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第34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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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比顾青大两岁,也是年轻人,而且自小聪慧,精读经史,幼时便有神童的美誉,与顾青虽说关系普通,至少也算是故旧之交。

当亲卫向顾青通禀时,听到李泌这个名字,顾青立马明白了他的来意,反倒没急着出迎,而是独自坐在帅帐里思索了许久。

对于太子属官的来访,顾青也在权衡利弊,究竟如何接待这位太子属官,天下大乱之时,作为太子的李亨为何突然派属官与边将接触,顾青若接待了李泌,李隆基若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毕竟顾青不想做第二个皇甫惟明。

说来是一件很犯忌的事,太子属官与掌握兵权的边将见面实在太冒风险了。顾青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低调接待李泌。

令亲卫将李泌领进大营,顾青连帅帐都没出,只是坐在帅帐内等他。

没多久,李泌一身寻常百姓的服饰,头上戴着一顶遮住面容的黑色斗笠出现在帅帐内,进来后李泌摘掉斗笠,含笑望着顾青。

顾青对李泌的低调表示满意,若这家伙穿着官服大摇大摆出现在安西军大营,顾青一定马不停蹄立即向李隆基上疏,老老实实告诉李隆基,太子的属官来见过我了,这个锅我不背。

顾青屏退左右,帅帐内只剩他和李泌二人,李泌未语先笑,朝顾青行了个长揖礼,口中大笑道:“暌违数年,‘遍插茱萸’兄得无恙乎?”

顾青笑脸顿时一僵,被人挖出多年前的黑历史,好想下令把这家伙拖出去一刀剁了灭口。

第四百七十七章 潼关换将

顾青没想到古代人也玩梗,而且玩的还是烂梗,风雅中带着几分低俗,顾青的微笑中透出一丝mmp。

李泌看似是一个性情豪爽之人,尽管与顾青只有一面之缘,但他一点也不见外,进了帅帐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揉了揉酸痛的腿。

“乔装百姓最不方便的是,不能骑马也不能乘车,一路只能靠走,我从许州一路走来,腿都快走断了。”李泌叹着气道。

顾青眨眨眼,天子和太子都在长安,东宫属臣为何从许州来?

“李兄从许州来?许州没被叛军攻占吗?”

“洛阳以南还算太平,叛军的目的是长安,分不出兵力占据南方。”

李泌忽然起身朝顾青长揖,道:“李某路上听说顾贤弟已收复洛阳,又在函谷关外歼叛军两万余,安西铁军名不虚传,顾贤弟之功,可垂青史千古,李某为顾贤弟贺。”

顾青笑着回礼,道:“略有小胜,不值一提。”

李泌摇头:“贤弟不可妄自菲薄,收复大唐东都可不是小胜,实实在在的大胜,消息若传到长安,臣民皆会为贤弟的捷报而多添两个菜,多饮两盏酒呢,长安城那些落魄诗人说不定还会欣喜若狂,为贤弟赋穷酸诗一首,诗名我都想好了,《闻官军收河南》,贤弟且拭目以待,过不了多久,满长安的《闻官军收河南》,啧啧。”

顾青差点喷笑,这家伙嘴够损的,早餐吃砒霜了?

话不好听,但李泌说的是实话,长安城里那些落魄诗人真能干出这事儿。

于是顾青脱口道:“‘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李泌一呆,接着惊异地咦了一声,道:“此句妙极,是贤弟刚才所作吗?”

顾青笑道:“趁着官军收河南的诗句烂大街以前,我便提前先作了吧,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愧疚地揉了揉脸,顾青刚才吟的这句诗便是二十年后的杜甫所作,诗名就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一不小心又走了老杜的路,让二十年后的老杜无路可走。

李泌大笑拍腿,道:“贤弟统领三军,征伐沙场,却也是极雅之人,你这个人比刚才那句诗更妙。”

拱了拱手,李泌谦逊地道:“愚兄可否有幸一窥此诗全貌?”

“偶得一句,尚未成诗,惭愧。”

李泌又笑:“便是偶得一句,也胜过诸多名篇佳作多矣,贤弟之才,能文能武,可平天下,可安黎庶,大唐国运不衰,得遇贤弟这般栋梁横空出世,挽大厦之将倾。能与贤弟同生于斯世,李某之幸也。”

顾青身躯摇摇欲坠。

好话当然爱听,但李泌这番话力道太猛,顾青有点受不住了,心花怒放之外,脑中警铃大作。

夸得如此用力,此孽障要作甚?

李泌夸完后,冷不丁道:“贤弟,酒呢?”

顾青一愣:“啊?”

“贤弟刚才说,‘白日放歌须纵酒’,所以,酒呢?”

顾青为难道:“军营之内,禁绝饮酒,我为一军主帅……”

“与我在一起便不是主帅,贤弟此刻与李某一样是骚客,何妨破例一次?”

顾青沉默片刻,缓缓道:“李兄是客,而且看得出很骚,但是,你是怎么看出我也骚的?是谁走漏了风声?”

李泌呆怔片刻,脑海里瞬间对“骚客”一词重新定义,然后反应飞快地道:“就凭你当初那句‘遍插茱萸’。”

顾青黯然叹道:“原来是我自己暴露了……”

李泌也叹道:“说起此事,牵扯了一桩陈年恩怨,前年贤弟在安西任节度使时,有一次愚兄与文部郎中王摩诘偶遇,王摩诘二话不说暴捶了我一顿,说我在太子重阳酒宴上恶意篡改他的诗句,王摩诘年过不惑,正是身强体壮之年,那顿揍让我三天下不了床……”

幽怨地瞥了顾青一眼,李泌幽幽地道:“说我篡改王摩诘的诗句的人,便是贤弟你吧?”

顾青同情地道:“李兄受苦了,我与摩诘居士相遇时,他正在追查此事,逼不得已之下,只好让李兄代我受过,诚如李兄所言,摩诘居士正是身强体壮之年,他的拳头我怕是挨不过……”

李泌谴责地盯着他:“但那句‘遍插茱萸’明明是你说的。”

“我说得很正经,你理解得很不正经,更何况,那位名叫‘茱萸’的女子那晚是坐在你身边的,此锅只能由李兄来背了。”

李泌气愤地环视左右,然后颓然坐下,叹道:“罢了,今日我身陷狼穴,前后皆是你的虎狼部将,我不敢拿你怎样,这段恩怨以后再了结……”

顾青诚恳地道:“以后我会把我的虎狼部将拴在裤腰带上走,这段恩怨怕是无法了结了。”

然后顾青又道:“今日请你饮顿酒,这段恩怨就此作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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