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记 第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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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安泰凝滞, 李容渊柔声道:“怎么?”

安泰又仔细聆听了一瞬,轻叹道:“无妨,许是我太多心了。”

之后沉声道:“方才我与你说的事,切不可泄露。”

阿素好奇心大起,阿娘今日来访究竟是做什么,又到底同李容渊说了什么?

此刻她既希望阿娘继续说下去,又希望他们走得远些, 不要注意到那树枝间的一抹碧青。然而同样事与愿违,安泰不再开口,李容渊却扶她到一旁的石榻休息。

那石榻上铺着茵席,距阿素藏身的太湖石不过一丈。阿素心惊胆战,心道若不是李容渊并不知她偷跑出来,还真以为他是有意为之。

安泰倚靠在石榻之上,似乎累极。阿素想,阿娘方经历丧女之痛,又逢阿兄遇刺,这几日自然极伤神,李容渊静静侍立在她身边,两人皆望着湖面,一时无言。片刻后李容渊道:“姑母无须忧心,境况也未必就坏到如此地步。”

安泰轻声道:“元郎在北疆与敢达对峙,战况胶着,本也无妨,然而今日我听闻朝议之时有人弹劾元朗久守不出,恐有二心,应召归朝,陛下一反常态并未表态,又想到那刺客又似来自北疆,总疑心有人要拿此做文章。”

阿素此时才明白,原来阿娘是在为阿耶忧心,才来与李容渊商议,又惊奇此时朝中竟已有阿娘布下的眼线。

阿素记得前世此时阿耶正任朔方节度使,不久后击退突厥,一举拿下北疆的康济城,而回朝之后便因会稽王谋反一案被下狱。她原想阿耶回朝之前都不会有危险,却没想到这一世阿耶未归,朝中已是暗流涌动。

阿素本以为掀了刺客的面纱,证明他乃假冒裴说侍女,便能洗脱裴家与元家谋反的嫌疑,却没想到揭露这刺客的身份又引出另一桩事端来,想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些。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定要将元家拖进万丈深渊之中,然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虽经历了两世,阿素依旧摸不着头绪。

一颗心又悬了起来,阿素听见李容渊淡淡道:“敢达忠于西突厥王庭,康济城易守难攻。只有围城,待城内粮草耗尽,此城不攻自破,将军此举本是最优之选,只是如今陛下已起了疑心,时间却拖不起。”

安泰沉声道:“依你之意,是否应写信劝元郎南归。”

李容渊道:“不战而归,倒似心虚,恐怕如此更令陛下心生怀疑。”

安泰忧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如今战不可战,归不可归。”

李容渊修长的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卷帛纸。阿素好奇扒着石缝看,却看不真切。安泰一怔,李容渊将手中之物递与她,叹道:“敢达是我母亲异母兄弟的旧部,我已写了封信劝他投降,如今康济已是突厥王庭放弃的孤城,若他还念着城中十万百姓,收到这封信也许愿意投降,只盼将军能留下城中百姓性命。”

安泰将帛纸攥在手中,沉声道:“我即刻便命人将信送出。”

阿素松了口气,若是敢达愿意投降,那阿耶很快便能回来,消除陛下的疑虑。阿素知道李容渊的生母出生高昌麴氏王族,然而她却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美貌非凡的高昌公主,只因她出生之日便是她亡于冷宫的之日,而陛下曾以十万铁骑踏平高昌,世间也再无麴氏。

此时有疑惑缠绕在阿素心间,难道前世李容渊也曾写信劝降敢达阿耶才能如此顺利拿下康济城?他为何要这么做?若说是因为阿娘待他殊众,显然分量不足。

安泰望着李容渊,眸色柔和而欣喜,阿素知道阿娘真心喜爱他,恐怕此时更甚。当初阿娘已为自己定下婚事,却在与他关系最僵持的时候将自己改嫁与他,到底是因为喜爱他,还是要在他身边埋下眼线。李容渊为何竟会答应这婚事?

阿素心中沉沉,她知自阿耶殁后,她在阿娘心中永远比不上对权欲的渴求,将自己嫁给李容渊不过是为了牢牢控制他,可惜她终究令阿娘失望。此时却听李容渊低声道:“劝降之事切不可泄露,若陛下知晓更会生疑。

安泰柔声道:“这是自然。”

她抚着李容渊的手,若有所感道:“你终究不肯唤他一声父皇,是因为你母亲,还是……”

李容渊打断她,淡淡道:“过去的事无须再提。”

安泰莞尔道:“你若能放下,便是极好。”

阿素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依旧有些不知所云,想起上次她听到阿娘与李容渊的谈话,总觉得有什么关于他的事,阿娘知道,而她却不知道。

而直到今日阿素才发觉,此前的自己太天真了,要想扭转前世的命运,非她一人之力能及,而如今可以依靠的人……也只有李容渊而已。

如何才能将他绑上元家这条船。

阿素靠着太湖石怔怔地思索,过了许久再听不见人声,她才发觉石榻上已无人,想必阿娘着急要将信送出,已然离去。

阿素松了口气,悄悄从石缝中钻出来,费了许久的力气才将裙头的垂绦从石中树的树杈上解下来,还未转身,却听身后低沉的声音道:“听得可还开心?”

第29章 骄矜 喜欢我吗

阿素一僵, 那分明是李容渊的声音。

想必方才李容渊便知她在,所以送走了阿娘去而复返。而她躲在石后将他们的谈话都听去了,难保李容渊不会要灭她的口。

阿素艰难转身, 努力露出一个安全无害的微笑来,李容渊翘起唇角打量着她,带着穿透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素忽然觉得也许任何想法逃不过他的眼睛。

好在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向她勾了勾手指, 阿素乖觉地走了过去,李容渊淡色的眸子凝望着她道:“很怕我?”

他的语气非常认真,仿佛不是在询问,而是陈述事实,阿素想, 害怕吗?但凡见识过他处置政敌的手段, 岂能不怕。然而似乎又并不全然如此,她虽总担心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却无数次肆意挑战他的底线, 仿佛下意识里知道这样是安全的, 甚至,即使真有什么危险,反而可以倚仗他。

阿素的目光落在李容渊裹着白纱的右手上,心中一颤,想起他毫不迟疑握上那把银色弯刀刀锋时的样子, 终于轻轻摇了摇头。

李容渊俯下身与她平视, 抬手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在耳后,轻声道:“那……讨厌我吗?”

他举止亲昵,然而阿素却并不觉得厌恶, 反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自己时,会有一丝心慌,毕竟是喜欢过的人,即便现在,阿素不得不承认,他依旧能影响她的情绪。

阿素低头不语,李容渊却似得到答案一般,微微扬起唇角,捏着下颌轻轻将她的脸抬起来。阿素仰头茫然望他,李容渊忽然低头,俊美的五官一瞬在自己面前放大,然后有什么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触碰在自己眼下。

是他的嘴唇,他在吻她眼下那一点殷殷如血的泪痣,这个想法让阿素有一瞬间的眩晕,然而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被他紧紧揽着腰才不至于滑下去。她无力挣扎,纤细的腰身贴在他带着热度的掌中,微微颤抖。

许久之后她才恢复了一点神志,用力将他推开,喘着气,重重抚着眼下,那里还有一点点被吮吸的刺痛。

李容渊好整以暇望着她,微笑道:“那是……喜欢我吗?”

阿素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手依旧捏着她的腰骨,阿素努力挣开,鼓起气势瞪着他,李容渊揉了揉她的发,轻叹。

阿素不解,李容渊眸色深深道:“等你长大便懂了。”

阿素毛骨悚然,退了一步,李容渊居高临下打量她,狭长的凤眸微敛:“好在,我一向很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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