此,娄将军就可以放心了。他说。
娄钺连连点头。
却听霍无咎话锋一转。
但是。他抬眼看向娄钺,一双漆黑的眼睛深极了。您虽说是苍天有眼,应该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老天说什么是不管用的,全看人为。
他单手按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娄钺。
娄钺看向他,一时说不出话了。
他知道霍无咎的意思。
片刻后,他垂下眼,长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你今天在这里等我,不会是只为了向我报平安的。他说。你说吧。
我如今虽已能走,逃回邺城也不是难事,但是我却有些担心的事,让我必须留下来,走不了。霍无咎说道。但是,我留下,也不是为了坐以待毙。
说着,他一边抬手给娄钺倒酒,一边缓缓说道:这段时间,您应该也看见了,南景眼下是什么状况,您比我清楚。现在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从邺城起兵将它打下来,还是在南景就地把它打下来的区别,想必娄将军,也得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娄钺,说道:我就直说了。如今我这里,万事俱备,只想借娄将军手下的五万兵马一用。
说完这话,他将胳膊随意地撑在桌上,只看着娄钺。而娄钺一时也没有出声,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娄钺低声开了口。
无咎,早年我欠你一命,我都记得。他说。
当年他身在阳关,大雪封山,和手下的兵马被困在山里动弹不得,眼看着粮草俱绝,要靠杀战马吃肉活命。那会儿霍无咎不过十来岁,还在长个子的一个少年,带着一队轻骑,进山去将他救了出来。
这是他欠霍无咎的恩情,他知道。
却见霍无咎摇了摇头。
我不想挟恩求报。他淡淡道。我只问您,南景若破,您又该去做什么?
娄钺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听霍无咎接着道:替如今的南景殉国,可有点不值得。更何况,娄家妹妹年不过二十吧?您又要她上哪里去呢。
娄钺的眼眶有些红了。
霍无咎说的句句都是道理,他自从得胜归来,每一日过得都不舒心,这些事,他不是没想过。
但是
片刻后,他哑着嗓子:但我做不出叛国的事,无咎,你该知道。
霍无咎点头。
我知道。他说。但是,如果他们对不起你,要逼死你呢?
娄钺说不出话了。
从数年前定北侯被先帝逼反的时候,他就想过这样的事。无疑,先帝对定北侯做的事让人寒心极了,但他与定北侯虽是好友,却是个局外人,定然做不出带着手下的将士们起兵叛国、只为了自己一人的兄弟义气的事来。
所以他忍着,只劝自己,那不过是定北侯与先帝个人的恩怨罢了,他不上战场,不管这事,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但是,这一年年下来,战争四起,民生凋敝,南景朝廷一年一年烂到了骨子里,自从庞绍掌权,便更甚从前了。
他是武将,命定该忠君报国,但这君与国,使生灵涂炭,使百姓流离,已经让他原本的报国之心,反复动摇了。
但他却偏偏又是这国家的捍卫者,保护大景太平,是他的使命。
更何况
片刻后,他缓声道:但是,他们还没这么做。
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他口气中的迟疑和动摇。
他看向霍无咎,眼神中竟生出了几分不安。
却见霍无咎沉默着看了他片刻,勾起一边唇角,颇为轻松地笑了起来。
这倒是。他说。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再逼您的道理。
娄钺没想到霍无咎竟会这么好说话,这么轻易地便放过了他。
他不由得开口道:可是你
总有办法。霍无咎说。今日,将军只管吃肉喝酒便是,我陪将军不醉不归,如何?
娄钺这日回府,的确是醉醺醺的。
霍无咎手下的兵做事利落,将酒楼里都打点好了。再加上娄钺本就是自己去寻酒喝的,他们二人会面的事,被藏得严严实实,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娄钺回府后,却满是怅然若失。
好孩子庭彰养了个好孩子啊!他嘴里念叨着,语气却是哽咽。只是我娄某对不起他,对不起庭彰,也对不起他的这个孩子!
庭彰是霍无咎父亲的字。
娄婉君正在侧指挥着侍女们照顾他。她知道自己父亲酒量不大好,连自己都喝不过,今日更是酒气熏天的,喝得走路都打摆子。
她听着自己父亲念叨,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问道:你对不起谁?
娄钺摇了摇头,闭着嘴半天不说话。
娄婉君笑了几声,拧了块帕子,囫囵给他把脸擦干净了。
便见娄钺忽然又开了口。
但是,他确是个好孩子。他看着娄婉君,说。若能把你托付给他,爹就放心了。
娄婉君一时语塞。
但是,她并没把娄钺这话放在心上。打从她及笄开始,她这爹就比闺阁少女还恨嫁,见着个五官齐整、略认些字、不缺胳膊少腿的,就要拿女婿的标准考量一番,因着他标准宽松,结果通常都是对半。
这么几年下来,他给她许配的人家,够编成一支先遣军了。
娄婉君笑了一声,将那帕子往盆里一搁。
果然是醉得狠了,又开始到处认女婿了。说着,她转过身去,看向素日里跟在娄钺身侧伺候的兵,柳眉一挑。
又让将军在外头喝多,欠练了是吧?
那兵有苦说不出,缩了缩脖子,讷讷陪笑。
霍无咎这日倒是没有喝醉。
他闻得出自己身上有酒味,不适合出门,回来后便让魏楷去主屋,看看江随舟是否有时间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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