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第68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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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李常杰的时候,军中颁布了《卫生管理条例》,严格按照那条例执行,我保他无事。”

苏轼总算是放心了,大家这才聊起这几个月的经历来。

苏轼入狱,营救得最积极的人,乃是张方平和范镇,罚金数额也最大。

后世很多文章说大苏入狱的时候,保守派的人都没有出手相救,反倒是改革派的人颇多说好话的,那是在歪带节奏。

说话要讲良心,保守派们,那个时候连自保都不暇呢!

范镇这位苏油和苏轼的蜀中老乡,和王禹玉一样都是华阳人,他就是妥妥的保守派。

五次上书反对王安石变法,最后一次更是直接在疏中指斥王安石以喜怒为赏罚,“陛下有纳谏之资,大臣进拒谏之计;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残民之术。”

王安石气得手脚颤抖,亲自起草诏书,痛斥范镇。以户部侍郎的官职让范镇提前致仕退休。

范镇临行前上表谢恩,仍然坚持己议,请求赵顼“集群议为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为腹心,以养和平之福。”

苏轼算是他的门生,前往祝贺,说“公虽退,而名益重矣!”

范镇却十分难过,说道:“君子言听计从,消患于未萌,使天下阴受其赐,无智名,无勇功。吾独不得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政治素养怎样不论,起码人品是非常高尚的。

苏轼又是一脸的惭愧之色:“张公范公都已经致仕,此番还要受我拖累,实在是惶恐。对了,幸好张公最后一封上章没有送进去,不然,恐怕我现在还出不来。”

苏辙也是感觉侥幸:“那封疏奏我也看过,张公这是喜欢你太过,乱了分寸。这就好像郑昌营救盖宽饶,言长兄你‘文字乃天下之奇才’,还想投登闻鼓,适足以激怒君上。”

苏辙所说的,是汉宣帝时候的故事。

盖宽饶是汉宣帝时期的司隶校尉,这个职位是汉武帝时期开始特置,专门负责对京城的监察。

上至皇后太子,下至公卿百官,可以一起监督,故称“虎臣”。

盖宽饶刚直奉公,正色立朝,公卿贵戚尽皆惧恨。

当时宣帝方用刑法,信任中尚书宦官,盖宽饶屡次言事,宣帝信谗不纳,以宽饶怨谤终不改,下其二千石。执金吾议,欲定大逆不道之罪。

大夫郑昌愍伤盖宽饶忠直忧国,以言事不当意,而为文吏所诋挫,于是上书为盖宽饶求情,其中写到:“司隶校尉宽饶,居不求安,食不求饱;进有忧国之心,退有死节之义;上无许、史之属,下无金、张之托。”

最后一句提到的四个人,许伯是宣帝老丈人,史高是宣帝外家,金是金日磾,张是张安世,“宣帝于此四家,属无不听。”

这不光是在求救,还在指责宣帝纵容权贵,冤屈忠良,甚至隐隐有讥讽皇帝害怕这些外戚权臣的意思在里边。

宣帝被揭了短,更加恼羞成怒,“遂下宽饶吏。宽饶引佩刀自刭北阙下,众莫不怜之。”

张方平在南京听说苏轼被下狱后,立刻上书为苏轼争辩,结果应天府没有一个官员敢于帮老张投状。

于是老张更加愤怒,命自己儿子张恕,拿着自己上书直接上汴京,投登闻鼓院。

真要是这么干,那就是国家级丑闻,要捅出天大的干系!

好在张恕也没这个胆量,虽然因父命难违,只好拿着奏章来到汴京,但是终究却“徘徊不敢投”。

苏颂一出御史台,张恕赶紧去找他,询问该如何操作。

见到老张的奏疏,老族兄也吓得不轻,赶紧将文章收了,打发张恕回去。

苏油点头:“子由的见识不错,张公一时急欲救子瞻,才乱了手脚,这奏章真要送到陛前,怕不又是一番波折。”

想了一下有问道:“那以子由之见,却该如何上书呢?”

苏辙拱手:“长兄有什么罪过?不过就是文名太高,独与朝廷争胜耳。”

“张公今再扞之,是更益其怒。”

“不如但言本朝未尝以文字入罪而杀士大夫,今乃开端,则此风自陛下起。”

“而后世子孙因而杀贤士大夫者,必引陛下为例。”

“陛下畏议好名,必能赦免长兄。”

苏油笑了:“你这样的确能救,但是从此就在陛下心里埋下了一根钉子。”

“所以你这处理的方法,说到底屁股还是歪的。这是术,不是道。”

“清明之君,不可以利动,唯可以理屈。”

“大苏无罪,但是有过。有过,就得认,无罪,就得分析明白。”

“今上至少还是听得进去道理的君主,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讲明白道理,分析完对错,然后承认应当承认的部分,剖白不应承担的部分,主动请求责罚,才是正途。”

“至于中间的那些小人,只要与陛下的交流渠道断绝不了,他们其实就无计可施。反而会企图蒙蔽圣聪,招致灾殃。”

“子由的做法,是不信任人君能秉公处事,乃以术相欺,以计相迫。”

“这样做,虽然救得了子瞻一时,终究救不了子瞻一世。”

苏辙拱手:“小幺叔,那要是陛下还是坚持要治长兄的罪呢?”

苏油淡淡地说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疏注》说得很清楚了。”

苏辙点头:“辙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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