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45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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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看到向南,再看到他远超自己的文物修复技术,也不知道自己内心里的哪一根弦,忽然间就莫名地被拨动了一下,让他如死水般沉寂良久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于是当年学徒时的那一幕幕,就好像电影一般,在脑子来重新投影了出来。

“也许,我还可以挽救一下?”

唐伟才伸手摸了摸鼻子,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下意识地,他就将那件刚刚拼对粘接完毕的明代青花四季花纹花瓶重新取了出来,然后从工具箱里取了一只502黏合剂,开始给手里的这件古陶瓷文物进行滴注加固处理。

他一手扶着花瓶的瓶颈,一手拿着502黏合剂,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神态前所未有的专注。

就在唐伟才又重新回到工作台上继续工作的时候,向南又抱着一个刚刚挑选出来的盒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并没有对唐伟才为什么没有下班回家,而是继续留下来加班的事情有多好奇,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反正不管唐伟才或者卫东海留不留下来,反正他都是要留下来加班的。

将这件刚拿来的残损古陶瓷清理干净之后,向南又伏在工作台前,将这些碎瓷片一块一块拼对起来,一边拼对,一边还拿着一只水笔,做着记录,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

谁也不知道,此刻向南的右眼之中,“时光回溯之眼”已经悄然打开……

第669章 天灾可救,人祸难防

明朝景泰三年(1452年)秋,原本应该是热火朝天的景市官窑厂,如今却是人影寥寥,一百多个窑口,一大半都是空空荡荡的,兴许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启用,这些窑口都显得有些破败,砖缝之间,甚至还长出了不少杂草,随着秋风四处摇曳,显得顽强无比。

督陶官赵贾站在官窑厂的大门口,看着厂里头赤着上身在忙碌的窑工,脸上的神情凝重无比。

这些窑工,看似忙碌,却是无精打采,原本壮硕的身子,如今却是面如菜色、瘦骨嶙峋,倒不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病,而是饿成这样的。

事实上,从景泰元年(1450年)起,大明朝的疆域之内,就连年天灾,当年七月,应天就发生了大水灾,淹没无数民房民田。

就在同一年,大名、顺德、广平、保定、处州、太原和大同七府发生了大饥荒。

景泰二年(1451年),陕西四府、五卫发生了旱灾,大名、广平等地再次发生饥荒;顺天、临洮、解州也发生了饥荒。

到了今年,先是六月份黄河在沙湾白马头决堤,决口长达七十余丈。紧接着,南畿、河南、山东、陕西、吉安、袁州等地,都发生了大水灾。

而在西江省浮梁地区却发生了大旱,以至于发生了大饥荒,百姓拖家带口往北方逃难,就连不少窑工也偷偷跑了。

这一切,身为督陶官的赵贾当然知道,但他不能拦,也拦不住,他要是敢拦,饿花了眼的老百姓也不管他是不是当官的,把他打死了扔进窑里,连骨灰都找不着。

眼下的这些仍旧留在窑厂里做活的,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就是家中还有些余粮硬撑着舍不得离开的技术工,就这,还是因为窑厂里每日至少还能供应两顿吃食,能够保证不让他们饿死。

但也仅仅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罢了,大明朝各地都在闹天灾,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可供人饱食?

“莫非这真是上天警示,天子无德?”

赵贾心里面暗暗想着,脸上却是连一丝痕迹也不露。

这样的话,身为朝廷中官的他,是打死也不能讲的,甚至连想都不能想。

可他虽然不敢讲,但他敢想,因为他并不是景泰皇帝朱祁钰派到景市官窑厂来督陶的中官,甚至他都不是正统皇帝朱祁镇派来的,而是宣德皇帝朱瞻基。

看似经历了三朝,但实际上,正统皇帝朱祁镇在位仅仅一十五年。

正统十四年(1449年),正统皇帝朱祁镇御驾亲征,攻打日益崛起的蒙古瓦剌部,发生土木堡之变,明军战败投降,伤亡过半,朱祁镇被俘,兵部尚书邝(【kuàng】)埜(【yě】)、户部尚书王佐等大臣皆战死。

土木堡之变,皇帝被俘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震动朝野。

为了稳定朝局,孙太后联合兵部侍郎于谦,扶持郕(【chéng】)王朱祁钰登基称帝,改元景泰,遥尊正统皇帝朱祁镇为太上皇。

如果朱祁镇永远回不来倒还好一些,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景泰元年,兵败被俘的朱祁镇竟然被出使瓦剌的使臣杨善给接了回来,尝到大权在握滋味的朱祁钰本就不愿意太上皇回京,此时也只能将其软禁在南宫之中。

不仅如此,朱祁钰还接受了太监高平的建议,将南宫的树木全部砍伐,以防有人越过高墙与朱祁镇联系。

实际上,朝野上下,对于临危受命登上皇位的朱祁钰也是褒贬不一,尤其是在正统皇帝朱祁镇回京之后,他不仅没有将皇位归还给哥哥朱祁镇,反而还将他软禁起来一事,私下里更是议论纷纷。

朝廷内忧外患,就连皇帝也都担心自己能不能坐得稳皇位,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在意远在南边的官窑厂了,赵贾甚至都怀疑皇帝是不是都已经忘了在景市还有他赵贾这么一位中官存在。

也难怪赵贾会觉得,景泰元年以来的各种天灾人祸,都是当今天子无德,致使上天也都忍不住降下警示。

“大人,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协造催总郎永平是个黑大汉,脸上蓄着一把络腮胡子,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脸苦恼地说道,“每日里都有窑工偷偷逃走,咱们今年的烧造任务,可就要完不成了。”

“腿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要逃走,咱家又有什么办法?”

赵贾一点也不担心,他随手拿起一只青花留白雕刻海水龙纹高足碗杯,细细地鉴赏了一会儿,又淡淡地说道,“你看看这只青花高足碗杯,能瞧出什么来吗?”

郎永平身为协造催总,算是督陶官赵贾的助手,在景市官窑厂多年,耳渲目染之下,对于古陶瓷器的烧造也是十分精通,他不明白赵贾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拿起这只青花高足碗杯胡乱瞧了几眼,瓮声瓮气地说道:

“大人,下官愚钝,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还请大人明言。”

“哎,这是浮梁民窑按照咱家的要求烧造出来的,你再仔细瞧瞧,除了青花略显模糊,实际上跟官窑厂烧造的瓷器并无太大区别。”

赵贾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叹了口气,“那些民窑比咱们更惨,能救一些人就救一些人吧,更何况,这些年来,咱们官窑厂烧造的青花瓷器,也都是没留年款的。”

之所以没留年款,还不是因为皇上换得太快了?

朱祁镇在位十五年,但真正亲政只有七年的时间。

这短短七年的时间里,刚刚尝到权力滋味的朱祁镇哪里顾得上瓷器更换年款的事?至于朱祁钰,他还要防备着哥哥夺回自己好不容易才坐上的皇位呢,更是顾不上了。

但官窑厂里烧造的瓷器,自然不能还沿用宣德皇帝朱瞻基的年款,于是,干脆不上年款了事。

郎永平也明白过来了,赵贾是想着购买一批品质上佳的民窑器,来充当官窑器完成任务,反正宫中的皇帝也没心思管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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