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记 第45节(2 / 2)
阿素闻言讶异望着她,没想到自己身边之人竟为李容渊说话。
见她不解的样子,琥珀低头拭了拭泪道:“其实这些年,许多事我都看在眼里,以往外出应酬,无论多晚回来,殿下必到娘子房中来看一看。那时娘子早已睡了,他也不许我们唤醒娘子,只静静地坐在榻边看着。娘子的吃的用的,都是殿下亲自过目,娘子没有用钱的地方,大约不知道,我们西苑平日里的用度,比其他几府的王妃也是不差。”
阿素极惊讶地望着琥珀,这些事若是她不说,她是无从知晓的,若琥珀所言非虚,李容渊待她用心若此,他为何如此?此前她不确定,然经历了那般索取无度的前夜,阿素已然有了答案,他确实是有些喜欢她的,大约这美貌真入了他的眼。
只是这答案并不叫她欢喜,反倒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琥珀不明所以地望着她,阿素未说话,却见朱雀推门而入。
朱雀手中捧着一个青瓷瓶,阿素只望见那轮廓,便轰的一下从指尖红到耳根,原来又到了要上药的时间。阿素虽不将失身这事看得那样重,然身体的异样却无法忽视,倘没有这凝脂,只怕她今日还下不得床来。朱雀神情坦然,阿素却双颊红晕,如同在火上蒸烧,若不是李容渊,她又如何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如今旁人又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
朱雀欲将青瓷瓶交与琥珀,这事阿素如何肯假手他人,即刻接过,望着朱雀轻声道:“有劳女史了。”
朱雀微微点头,表情很是严肃,李容渊未归,府中一切事物皆由她料理,阿素自然知道她忙得很,然而在她转身走向房外的一刻,阿素想起方才琥珀的话,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他……殿下究竟去了何处?”
朱雀回眸望了她一眼,低声道:“已派人去寻了,只听说早前在东宫处告了假,然而如今人在何处,却无人知晓。”
阿素闻言松下口气,李容渊既然告了假便不是无故失踪,想必他自有安排。阿素这么想,自然也这么说出口,朱雀却不置可否,表情依旧严肃。阿素不禁好奇,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即便忧心,朱雀却像想起什么事一般,望着阿素嘱咐道:“这两日娘子也不要乱跑,笄礼即至,先跟着教习嬷嬷将步骤都过一遍,免得正日子忙乱。
阿素点头而应,朱雀却似有心事一般,未做停留,径直而去。阿素望着朱雀匆匆而去的背影,第一次有了不好的预感。
待到第三日李容渊依旧未归,连朱雀都有些坐不住了,近几日她心绪不宁,府中人行事都极其小心,气氛颇为紧绷,即便如此,她依旧未忘记为阿素的笄礼操持准备。
李容渊虽不在,但有朱雀操持打理,府中一应事物运转如昔,但阿素却知,这实属反常,就连东宫都察觉出不对,三番两次派人来催问,都被朱雀打发了回去。阿素也知道这期间朱雀曾派人到长安城中去寻,每次皆无功而返。
眼见着府中来访的宾客也神情严肃,朱雀与府中幕僚关在房中议事的时间越来越长,阿素心中第一次惴惴不安起来,她原本想,即便见了李容渊,她也不再与他多说一句话。然而现下有时会想,若是……若是他回来,那她……
直到深夜,府外有人叩门,阿素听见响动披衣起了,才发觉来人竟是姜远之。他神色严峻望着朱雀道:“还未寻到殿下么?”
朱雀蹙着眉点了点头,见阿素也起了,姜远之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泠然道:“若不是为了你……”
阿素猛然抬头,姜远之自知失言,却不肯再说了。他不再看阿素一眼,只是望着眉间含愁的朱雀,果断道:“仔细搜,我就不信,他们能将人藏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只是,切不可声张。”
他们?阿素不知道姜远之说的是谁,却知如今这风口浪尖,李容渊失踪之事决不可泄露出去,就应付连东宫那边的来使,都是朱雀以殿下偶染风寒,身体微恙打发过去,只是不知道这借口还能拖多久。
朱雀怔怔望着姜远之,他却似胸有成竹一般,笃定道:“境况也未坏到如此境地,府中一切还要劳烦女史打理,其余之事交与我便好。”
朱雀向他微微福身,姜远之则深深望一眼阿素,转身大步离去。
过了一夜,寻人依旧毫无进展,此时李容渊已失踪四日,消息全无。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想起姜远之严肃的样子,阿素心中一阵发紧,难道真出了什么事不成?阿素从未想过若有一日李容渊不见在了的情形,现下这事真的发生了,她却不知如何做了。阿素绞着手中帔子想,若是他平安回来,那……之前的事,她也可以不与他计较。
又等了半日,阿素靠在榻上小憩,梦中李容渊走到她身前,阿素抬头,只见他血淋淋的脸。阿素惊出一身冷汗,才发觉这是个梦。她果断命琥珀与她梳妆,又备了一辆车入宫。朱雀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除了每日督促她与教习嬷嬷学礼仪,已腾不出手来管她,因而阿素倒走得轻松。
今日是官学上课的日子,阿素行到弘文馆前的广场时正见元剑雪也在,远处的永仙望着她。阿素来不及先向公主请安,径直追上阿兄。
她今日本为寻他而来,元剑雪闻声转身,阿素低声:“世子借一步说话。”
阿素思来想去,若要帮忙寻人,阿兄是最佳的人选,他正直热心,又为人端方,既能安排人手,又绝不会走漏消息。况且阿兄曾说过,若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他,言出必践。
果然阿素与他走到廊下,仔细说明来意,元剑雪即刻应道:“放心,此事便交与我。”
说完又望着她宽慰道:“我阿耶虽卸任朔方节度使多年,然元家的部曲还在,待我再向阿娘求一块腰牌,长安城中各坊皆可畅行。”
元剑雪说到做到,回到王府便安排人手。长子极少向自己开口,安泰未多问,便将写中“宫”字的通行腰牌交与他。倒是元子期,望着爱子匆匆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知道夫君要出门,安泰从身边侍从手中取过大氅与他披上,轻声道:“夫君早去早归。”
她并未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只安静地在身后等着他。元子期微微颔首,即刻有侍从牵过一匹高大骏马来。
安泰怔怔望着他跨上骏马的英俊身姿,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然而他不说,自己也不能问。
此时夏日已经过去,曲江之中的艳莲叶开得败了。莲叶间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中,有人正举杯独酌。
奚亭暮下了小舟,婷婷袅袅走上江中那艘画舫时,有侍从为她打起帘子。幂蓠下的白纱在江风中飞舞,她缓缓走了进去,正见元子期抬眸。
奚亭暮优雅地摘下幂蓠,仔细打量他许久,才低叹道:“公子终于肯见我了。”
第81章 81 夫君心情不错,今日可有什么喜事
元子期抬眸, 即刻有侍从上前,将两扇雕花门从内向外阖上。奚亭暮走到他面前跪坐,素手纤纤为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微微抿了一口,婉妩道:“恐怕公子今日约我而来,并不是为了叙旧。”
她实是个美丽的女子,曲线玲珑有致, 美得叫人看不出年纪来。元子期未与她寒暄, 起身负手而立,片刻后方道:“听闻你有一女,唤作五娘。”
奚亭暮也起身,怔怔望着他如松如竹的背影,片刻后微微一笑道:“公子为何对此提起此事。”
元子期转身, 深深望着她道:“我只是好奇, 五娘既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何你要置她于死地。”
奚亭暮闻言丝毫没有诧异, 笑道:“原来公子已经知道了。”
元子期淡淡道:“那日推她入水之人果然是你派去的。”
奚亭暮眨了眨眼道:“公子既然已捉到到了人证, 又何必明知故问?”
元子期心中警觉, 那日他的确派了郑司马去追孙大娘,然而却迟了一步,人去屋空。面前的女人却说他已将孙大娘抓去了,难道另有人捷足先登?
想到有人在他之前带走孙大娘,元子期眸色蓦然而深。他望着奚亭暮道:“虎毒尚且不食子, 为何你要对她痛下杀手。”
奚亭暮本是试探, 她向来会察言观色,见提起孙大娘时元子期的神色闪过一丝讶异,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人并不是他带走的,不由冷淡道:“原来公子是要教训我,殊不知她既然是我的女儿,如何处置,自然由我说了算。”
说完这话,她抬眸望着元子期,深深道:“公子为何在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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