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记 第4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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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清脆的叩门声显得十分突兀。阿素有些紧张,屏气凝神,细细听了一会, 书房中并未传来许她入内的声音。她攥紧了香囊上的丝绦,思索了片刻,微微踮起脚尖向窗内看。

李容渊依旧立在书案前,身姿灼灼, 气质如玉。阿素知道他向来敏锐, 不可能未察觉有人在门外。纤手按在门扉上,阿素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那扇典雅的菱格门,悄悄走了进去。

翘头丝履踩在蜀锦地衣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的瑞鹤衔烛灯投下优雅细长的影子。阿素走得近了些, 李容渊并未抬头, 而是垂眸望着一幅展开的卷轴,在那卷轴旁边还有一簇黑黢黢的物事。

阿素走到书房西北的茶案旁, 从炉子上取了正滚着的茶粥, 用冰瓷盏盛着。她端着铁力木托案走到李容渊身边, 才发觉他身边竟是一张精铁硬木弓,而面前卷轴上画着蜿蜒曲折的墨线,像是一幅山河地貌图。

阿素极好奇,李容渊仿佛此时才注意到她,微微抬眸, 打量了她一眼。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绢, 轻巧地落在阿素身上,如今她虽犹带几分稚气,但已出落得姿容潋滟。微微低头时, 小巧的耳垂下坠着的明珠摇曳,映照得坦领下肌肤胜雪,隐约可见束胸扎的紧了些,更显腰细。

似乎,不盈一握,不堪一折。

李容渊蓦然转开目光,阿素有些局促,将托案放在书桌上,开口唤道:“殿下……”

然声音落下阿素便住了口,此前因李容渊未封王,府中之人皆依宫中惯例唤殿下,亲近些的如朱雀,有时称郎主,然如今李容渊已晋王爵,她合该是唤一声郡王。

阿素想改口,却觉得有些刻意。李容渊端起她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望着她不言语。

阿素低头摸出那个香囊,放在他手边道,抬眸道:“今日是殿下的大日子,也不知能送殿下些什么,只做了这个出来,望殿下莫嫌弃。”

李容渊眸色深深望着那香囊,针脚粗粗细细,极不工整,但一看便是花了心思的,散出的香气幽然绵长,十分别致。

见他无动于衷,阿素失望道:“既然殿下不喜欢,那……”

她刚伸出手,想将那香囊收回去,然而触碰到垂绦,纤手便被李容渊按住了。

他指间有细腻的薄茧,摩挲在细嫩的肌肤上微微有些刺痛,阿素想缩回手,却一点也动不了。掌心灼热的温度让阿素如同被烫到一般,她不禁想起昨夜也是这般情形。

阿素面颊微热,李容渊唇角不易察觉地翘起,神色却冷淡,将她的手握着,漫不经心道:“旁人不要的东西,才拿来送我。”

阿素果然着了道,着急道:“是独一份给你的,哪有什么旁人。”

李容渊的淡色的眸子里满溢着笑意,阿素心里却有些委屈,这千方寒露是以百种香调和而成,其中一味只蔷薇花瓣只要未开的花苞第二层最深红的那一片,是她一朵朵挑选的,其他工序也是一般费时费力,不胜枚举。精心侍弄了小半年,才得了这么一小瓶,这次就用了一半,她着实有些心痛。

不要便不要,阿素横了他一眼,又伸出一手去抓那香囊。这一眼又娇又俏,李容渊眸色一深,阿素双手都被握住了,她惊惶地退了一步,却被钳住腰。

李容渊挑起那香囊的丝绦将其握着手中把玩,阿素隐隐感觉到危险,垂眸辞道:“殿下早些休息,这便告退了。”

说完刚转身,腰却被箍得很紧,从身后被揽在怀里,背后一片温热。阿素心跳得很快。李容渊身量甚高,俯在她耳畔,淡淡道:“深夜到这来,当真没有半分准备?”

此前她未曾多想,阿素此时才察觉出不妥来,顿时僵住身子。然而她不过微微挣了下,李容渊便放开了她,将那香囊交到她手中,望着她局促的样子微微一笑。

阿素知其意,是要自己为他佩上。他今日受封,此时并未换下冕服,阿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细细为他拆下腰封,解开玄衣,取下蔽膝,将香囊悬在里面素色中单的腰带上,才抬头望着他道:“这千方寒露是调息理气的,近身佩戴可舒眠静心。”

她虽做完了这些事,李容渊依旧不放她走。阿素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挑了这么个时候。她左顾右盼,想寻些话来说,正见案前那张山河图上的墨线绵延,出长安到凉州瓜州,经高昌过葱岭向突厥王庭所据有的热海草原,心中不禁一动,前世李容渊以西征之功终至万人之上,这一世他自然也是要征突厥。

见阿素望着匠造司改良的那张精弓好奇的样子,李容渊取下手上的羊脂玉扳指戴在她纤细的拇指上道:“来,你试一试。”

阿素一惊,她如何张得起这硬弓来,然而李容渊却拿起那张弓,从身后揽着她的腰,低声笑道:“莫怕。”

李容渊扶着她走上一方矮几,站在那里,她身高才几乎与他平齐。阿素握住弓柄,李容渊从身后扶着她的手臂,微微张开那张弓,倒像是将她揽在怀里。

手中握着弓,阿素倒真生出几分豪情来,身畔的绢帛上绘着是大周的版图,身后李容渊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有朝一日,这万里河山为我所有,那时,你想做什么?”

阿素心中一颤,知道李容渊所言非虚,他自然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只是当他于万人之上,在他身边有何人并肩,而那时,她又在什么地方呢?

阿素默然放下弓,李容渊却抱起她,将她放在书案之上。阿素低头坐着,虽然着不到地,但若微微抬眸,便可与他平视。李容渊握起她的手放在唇畔,低声道:“你愿意……陪我到那时候么。”

他淡色的眸子如深潭一般令人眩晕,阿素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他是认真的吗,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微微启唇,然而李容渊却用一个热烈的吻打断了她即将要脱口的话。他将她缓缓放倒在书案上,万里河山在她身下凌乱。

乌发散乱,呼吸急促,阿素紧紧闭着眼睛,完全不能思考,炽热的重量压了下来,她几乎要放弃抵抗,若是……

此时一阵细微的敲门声忽然传来,朱雀在门外急促道:“殿下。”

阿素猛然清醒,睁开双目,正对上李容渊眸子中一浓得化不开的情|欲,他的呼吸带着喑哑。阿素努力平静了一下,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殿下……去应门吧。”

第76章 千方 今日我发觉,你侄儿身上正带着这……

叩门之声并未停下, 阿素知道若不是有急事,朱雀定不会轻易打扰。她从李容渊身下挣脱出来,微微喘息道:“殿下快些去吧, 莫要……莫要惹人生疑。”

李容渊眸色蓦然而深,望了她片刻,见她一脸恳切,才松开扣住她腰身的手, 捏了捏她的脸颊令道:“去内间等我。”说完径自起身向外走去。阿素趁机从书案上滑了下来, 站在努力整了整衣襟。她不确定朱雀知不知道她在房中,但经历了方才之事,面颊还微微带着绯红,这样的情态,让人看见总归是不好。

幸好书房的外间与内间有一道屏风挡着, 听见有脚步声入内之时, 阿素迅速走入内间躲入屏风之后。片刻后阿素简直庆幸自己的决定,因为朱雀并不是一人入内, 而是在前面为另一人引路。

看清那人形貌时阿素着实吃了一惊, 只因这夜半来访的不速之客她熟悉得很, 正是前世与她最不对付的姜远之。望见李容渊与他主宾相对而跪坐,阿素抚着胸口轻叹,在弘文馆中之时这两人常在人前针锋相对,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却没料到背后早已勾搭在了一起, 险些连她也骗了去。

姜远之来得仓促, 阿素十分好奇他有什么事,躲在内间的屏风后仔细倾听。

然而她不知道这翡翠屏晶莹剔透,姜远之微微留心便注意到屏后的人影, 他眸色一转,微笑道:“殿下藏了什么人在房中?”说完竟起身,向着屏后而来。

阿素一惊,退了一步,然而李容渊比她更快,捏住姜远之的手臂,眸色深深道:“今日因何而来?”

见他神色颇为严厉,姜远之挣开他的桎梏,又望见尚且凌乱的书案,笑道:“原来是扰了殿下的好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阿素正在屏后,闻言面颊微热,她知道姜远之谨慎而心思敏锐,想必已猜出她的身份,确定她并无危害,才能继续对李容渊说接下来的话。

李容渊用眼神示意姜远之回席入座,他又望了一眼那翡翠屏,轻笑道:“小气。”

待重回宾席入座,姜远之方望着李容渊,神情郑重道:“方才我在赵王府中得了消息,今夜宫中闹了刺客,皇后命太子前去护驾。”

他声音虽不大,阿素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下一紧。前世便是如此,高皇后以此计诱太子带甲兵入宫,后又以谋反之罪将其拿下。景云帝震怒,废太子。然高后虽计谋得逞,景云帝怒火平息,终知太子无辜,也并未如高后所愿立她的儿子雍王为太子。

只是这事原本发生在明年,阿素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世高后竟提早动手,想来是因李容渊封王,太子势力日益扩张,她已然等不及了。

只是……这一次李容渊会怎么做?阿素不由望向主座那个英挺的身影,只听李容渊淡淡道:“这次,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果然他话音未落,朱雀便再次入内,走到李容渊身前道:“东宫传令,太子亲守朱雀门,命殿下带人入宫缉拿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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