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第1196节(2 / 2)
刘奉世摇头:“这要求也太高了,老夫自问做不到这境界,称之圣人,也不为过。”
苏油笑了:“我也同样做不到,不过心向往之就是了。”
刘奉世也笑:“休得东拉西扯,还是没扯到你刚刚那一套上去。”
“转回刚刚我们所论的‘克己’,在苏油看来,是人我之间相对高度的选择——因为我心爱人,故而于我心中,人高于己。这是不是就是‘克己’的真意,或者说另一种解释?”
刘奉世不禁再次点头,明润的学问相当扎实,而且开始让人感到惊艳了。
历代儒家,一直将夫子的‘克己’,定义为压抑自己的私欲,对自身严格的要求。
但是苏油此解,明显高于了这个层次,已经脱出了前贤的窠臼,然而却深合儒家要旨,让刘奉世心中隐隐期待起来。
“刚刚所论,只是说儒者爱人,有推己及人,先人后己之心。”苏油继续引申自己的论点:“然而使人高于己,却又有两种方法。”
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苏油开始将筷子下压:“夫子之意,绝不会是这样,叫人刻意降低自己,使自己居天下人之下。”
“这其实是一种……怎么说呢?内卷。对人对己,都是没什么好处的。”
说完将碗筷恢复原状,然后将碗往上抬:“却应该是这样,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天下人的生活,物资的生活和精神的生活,都好起来。”
“使耕者有其田,业者有其产,鳏寡孤独,不如己者皆得其养。此方为推己及人,方为克己表象下的真正目标。”
“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
“非如此解,夫子又为何会将‘克己’与‘复礼’并议?而儒门的‘克己复礼’,又如何能与‘仁者爱人’相融互释?”
“所谓‘克己’,其实就是‘以一人奉天下’,究天得其经,理地得其义,用以导民,使其得文明之行,去野蛮之性,是为复礼。”
“故而’复礼’,乃是‘克己’的目标;而‘克己’,则是‘复礼’的方法。”
“如此一来,‘克己’、’复礼’,方能交相应证;与‘仁者爱人’,方能一脉相通。”
“学士,你认为呢?”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举措
“妙极!此论妙极!”刘奉世激动地站起身来,想一想又将碗筷放到台阶上,对苏油行了一礼:“克己即复礼,克己即爱人。究其根本,还是从‘仁’之一字出发。”
“明润诸般作为,映照此论,当真是身体之,力行之,古盛德君子,不外如是。”
“朝闻道,夕死可矣。明润今日,真吾师也。”
论年纪,刘奉世自比苏油大六岁,但是已经跨过了五十那道坎,苏油敬仰他的学识,每称之为公。
而苏油五禽戏是童子功,几十年不断,因为保养得宜,故而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家理所当然地以刘奉世为师长,苏油为学生。
如今见到苏油几句话折服了刘奉世,除了朴山认为我大益西威舍自当如是也,其余人等都是惊讶莫名。
主要是苏油日常的做派,完全没有一个大佬所应当具备的风范,让人时时忘记其理学大宗师的名头。
苏油也只得放下碗跟刘奉世回礼:“刘公客气了,大家砥砺切磋嘛,赶紧吃汤饼,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过一顿美美的黄豆焖羊杂,苏油又在刘云的带领下视察了多处大家对于城堡的诸多改良之处,精到的地方还用笔记记录下来,准备带下山去,搞一部《河北纵深防御体系设施一览》给赵煦寄过去,同时将将士们对于创办《军报》的呼声也告诉赵煦。
等回到大名府,河北四路各军州关于秋收的统计数据也已经呈送上来,除了大名府路漳河一线免了秋粮,工厂免了坐税,其它数据还是非常喜人的。
今年是分税制元年,其实事务还是挺多的。
说起来分税制的施行,河北地方现在可吃着大亏。
不过河北的农税现在也了不得,一亩四石,比苏油来大名府前已经翻了两番。
而且大工程基本已经被苏油搞完了,河北现在成了国家赋税贡献而不是负担之地。
平均一州一年三十万贯的自由支配权,可把地方官们都美死了。
王晦也将近期朝廷邸报送了过来。
辛亥,大飨明堂。
壬子,大理寺奏狱空,命赏诸班缗钱。
壬寅,告迁神宗神御于景灵宫显承殿。告迁宣仁皇后神御于景灵宫徽音殿。
癸酉,滑州浮桥火。召拨内帑八万贯,命造铁浮桥。
赵煦多了一笔大财源,出手也大方了起来。
赵孝奕的舰队这次带上了四通勘探司,在琉璃珠子的诱惑下,土人们带着勘探司,在金瓮城的西面一处高地沙漠的边缘,发现了巨大的金矿和宝石矿。
这两处地方,在土人的口中称为“豪登”和“伊高比”,赵孝奕在这里修筑了两所军镇,一处命名为“宝瓮”,一处命名为“玉瓮”。
不过赵孝奕的好运似乎也到头了,留下军士开采黄金宝石的过程中,这娃带着三艘夔州型,一艘杭州型继续向南,结果航行不久就遭遇到风暴。
在滔天的巨浪中,两艘夔州型先后失事,剩下的两艘砍断帆索,依靠蒸汽机动力才逃出生天。
等到抵达一处平静的海湾,赵孝奕命军士们修船,取出经纬仪一量,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绕过了海角,跑到与金瓮城南边港口相同的纬度上来了。
然而这里大海在西边,陆地在东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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