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往事如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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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彼得脸上神色立时一变,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我说呢,刚才这个小兄弟一进来,我就觉得有些面熟,原来是欧阳明的孙子。”

我心里暗暗打鼓,这个陈彼得也认识我爷爷?

只听陈彼得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慢慢道:“我叫王看山。”

陈彼得眉头微微一皱:“你不姓欧阳?”

我没有说话。司马奕解释道:“这个小兄弟是他父亲一手带大的,欧阳明的媳妇自从出事以后,生怕受到牵连,于是就带着他父亲欧阳江河一路逃到鲁南,随后改姓王。”

陈彼得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小兄弟,你知道你爷爷当初为什么要去偷九龙杯吗?”

我没说话。只见陈彼得和司马奕交换了一下眼神。

陈彼得看着我,缓缓道:“当年就是我们三个人鼓动你爷爷和我们一起去偷那九龙杯的。”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道:“原来是你们害的我爷爷。”

陈彼得淡然道:“小兄弟,我们可没有害你爷爷——我们都是北斗七星的人,同气连枝,可不会同门相残、同室操戈!”

我更加震惊,颤声道:“你也是北斗七星的人?”

陈彼得淡淡道:“不错,我是北斗七星之中的天权一脉。司马兄则是玉衡,那位王理事则是天玑一脉。你爷爷欧阳明是开阳。”

我心中一凛:北斗七星之中,我们开阳一脉专门给人看阳宅。玉衡其性属阴,专门给人看阴宅。那天玑一脉在北斗七星里面乃是掌管财富之星,尊为禄存星,在我们北斗七星里面修习的则是鉴定古董这一行当。那天权又叫文曲星,则是给人出谋划策,过去叫谋士、军师,现在则是策划。据说这个行当的人都极为聪明。

陈彼得这个人既然是我们北斗七星里面的天权一脉,那么我要和他斗智,可要多一些心眼,免得翻船。

陈彼得缓缓道:“当年我在乡下的时候,无意间跟随一个同伴前往梅岭游玩。一路上沿着山间小路越走越远,最后到了梅岭深山老林之间,看到数百根松木掩映之中露出了一面光秃秃的石壁。那石壁成四十五度角,映着日光,依稀看到石壁上阴刻着数百个字。那数百个字你看了也一定会认得,因为那数百个字正是王勃当年写的《滕王阁序》。

“我一怔,心中便觉得有些奇怪——是谁费这么大的力气,将《滕王阁序》刻在了一面光秃秃的石壁上?

“我向四周看了看,见这片松林遮天蔽日,绵延数里,如果不是我和那个同伴贸然闯了进来,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么一块刻有《滕王阁序》的石壁。我那位同伴兴奋地大喊大叫,顺着倾斜的石壁爬了上去。那个同伴本是想要和那《滕王阁序》来个合影,谁知道就在那个同伴爬到一半,一个不留神,一脚踩空,摔了下来。

“那个同伴的右脚当时就肿了,口中连连呼痛。没办法,我这才将那个同伴背着,一路走了回去。那个同伴一直养了半个月才好,养好了以后,也没了再去那梅岭探险的兴趣。我在家中查看了一些当地的日志,居然在一个明朝知府的手札里面查到了一些资料。资料里面记录着一个传说,传说当年朱棣的师爷姚广孝为了让朱棣的江山永固,特意造了一座锁龙大阵。这锁龙大阵造好以后,可以保大明两百年江山。朱棣大喜,随即将一只靖难之役中得自宫中的羊脂玉九龙杯送给了姚广孝,用以表彰他这次立下的汗马功劳。

“姚广孝将那九龙杯放于家中,仔细观察,居然被他查出了这九龙杯里居然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姚广孝揣摩出了这个秘密之后,不敢声张。据姚广孝寺庙里的方丈透露,当年姚广孝拿着这九龙杯来到了江西南昌,随后将那九龙杯藏了起来,藏的地点就是这梅岭。至于在梅岭的哪个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知府当年也是听宫里的一位太监说的,那个太监说的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那个知府当时听了以后,也没当一回事,只是作为一个典故记录了下来。我随后又前往姚广孝临终前所住的庆寿寺里查阅典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在一堆浩如烟海的典籍里面找到当年陪伴在姚广孝身边的一位僧人的记录。那位僧人记录说,当年姚广孝弥留之际,曾经说过九龙杯的事情,说九龙杯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下面,那石头上刻着《滕王阁序》。

“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姚广孝便死了。庆寿寺的僧人也不知道这位传奇的僧人临终前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就草草记录下来。幸运的是,这只言片语的资料留存了下来。我看完这庆寿寺僧人的记录之后,将那知府手札和这僧人遗书一经对照,便立刻明白了,我和那位同伴所撞见的那一面松林石壁,极有可能就是藏有姚广孝九龙杯的那一面石壁。只是我想了想,那姚广孝为人何其精明?决计不会就那么简单地将一只价值连城且里面还藏着秘密的羊脂玉九龙杯藏在一个一点防护都没有的松林石壁之下,那松林石壁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机关。我这才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司马兄、王理事,还有你爷爷欧阳明。”

王理事打断话头:“我那个时候还不是理事。”

陈彼得笑道:“王大哥年少有为,不用这么谦虚,你那个时候虽然不是理事,但是在你们天玑门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将你也邀请过来?王大哥和司马兄,还有你爷爷欧阳明被我约到湖南长沙的天心楼,我跟他们三位说了此事,王大哥说要慎重,是不是再找几位北斗七星的人去梅岭,司马兄也是这个意思,只有你爷爷欧阳明不置可否。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听人劝、吃饱饭,我们四个人去,还是少了一些,那松林石壁下面绝对不会如此简单,毕竟姚广孝是什么人物?那在大明朝可以说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朱棣的左膀右臂,没有他姚广孝,朱棣也不可能夺取江山,做了大明朝的皇帝。

“我这么一琢磨,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我的计划是,先去联络几个咱们门中的弟兄,多找几个,这样一来,人多力量大,然后再一起去梅岭,将那九龙杯取出来。谁知道一个月后,就在我刚刚打听到咱们北斗七星另外一支天璇门下有弟子在广西出没,正要前往广西打探的时候,就看到报纸上登载了你爷爷欧阳明盗取国宝九龙杯被抓获的消息,我当时看到这个消息,宛如五雷轰顶,没想到你爷爷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打断陈彼得的话头,坚定地道:“我爷爷不是那种人。”

陈彼得看着我,目光闪动,缓缓道:“我不知道你爷爷是哪种人,毕竟我跟你爷爷交往不深。”

司马奕忽然开口:“我知道欧阳明不是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司马奕忽然仗义执言,我心里一暖,看向司马奕的目光里面多了一份感激。

司马奕却没有看我,依旧望着陈彼得,继续道:“我和欧阳明认识了很多年,交情匪浅,我可以给他做证。”

陈彼得看看我,又看了看司马奕,默然一会儿,这才笑道:“好,我暂且相信你们,只不过很可惜,欧阳明却在监狱里面自杀了,这里面有没有误会也就无人知晓了。后来我四处打听那九龙杯的消息,听说在动乱的时候,省文物馆再次被盗,那只埋在地下的九龙杯就此下落不明。”

陈彼得再次沉默了一下,这才继续道:“后来我出国经商赚了一些钱,之后就是满世界打听那只九龙杯的下落,毕竟我曾经那么靠近过九龙杯,就只差一个石壁,我在石壁之外,九龙杯在石壁之内……我对于九龙杯,执着了几十年,直到在今年年初,看到英属直布罗陀博物馆里面居然展出了一只九龙杯,我急忙飞了过去。进到博物馆里面,看到那只九龙杯,我心里就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我知道这只九龙杯一定就是梅岭松林石壁下面的那一只。我当时就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九龙杯买到手。”

司马奕眯起眼睛,缓缓道:“然后你就花了一千万将这九龙杯买到手?”

陈彼得摇了摇头:“不是一千万,是一千两百万,再加上斡旋的成本,一千五百万不止,就这样,英属直布罗陀博物馆依旧不肯将这只九龙杯出售,我最后将我家里收藏的一幅达·芬奇的手稿送给了他们,他们这才将这只九龙杯给了我。当时那位直布罗陀博物馆馆长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代价非要得到这只九龙杯?我告诉他,这个是中国的文物,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所以中国人的东西一定要回到中国。”

王理事赞叹道:“陈兄弟在民族大义之上,永远是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人击节而叹啊!”

陈彼得摇头道:“哪里哪里,身为一个中国人,这是必须做的。”

我心里不停嘀咕:“陈彼得嘴里说得这么漂亮,可是他想的什么,恐怕司马奕是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那个看上去老实的王理事,知不知道这其中关节。”

陈彼得继续道:“我得到这九龙杯以后,当时就兴奋得一夜没睡,把玩了良久。我发现这九龙杯杯底居然有四个阿拉伯数字,我当时就大为好奇,于是就致电了王大哥,王大哥也不知道其中含义,后来我又找人咨询,始终不得要领。最后王大哥建议不如回国,说不定国内有人就知道这九龙杯杯底的秘密。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九龙杯来自咱们江西,自然要回到江西,我这才跟省博物馆接洽,有了这国宝物归原主的这个仪式,这个仪式第一是为了将国宝送还,第二是为了这九龙杯杯底的秘密。”

我心里暗暗冷笑:“恐怕你就是为了这九龙杯杯底的秘密。”

陈彼得微笑道:“这一次运气好,第一天就碰到了一个能够解开这个谜底的人。小兄弟,既然你是欧阳明的孙子,那么正好,明天我要跟那个姓鲁的去一个地方,你跟我们一起。”

我脑子转得飞快,随口应付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可先不能答应,这几个人都是老油条,尤其是眼前这个陈彼得,乃是我们北斗七星天权一脉的后人,天权一脉,工于心计,我可别着了他的道。

陈彼得目光闪动:“你猜咱们去哪儿?”

我一怔,心道:“这个老狐狸让我猜,那自然是估量我可能知道的地方,我跟他也就是刚刚这一番对话,难道那个地方的线索就在适才的一番对话里面?”

我脑海里面忽然一亮,想起陈彼得刚才所说的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陈彼得不远万里回到这里,一定跟九龙杯有关系,跟九龙杯关系最近的就是它的出处——梅岭。

我沉声道:“好,我跟你去梅岭。”

陈彼得眼睛里面露出一丝赞赏,随后对我道:“你先回去吧,小兄弟,明天早晨八点我派人去接你。”

我点点头,告诉陈彼得:“我就住在——”

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彼得打断:“你先回去吧,恕不远送。”跟着伸手按动墙上的按钮,暗门缓缓打开。

我心里一凛——这个陈彼得不用我说出我的住所位置,自然是胸有成竹,他有把握知道我在哪里住宿。看来陈彼得在这里人脉不浅。

我走出馆长办公室,一路来到外面,却没有看到司马姗姗。

在博物馆门口又等了一个小时,眼看已经到了中午。司马姗姗还没有出现,我于是在省博物馆附近找了一家餐馆,要了一大碗过桥米线。

等米线的工夫,我给司马姗姗打了一个电话,可惜的是,电话那端始终没有人接。

我心里有些纳闷儿。片刻之后,我正在奋力消灭面前那一大碗过桥米线的时候,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让我立刻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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