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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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我舱中也有酒,万老闆可愿过来喝?」

万千山道:「也罢。」回身击掌,立刻有人备下小船。

少顷后,他站在小船上慢悠悠飘过来,上了甲板,与我同到舱内。

我拨亮烛火,他在桌边坐下,我提壶斟满他面前的杯子,他看了看,皱眉道:「这似乎是茶。」

我与他对面坐下:「茶不像酒,云大人你也不像令兄。」

我对面的人大笑,自脸上摘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终于露出了云毓的脸。左脸处有些肿胀淤青,嘴角破裂,有些狼狈。

我吃惊道:「你这是……」

云毓点了一下脸上的伤,「哦,这个,我哥打的。」

「他打你怎的?」

云毓扯扯嘴角,「一是为家务事,他心中对家父有怨气,却看不得我这么做。其二,我这趟追过来,他少不得又要说我是走狗鹰犬,论及骨气了。」

他将那张面具拋在桌上,「我和他说,反正你打也打了,总该让我搭船了吧。」

我瞧了瞧他那张面具,「我说你怎么会倒弄这种江湖玩意儿,原来是令兄之物。」

云毓笑。

我看着他脸上的伤,总看不过去,往行李中翻了翻,寻出一盒药膏,「消肿化瘀甚好使,洗脸之后涂上便可。」

云毓接过药膏,道了声谢。朦胧灯下,我瞧着他的眼,还是问道:「你……不是在承州治水么?」

为何此刻突然出现?为何半夜立于船首?为何与我说话?为何相邀共饮?

云毓双目中烛光跳跃,一时让我看不分明他的情绪。

片刻后,他方才道:「我在承州接到张屏的传书,他唯恐邓覃等人不牢靠,我便将治水之事转与玳王殿下,连夜赶过来了。」

原来如此。

我道:「皇上已睡下了,他傍晚与柳桐倚等人去了市集一趟,没未有什么意外。」

云毓頷首,「此事我知道,我是在傍晚时追上来的。看来皇上依然想让柳桐倚回朝。」

这是柳桐倚的私事,我不便议论,便含糊将话题岔了过去,「你半夜没睡,难道要像护卫一样通宵守着?」

云毓打个呵欠,「不错,晚上在码头,需要加倍留意,到了白天行船时就能稍微歇歇了。我正留神关注时,恰好见赵老闆在船头站,想邀共饮。」

我说:「是,两个人说话熬夜,比一个人清间些。只是你扮作令兄的模样,未免多此一举,你与令兄身材声音相差甚多,我都能一眼看出,何况皇上。」

云毓笑道:「也是。」就将那张面具收进怀中。

我与他饮茶间话到天明,其间他说了些这几年朝中趣事,我也讲了一些四处闲走时的见闻。

天刚亮时,云毓要走,我留他道:「不然你吃了早饭再走,索性直接面见皇上。说不定他醒来后便会收到消息,你到了船上不主动见驾反倒不好。」

云毓道:「好吧。」就又留了一时。等到天大亮,我估计啟赭该醒了,正要出去瞧瞧,有人轻轻叩门,「赵老闆起来了没?」

是船上家僕的声音。我应了一声。

过了一时,叩门声又响,我前去拉开门,两个小杂役抬着一个浴桶进了屋子,浴桶中装着满满的水,微微冒着热气。

我一时愕然,脸皮忍不住抽了一下。两个小杂役将木桶放在屋子中,立刻低头离去。

我喊住他二人,「一向临睡前沐浴,为何早上送水过来?」

其中一个低头道:「是大掌柜吩咐小的们预备的。」

云毓吭的一声,大笑出声。

我站在浴桶边,让他们抬出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云毓笑道:「水都送来了,你让抬回去也浪费,你就再沐浴一回吧。我先去拜见了。」站起身施施然走了。

我只得再涮了一回澡,熬了一夜稍微有些困,洗洗倒精神了许多。临出门前,没留神腿在椅子脚上狠磕了一下,出去时步履有些蹣跚。

舱厅中只有柳桐倚一人坐着吃茶。我左右没见云毓,也未见啟赭。柳桐倚道:「侄少爷与小万公子同到万家商船去了。」喊人开饭。

早饭粥菜颇为清淡。我讨要辣酱碟儿蘸烧卖吃,柳桐倚夹菜的筷子在半空顿了顿,「厨房忘了预备。」夹起一筷笋丝,放进粥碗中。

吃完饭,我的腿依然有些疼,昨天晚上把药膏给了云毓,便只有向柳桐倚道:「有没有治磕碰跌伤的药膏或药酒?」

柳桐倚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我,淡淡道:「有,我让人取来。」

少顷,下僕取了药膏,柳桐倚先接过看了看,道:「怎么拿了这个?换济世堂的灵雪膏送去赵老闆房中。」

我看见那个瓶子,分明是内医院配的跌打膏,十分好用,就道:「这个便可。」

柳桐倚又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我,「此药中,有薄荷。还是另换温润些的药吧。」

我顿时醒悟,面皮又抽了一下。索性撩起袍子,一把提起裤脚,「磕了一下腿而已,有薄荷正好。」

柳桐倚再神情复杂地看看我,没说什么。僕役便把药瓶递给我。

上午炎热,我回舱房中取扇子,一眼看到一盒药膏放在桌上,盒盖上赫然刻着济世堂三个大字。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抓起那盒药膏塞进怀中,去找柳桐倚。

柳桐倚正在他房中看书,眉头紧皱,满脸凝重。我合上房门,郑重道:「梅老闆,我与云大人昨夜只是喝茶间聊而已。再说……」

底下的话,我虽不大好意思出口,也只得昂然道:「我景卫邑自开荤以来,从未居于人下。」

柳桐倚搁下手中的书,好似有些无措,脸与颈处泛了些红。我头一回看见他不知该如何回话的模样,颇觉有趣。

我走到他桌旁坐下,取茶壶自斟了一杯茶,「云毓与我也从未有情字,其后大约有些愧疚。过几天我就要去爪哇了,一些牵扯,或从未有过,或已断了,不会再旁生。」

将这些话说出来,我心中依然微有些酸和痛,其实直到昨夜,我才彻底断了某些杂念。

我曾一厢情愿想过,云毓他或许对我还是有些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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