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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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你老了。”

我气道:“你便是素面朝天出去,信不信,屁股后头立马跟过来一堆公子哥儿,等着你挑呢。”

“哈哈。”

四姐噗嗤一笑,打趣:“谁知最后挑来挑去,夫君家里也是一堆乌七八糟闲事,还不如孙家呢。”

我望向四姐,气道:“那会儿听见那恶妇嘴里不干不净的,说、说你在闺阁时就同孙大人?我才不信!我真恨不得撕了那恶妇的臭嘴,你又没掘她祖坟,挖她脑子,这十几年来小心谨慎地侍奉,她怎么就这么容不下你。”

说到这儿,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犹记得当年你同祁家二爷定了亲,你们俩婚前虽少见,但还是很要好的,他是个很温和腼腆的人,每回跟着祖母来咱们家里做客,都会给妹妹们带礼物,有时是宫花、有时是些精致果子,牧言小时候顽皮,偷摸躲在凤尾竹林子里,拿石子儿打他,他也不介意,笑呵呵就过了。他、他叫什么来着?我竟给忘了。”

“祁南星。”

四姐眼里似有种神采,温柔笑道:“他真是个好人哪。”

言及此,四姐轻抿了下唇,笑道:“你方才问我,大太太为何一直容不下我,确实是有缘故的。

当年祁二爷回老家给母亲守孝前,送了我一对“并蒂莲银簪”,让我戴着,等他回来。后来有一日,孙储心来家中做客,与父亲在花园子里谈天散步,正巧我去给祖母送点心,遇上了他,我当时给他见了礼就离开了,没成想簪子溜了一支,被他捡走了。

他回家后,把那簪子当成了宝,日日拿在手里摩挲,长吁短叹,夜不能寐,可不就让大太太给见着了。再后来,我成了他的外室,有了身孕后,他把我带回家,大太太一眼就认出我头上戴的那支银簪,和老孙房里的那支是一对儿,便当我还在闺中时就与老孙暗中苟且。”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我用帕子抹去泪,哽咽道:“那祁二爷如今在何处?成亲了没?”

“他几年前没了。”

四姐眼里含着泪,但没落下,痴痴地盯着桌上的宫灯,良久,笑道:“后来,他知道了我的下落,和祁伯父来孙家,想同老孙商量着把我要回去,老孙没同意。这个痴人哪,这辈子没成亲,也没来孙府闹,就住在长安。头几年得了病,背后生了恶疽,说自己时日不多了,想见见我。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孙也释然了,便带着我去瞧了他,可怜哪,都瘦成了一把骨头。

我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说,我们俩谁都不说话,就这么痴愣愣地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哭着哭着,我们忽然就笑了。

后来老孙带我回去了,没几日,他不行了,我想再去看看他,礼哥儿不让我去,说我若是去,他就不认我这个娘了,那我便不去了。

我托牧言把那对簪子拿给他,牧言说,他棺中什么都没放,就放了那对银簪。”

听到这儿,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看向四姐,她并未哭,只是眼里蕴满了如深秋般的感伤。

此时,四姐轻轻摇着儿子,抬头,笑着问我:“妍儿,你说人有没有下辈子?”

忽然,我听见西窗外传来响动,似乎是瓷盘落地声,紧接着,秦嬷嬷焦急的声音响起:

“哥儿,雨太大了,奴让小霜给您找把伞,别跑那么快,仔细跌倒了。”

我和四姐互望一眼,礼哥儿竟在外头?

我起身,扶着后腰走向西窗,推开往外瞧,果然看见礼哥儿冒着雨往外跑,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晚的漆黑里。

我扭头看向立在门口的秦嬷嬷,轻声问:“礼哥儿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说是给姝姨娘送糕点。”

秦嬷嬷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瓷片拾起,包在帕子里。

“这孩子去哪儿了?”

我心里不免担忧,皱眉道:“不会去寻大太太的晦气了吧。”

“回娘娘的话。”

秦嬷嬷微屈膝,给我见了一礼,笑道:“哥儿方才给奴说,天还早,他去咱们府东北角的万卷书楼再温会儿书。”

听了这话,我扭头望向四姐,不禁黯然。

四姐虽这般轻描淡写地说往事,可因礼哥儿的阻挠,到底还是没能见到祁二爷最后一面,这是一辈子的遗憾啊。

我叹了口气:“姐姐,你也别难过,礼哥儿他长大后就懂了。”

“他已经长大了。”

四姐用手指揩掉泪,笑道:“我儿子说,等他金榜题名后,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将我从孙府抬走。”

第129章 遗书鸳鸯酥

听过四姐的事后, 我久久不能平静。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原来这世上,到底还是有至情至性之人的。十六年过去, 我早已忘记祁二爷的音容笑貌, 只能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可四姐却能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我在想, 若是当年祁二爷的母亲晚去世几年,他们应该会成亲罢, 高家虽落难, 但祸不及出嫁的女儿, 四姐和祁二爷是厚道温和的人, 定会想方设法营救我和丽华,他们俩一辈子与世无争, 琴瑟和鸣。

我还在想,若是当年祁二爷父子寻到孙府,而孙储心也仅仅是短暂地痴恋四姐的美貌, 等玩儿够了,兴许就愿意放手。

祁家在我们高家落败后, 仍能坚持找寻那个未曾过门的儿媳妇, 可见是家风很正的人家, 定不会嫌弃四姐被孙储心糟蹋过, 他们会照顾好这个可怜无助的姑娘, 还会将她迎娶进门, 新婚之夜, 祁二爷将那对“并蒂莲”银簪戴在四姐髻上,环抱住她,温柔地说:“都过去了, 后半辈子我好好待你。”

可惜,没有如果。

……

深夜雨寒,我立在西窗旁,看着漆黑黑的小院,听着雨嘀嗒嘀嗒打在青石地上,给人种莫名的感伤。

我反复搓了下发凉的双臂,转身,朝书桌那边走去。

坐下后,我痴痴地盯着豆油小灯发呆,手轻按在大肚子上,过去我曾见过不少怀双生子的妇人,十人中竟有六人因难产而亡,要么只能生下一个,另一个憋死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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