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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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警灯的巡逻车一路把老烟枪带到了ts市公安局的办案区,此时冯磊跟展峰一行人,已在询问室等候多时。

“来了?”冯磊连忙来到门口迎接。

老烟枪把一小袋白粉交给冯磊。“二傻的货。”

“行,我回头交给禁毒支队。”

从简洁的对话跟默契程度不难看出,两人平日就经常用这种方法见面。

交接完毕,老烟枪四处张望,“专案组人呢?”

冯磊指着3号询问室的房门。“里面呢。”

老烟枪欣喜若狂地抓住冯磊的衣袖。“这是决定接手我们的案子了?”

冯磊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别太期待,就是有些问题想单独问你。”

老烟枪顿时露出失望神色。“不会接吗?”

冯磊的眉毛皱成了八字,有点丧丧地说:“我估计接的可能性不大,他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吧。”

老烟枪还没闹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他们要是不接,还搞这么大动静干吗啊?”

冯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个劲儿地让老烟枪配合工作。

说一千道一万,老烟枪没倒戈前也是个捞偏门的,除了冯磊,他对其他警察的态度,并没有那么信任。混江湖的人最讲究个义和利,要是两个字都沾不上边,那也就没有了谈下去的必要。

和老烟枪相处了这么久,冯磊当然知道他的脾性,“你别着急,可能是我太悲观了,其实你没来之前,我和专案组的人聊了一会儿。”

老烟枪竖起耳朵。“说的什么?”

冯磊转身看看里边。“要是这起案子是串子做的,那么嫌疑人和受害人都是帮派内部成员,要想打开突破口,必须要安插个人进去。”

老烟枪愣了愣。“那还不简单,这不是有我呢吗?”

冯磊摆手拒绝。“不行,你在帮里这么多年,狗五的事也没见解决,假如专案组接手,案子突然有了进展,你会很容易暴露。帮里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懂。”

老烟枪冷笑:“大不了一死,那能有啥。要不是当年你搭了一手,我坟头草都一人多高了。”

冯磊有些气急败坏:“咱能不能不说赌气话?就算你不怕死,我也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吧!”

老烟枪双手一摊。“那就没辙了,帮里组织严密,陌生人要想进这个圈子绝对不可能。那些老资格年轻时都混过江湖,一般人玩不过他们。”

冯磊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咱俩把事情考虑得太简单,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里应外合,想把这起案件弄明白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烟枪眼睛一瞪:“那就真没其他的办法了?”

“我也不知道。你先进去和专案组聊聊,倒不如都跟他们说了,回头听听他们的意见,万一他们能有办法也是好事。”

老烟枪原本觉得专案组可能是在甩包袱,可听了冯磊的一番话后,他也觉得事情确实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自己就是混江湖的,江湖人的那一套法则他比谁都清楚。尤其是帮里的几个掌舵人,他们把江湖声誉看得比命都重,就算狗五是大执事的儿子,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件事交给警察处理。

思来想去,连老烟枪都认为,这事好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除非能在“江湖”和“法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否则确实是难办。

怀着忐忑的心情,老烟枪还是推开了询问室的隔音木门。方桌内坐着两名男子。一位看似平静的黑眸下,暗藏着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神;另一位脸部紧绷,斜斜的目光正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可能是二人自带公安部尖刀专案组的光环,身经百战的老烟枪竟也有些不寒而栗。

…………

老烟枪原名聂宝路,1966年生,现年53岁,曾因盗窃、吸毒多次入狱。

据冯磊的介绍,老烟枪多年前就查出1型糖尿病、肝硬化等不可逆转的重疾,目前正处在保守治疗期间。

他的毒瘾也早就在冯磊的帮助下戒除多年,不过毒品好戒,心瘾难解,只要毒瘾一犯,他就会烟不离嘴,最高峰时,他曾半天抽完了一整条哈德门。帮里的人问起,他总以“没钱买毒”作为回应,久而久之,就得了一个老烟枪的绰号。

老烟枪长了一张国字脸,剪着瓜皮短发,面相给人一种老实忠厚的感觉,是那种典型的扎进人堆里就找不见人的类型,还没开始问话,他就先掐掉过滤嘴,给自己点了一支。

“你这个外号,果然名不虚传。”展峰一笑。

听展峰语气轻松,老烟枪使劲嘬了一口闷进肺里,过了烟瘾后赶忙接腔:“孬烟,冲鼻子,怕各位领导抽不习惯,我就不散了。”

“你的情况,我从冯队那里了解了一些,排气扇提前开好了,你抽你的,不用管我们。”

隗国安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怎么放松怎么来就行。”

老烟枪左顾顾右盼盼,发现这些公安部来的人好像也没什么架子,他干脆轻车熟路地走到储物柜前,从柜子底下掏出一个用可乐瓶做的简易烟灰缸,第一支刚摁熄,他又迅速抽出第二支续上,返回座位时,这一支也过肺大半了。

屋里缭绕起刺鼻辛辣的烟草味道,让展峰有些皱眉,虽然头顶上的抽风机嗡嗡嗡响个不停,可就算是开到了最大挡,面对老烟枪的吞云吐雾也无济于事。

一连四支下去,老烟枪的脸上稍稍有了些红晕道:“对不起,二位领导,我年纪大了熬不住夜,不多来几根,我马上就得打瞌睡。”

展峰从烟雾里看他,“那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老烟枪连连点头,“可以了,可以了。”

“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贼帮内部的具体情况?”

老烟枪刚要抬起的右手突然顿了一下,从他瞬间拉下的脸不难看出,他似乎很不喜欢贼帮这个称呼,不过他的不悦也是转瞬即逝,既然有求于人,他也不敢迁怒,反倒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道:“领导,江湖人称我们荣行,不是贼帮。”

隗国安常年扎根基层,所谓的江湖中人他也接触过,这些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称呼和规矩。于是他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我和展队都不是江湖中人,有什么不合适的,还请见谅。”

出来混要的就是一个面儿,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再端着难免太过矫情,老烟枪满脸堆起了笑:“领导,您这是说哪里话,不知者无罪,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能说的不能说的,在这儿都会说。”

见局面已打开,展峰开始提问了:“那好,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本市的荣行有多大规模,组织架构什么样?成员有多少?”

老烟枪吞了口烟。“ts市是较大的市,跟周边地市相比应该算最大的一个。咱们这一派的荣行,从民国初就已成形,到现在有百余年的历史了。

“各地市荣行只设一个总揽全局的管事人,我们称之为‘老荣’。荣行的二把手是掌管行内戒律的大执事,除执行死戒外,其他所有戒律都是他一人说了算。跟大执事平齐的是财佬,专门分管行内财务,没有实权。大执事会根据本地荣行的实际情况设分堂。我们行只有两个堂口,分别是功夫堂和行走堂。

“我们荣行出的贼和一般的毛贼不同,讲究的就是一个传承,功夫堂就是为了训练盗术弄出来的,成员大多数是帮众子女,还有一些遗孤。盗术的高低以‘铃’计算,最高为七十二铃。功夫堂会按照学员的具体表现,把他分为金、银、铜、铁四个等级,铁级差不多相当于六铃,金级接近十八铃。

“训练一段时间后,行走堂就会带着他们出去行窃,刚开始都是老带新,等盗术成熟了,会形成稳定的男女搭配,一起干活。盗术是循序渐进的,通常功夫堂训练一段时间,行走堂就带出去玩真的,来回反复。帮众家的小孩,从6岁起就会被送进功夫堂,快的五年出师,慢的也有七八年、十来年的。只要不满16岁,扒窃就不需要负刑事责任。也就是说16岁之前,允许犯错,16岁之后要是盗术还没达到铁级,那么这个人就会被逐出荣行,一辈子也不得以行窃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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