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1 / 2)
顾景一瞬间眼中暗沉翻涌,再抬起头来却是定定地望着清远,轻声问道,我做错什么,陛下便要逐我出去?
他语气温和淡雅,没什么质问的语气,却让清远一瞬间避开他的视线。
清远有些干涩地开口,顾景,你没有做错什么,他看着还氤氲着烟雾的香炉道,朕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对你颇为愧疚。
顾景年少时便文采斐然,若不是出了那件事,他现如今恐怕也有一番作为,而不是囿于宫廷之中,日渐消瘦。
顾景却突然笑了,他容貌本是俊秀,但笑起来竟带着几分肆意的侵略意,像是淡雅的画上却突然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带着矛盾的绮丽,陛下是觉得对不起我还是愧疚于他?
当年霍言钰知道这事后可是撕心裂肺地痛了几天,清远第一反应便是去给霍言钰说清楚,说要结束了两人关系,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但唯独没想到的是一向骄傲的霍言钰宁愿做侧君也不愿断了。
顾景睫毛微颤,慢慢地开口,我已被父亲逐出家门,你说让我出宫,我又能到哪里去?
他这一句像是刀子戳在肉上,又如同黏住蚊虫的蛛丝,让清远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顾太傅知晓此事后并未对清远说过半个字,而是愧疚自己没养好儿子,顾家家风严谨,顾太傅带着几分读书之人的清高,在太后赐婚之后,为表自己忠君爱国无心政权之心,直接将顾景从族谱中划了出去。
自此之后,王君顾景与顾家没有了关系。
清远嗓子有些涩哑,他闭了闭眼睛,抱歉。
顾景轻轻摇了摇头,嗓音一如既往地平静,陛下不必说这些话。
他袖子下的手缓缓地握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眼中有细微的笑意一闪而过,清远这人其实很有责任,他能利用愧疚困了这人两年,自然也能困一辈子。
至于霍言钰
顾景唇角有细微的弧度,就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吧。
到了佛寺门口,身披袈裟的住持早就在门口迎接,他双手合十道,陛下。
清远,不必多礼。
住持恭敬开口,今日家师开坛讲经,净尘道人挟弟子来访,陛下若是遇见说到这儿,微微顿住,面上已经有了难色。
净尘道人是俗世修真之人,民间传闻他们中有人踏破虚空可平地飞升成为仙人,帝王对长生一事颇为在意,前朝时便有皇帝各地搜寻这些人。
清远对长生之事并不在意,闻言道,朕自然不会问些鬼神之事。
住持说,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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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晋江文学城
不过几句话后,清远同顾景两人便去了皇太后的院落,她独居殿中,身后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灰色法衣穿在身上,却丝毫不减身上逼人的气势。
见到了清远和顾景,这位年轻时烈性的太后露出了一抹笑容,她不紧不慢道,你们来了,快来坐下。
清远同顾景坐到一边,嬷嬷将茶水在两人面前倒下,太后取过那有些粗糙的茶碗抿了一口,佛寺中清贫,陛下莫要嫌弃这茶苦涩。
清远拿过茶碗默默地抿了一口,旋即放下不动声色地推远了一些,不能说苦涩地难以入口,但着实让人不太想喝。
顾景看到他的动作,自己将口中茶水咽了下去,旋即将清远面前的茶水端到自己面前,轻声道,路途遥远,我有些渴,陛下莫怪。
太后看着两人的动作,眼眸中闪过一抹精明的光。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在两人面前响起,哀家年轻时与先皇走南闯北,那时征战四起,食不果腹,哀家什么苦都吃过。
她年轻时随先皇征战四处游走,连儿子都是在马车里生下的,如今虽已至半百,但眉目间英气依稀可见。
清远自知她此举绝不是单纯的喝茶,便安静地等待她下面的话。
太后招了招手,身后嬷嬷便将一幅画卷呈递上来,卷面一点一点地铺开,上面是一副惟妙惟肖的山水虫鸟画。
色泽淡雅,笔触清浅,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股自然的神韵。
太后道,陛下觉得这副画如何?
清远目光在画身掠过,声音里喜怒难辨,尚可。
世家权贵爱画,整个大雍人人附庸风雅,文人以一手绝妙丹青为荣,时下虽已有科举制度,但不糊名,若考生画技高超在社会上拥有一定知名度,考官便会多判些分。
而那些考生,便极力的向世家推举自己,可以说,如今朝堂的大多数人都与世家沾染牵扯,而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霍家。
不单如此,先皇在时的某一年会试,57名贡生中来自并州一代的便有35人,其余各地加起来才不过三分之一。
太后眸子落到顾景身上,后者会意起身退了出去,她身后嬷嬷不知何时不见踪影,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
太后忽然叹了一口气,她看着茶碗中颜色有些浑浊的茶汤,慢慢地出声,哀家吃过的苦不想让世间更多女子尝。
前朝倾覆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世族把持着大量财权,天下农民无粮可食,要是他们不反抗便活不下去。
好在他们成功了,但这种成功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上来。
清远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他一向是温和清雅的,此时也不例外,只淡声道,朕明白太后的意思。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心微拢,身上气质有些深沉。
太后道,哀家听闻陛下宫中还未有女子,不知陛下何时选妃?
清远身子慢慢地倒向椅背,他大半个身影笼罩在殿内阴影中,太后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能听到他喜怒难辨的声音,朕不会选妃,不会有女子,亦不会有子嗣。
太后一时之间脸色有些难看,手中茶碗滚落在地,刺耳的声音响起后是漫长的寂静。
清远平静地看着她,朕会尽到一个帝王的责任,一个河清海晏的国家,百姓不会关心皇帝姓什么身上流着谁的血脉。
太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手扶着头一下一下地揉着,手掌并不细嫩,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这是年轻时留下的老茧,哪怕后来养了许久,还是一眼能看出以前干过不少的活。
清远慢慢地移开视线,宗亲中有不少孩子,朕也看过,天资聪慧。
他音调温和,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可太后清楚,他的主意已定,谁也改变不了。
她缓缓平静下来,去将顾景叫进来,哀家有话对他说。
清远闻言皱眉道,母后若是有气,直接撒到朕身上就可以了。潜在意思:别为难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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