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记 第1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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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剑雪带球狂奔,恰逢赞善经过,他暗暗使绊,元剑雪身下的白羽一惊,将主人掀翻在地。见阿兄落马,阿素紧张站起,即刻有侍从上前将元剑雪扶起,阿素松了口气,发觉已脱困的李容渊眸色深深望着看台,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恐怕已将方才一幕收入眼中。

元剑雪受伤严重,只能暂时下场,于是场上大周只剩四人,防守不及,竟被吐蕃追上一球。此时平局,景云帝微微不悦,李延秀带球被围堵,李容渊策马上前接应。

然而李延秀并不欲传球与他,今日先被元剑雪抢了头球,又被李容渊压了一筹,他有心争功,带球直直向球洞撞去,然而球杆上的藤球去被斜杀出的裴说截走,一杆挥入球洞中。

此时鸣金收势,第三场比赛也落下帷幕。最后由裴说一球定胜负,力挽狂澜,保住了三连胜的战绩,李延秀对裴说怒目而视,然而裴说却望着他,拱手谦恭道:“谢雍王相让。”

李延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狠狠丢了球杆下马。

景云帝对今日的战况十分满意,尤其最后一场以一分之差险胜,阿素万万没想到最后竟又让裴说出了风头。重回观礼台,景云帝赐下黄金百两,明珠十斛。面对单膝而跪受赏的裴说,她的一颗心砰砰直跳。

一列裴说从吴地带来的侍女下缓缓步入观礼台领赏,正从阿素身前经过,她心提到嗓子眼里,目光仔细在那些女人中搜寻,难道其中真藏着刺客?

那队女子皆戴帷帽,白纱翩跹,与宫规有背,阿素疑虑更重,又见走在最末的一位身姿高挑的女人腰间银光一闪。

就是她,阿素确定无疑。她并不信自家与会稽王谋逆,只有真抓住这刺客才能洗脱可能有的冤屈。再顾不上别的,那女子从她面前经过时,阿素一跃而起,扯住她腰间的短刀。

那女子虽惊,但瞬间镇定。阿素紧紧拽着的她腰,她发了狠,猛击阿素肩背,阿素忍着痛不松手,她随机应变之力极强,直接如鹰捉兔一般钳住阿素,挟着她径直向观礼台正中的景云帝扑去。

阿素人小力单,被她抓在怀里没有一点办法。御园中的千牛备身皆在场下,严密监视吐蕃人是否心怀不轨,观礼台上只有数位亲卫守护景云帝与众内外命妇,见此情景亲卫蜂拥而出。那女子极悍,以一当十,单手拔出弯刀,瞬间结果了那几人,鲜血染红白衣。

面对扑上来刺客,景云帝身畔的崔婕妤吓得花容失色,阿素极焦灼,却一点也动不了。千钧一发之时,原本在台上休养的元剑雪带伤冲出,持剑挡在陛下身前。

弯刀与长剑很快缠斗在一起,台下的千牛备身已涌上观礼台,那人执着不肯离去。见阿兄竟制不住她,阿素心道,即便挡不住刺客,也要揭露她的身份,她灵机一动,伸手掀开了她的帷帽,顿时四周一片讶异的目光。

白纱下是一张极美的脸,蓝眸妖艳,像融化的冰川一般清澈。

阿素看呆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丽之人,五官深邃,颇有异域风情,恐怕并不是汉人。

那女子一惊,连番被她坏事,恼怒已极,若不是分不开神,即刻要结果她的性命。她的手指非常有力,似要将阿素的细腰掐断,阿素望向那手,但见骨节分明,心有所感抬头,果见她颈中一片阴影,有喉结,竟是个男人!

元剑雪有伤在身,体力不支,被他一刀捅入腹中,然而景云帝已远远逃离,那人知行刺无望,恨极,抽出刀即刻架在阿素颈上,见阿兄倒地,阿素心中极痛,闭上眼睛受死,只感到颈中剑锋的寒意,那弯刀终究没有再进一步。

阿素睁眼,只见李容渊以手握着刀锋,阻止那弯刀去势。他非常用力,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那人也一怔,似乎不可置信,两人目光无声交汇,他松开阿素,身姿轻盈地飞了出去。

刺客武艺极高,片刻后便不见踪影,景云帝在武卫护送下离去,阿素直直扑在阿兄身边,见他倒在血泊中,泪流满面,元剑雪还有意识,为她拭泪,微弱道:“你哭什么。”永仙也扑了过来,伏在元剑雪身边嘴唇颤抖。

幸得尚药局两位奉御及时赶到,替元剑雪止住了血流,永仙颤声问:“可有妨碍?”其中一人道:“未伤到脏器,并无性命之忧。”

永仙顿时坐在地上,阿素也松下口气,再抬头见不远处朱雀正在为李容渊包扎,想起他手上的伤,阿素心中一颤,即刻起身走到他身边。

他的手似乎伤得极重,即便用了厚厚的药粉,鲜血依旧不断涌出来,止也止不住,方才那位奉御跪在身边,一面擦汗,一面取了药膏堆上,血流稍缓。

许是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对自己也极冷淡。阿素想起方才他是为了自己去夺刀,而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却扑在阿兄身上,令他失了面子,心中歉疚又忐忑。

她托起李容渊的手,想看一看那伤口,然而他却将手抽回来,冷淡道:“无妨。”

终于止住了血,李容渊径自起身。朱雀深深望了阿素一眼,目光中隐含忧虑,也随李容渊而去。阿素默默跟在后面。

出宫时依旧是她与李容渊同坐一车,阿素坐在车厢角落里。李容渊的右手已包扎好,因失血,嘴唇有些苍白,知道他今日极不高兴,但阿素不知道怎么开口哄人,只能讪讪地坐着,一路无话。

回到东苑她住的静室,阿素找出此前朱雀为自己治鞭伤剩下的淡色药膏,仔细思索一番,要琥珀择日出府交给三娘,请她转交给靖北王世子,并切不可说出来历。

那夜饮澜并没有唤她去李容渊身前伺候,阿素第一次在自己的静室睡,这原本是她求之不得的事,然而想着他为自己去夺刀,颇有些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第二日,饮澜依旧没有唤她,阿素只听闻京畿戒严,正在搜捕刺客。

于此她并不十分担心,那日即便没有抓住刺客,也能证明了刺客并非吴地之人,而是番邦假扮侍女栽赃裴说。她又提醒了阿兄关于甲胄之事,想必他定会小心,再者而言阿兄为陛下挡了一刀,纵是元家有什么嫌疑,也能洗得脱吧。

相反想到李容渊,心中有些惶然。她向来不会处理与他的关系,前世是这般,如今依旧是这般,她隐约知道应主动从这近似冷战的相峙中寻一个突破口,却不知该怎么做。

阿素又思索一日,终于捉到了饮澜,小心翼翼问道有没有什么事要吩咐,饮澜知她所想,犹豫一瞬还是应了她的请求。

是夜,阿素忐忑入内侍候,这还是从宫中归来她与李容渊第一次见面。

他正坐在案前看卷册,因右手受了伤,如今只能用左手写字,见她神色没有一丝异样。

到了夜半,李容渊终于熄灯就寝,阿素坐在矮榻上,见他越过自己走入帐幔中,对她视若无物。

阿素心中更忐忑,她心一横,掀开帷幕悄悄走了进去,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轻浮,然而但要赌,赌李容渊对她还未完全失了兴趣。

帐内榻角的熏炉中袅袅腾起青烟,李容渊阖目而眠,垂下长而卷翘的睫毛。他应知自己坐在床榻一侧,依旧无动于衷。阿素取了一旁的青瓷瓶,硬着头皮,拉起他的手放自己怀里,极轻柔拆开裹着白纱,但见两道极深的伤口,虽然结了血痂,但依旧十分狰狞。

重新换了药,阿素柔软纤细的小手小心避开伤处,用力握着他修长的指,低声道:“还疼么?”李容渊并未睁开双眸,却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阿素松了口气,这次她应是……过关了?

第27章 暗箭 她纤细的手完全被包裹在掌中……

李容渊的手修长而匀称, 此时安静蛰伏在自己膝上,倒有几分秀气。然阿素却知,生杀予夺乾坤翻覆皆在其中掌握。细白的手指下意识顺着他掌心细密的纹路滑去, 直到被绽开的刀伤阻拦,阿素回神,取过白纱,重将伤处裹好, 手却被牢牢握住。

李容渊依旧阖目,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是入眠的样子,然而她纤细的手完全被包裹在掌中,怎么用力都挣不脱,带着力度的热意透上来, 阿素僵着身体, 怕惊扰他休息,一动不敢动。

此时长夜未半, 更漏乍长, 外城宵禁, 漆黑中只有巡城的金吾卫身下骏马踏击青石板的声音,而皇城太兴宫紫宸殿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自御林马苑险遇刺,陛下的头风旧疾又发,龙体欠安,尚药局数位医在外殿跪了一片, 殿角巨大而肃穆的镇兽面目狰狞, 孑然而立的铜鹤灯影影绰绰,映照出匆匆来往的宫人凝重的表情。

昏沉的内殿中,高后悉心端过熬好的药汁, 她今日贴了金箔花钿,黛眉朱唇,丰腴雪白的臂膀挽着薄若蝉翼的轻纱,婉妩如少女,完全不似一位儿子已成年的母亲。

纤手扶起御榻上的已过半百却不显老迈的男人,仔细将药喂进他唇中,没有一丝一毫颤抖。正是这双强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青春的尾巴,让她在跌宕起伏的波澜之中稳稳做上后位。

景云帝双目微阖,额间盖着降温的冰帕,延续在家族中的疾病将他牢牢禁锢在御榻之上,然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当日刺客那双清澈的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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