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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晓春园 独一无二的爱

我无权调配抚鸾司或羽林卫的人, 于是让云雀拿着腰牌回府里,找了几个得力的婆子和外院管事,又挑了个稳妥忠诚的二等女使, 让他们在长安简单置办一些女孩用的衣物首饰、伤药, 全都归置到马车上,带着我写给朱九龄的信, 尽快送张韵微去江州。

迟则生变。

槐花清甜,晌午的阳光从树叶缝隙照射下来, 在地上印出点点光斑。

是黄梅送我出的抚鸾司, 我同她闲聊了几句。

我目光落在她绣春刀柄上系着的那枚平安结, 笑道:这玩意儿瞧着眼熟, 仿佛是路福通大人的东西哪,如今出现在黄大人刀上, 想来他很看重你哪。

向来冷毅果断的黄梅难得出现小女人态,一抹笑浮上面颊,没直接承认他们的关系, 只是说:臣与路大人一同为陛下效命,他这些年还算得力, 陛下设南北两镇抚司, 总指挥使沈无汪大人督北, 手握重权, 他次一等, 控南镇抚司, 我和他平日里经常因为案子起争执, 架都打了好几次,他是个怂包,次次都被我打趴下。不过私底下, 我俩还是好兄弟,经常一起喝酒取乐,这枚平安结便是臣从他的绣春刀上强行抢走的。

我知道大福子武艺高强,并不是打不过,是让着。

但我并未点破,而是换了个话头,给黄梅讲了个陈年往事:当年本宫初来长安时,同陛下住在宫外,便是由路大人侍奉着。陛下见路大人忠诚勇武,便从玉佩上取下一颗明珠,赏给路大人,而本宫也亲手打了个平安结,赠给大人,此物于他意义不凡,他便是脑袋掉了,也不会丢失此物……这些年,本宫一直将他当弟弟般看待,他年纪也不小了,黄大人,等他回长安后,本宫想给他赐婚,你意下如何?

我的言外之意是,愿不愿意和大福子成亲。

还记得黄梅低下头,沉默了良久,苦笑:他已经拒绝了臣三次。不论是他还是臣,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今日是叱咤风云的指挥使,明日怕就是阶下囚了,何必拖累下一代,这样也挺好。

我紧着问了句:黄大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担心陛下……

黄梅莞尔:这世道本就容不下女人,臣万幸,得陛下重用殊宠,天恩永世不敢忘,不论将来会不会遭灭顶之灾,只要睁着眼,惟忠诚二字耳。

此话落地,黄梅给我行了一礼,说得赶紧将内狱中小张氏的供词上报给陛下,不能陪娘娘闲话家常,这便告辞了。

黄梅策马走后,我望着她英姿飒爽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槐花清甜,晌午的阳光从树叶缝隙照射下来,在地上印出点点光斑。

我觉得,大福子其实心里是有黄梅的,而黄梅也清楚地知道这点。

正如黄梅所说,走上了这条路,就得有今日笑、明日死的决心和准备,旁的不说,这回大福子同睦儿一齐去洛阳,定碰到了赵童明,很明显,李昭是默许赵家儿郎近到睦儿身边的。

当年赵氏案是谁办的?大福子和梅濂。

正因为在乎对方,所以不敢连累她。

……

回宫后,我赶紧让婢女们过来伺候我沐浴更衣,换上了厚重的华服,梳髻戴冠、化妆描眉,前前后后忙了近一个时辰,这才装扮妥当,匆匆坐了步辇,赶往“晓春园”赴宴。

晓春园,顾名思义,春来花先晓。

园中百花齐放,更有各种珍奇异兽,廊子下悬挂着精致宫灯,中间有个极大的湖,湖边绽了粉白荷花,红金鲤鱼畅游翻飞,湖心是一座宫殿,名唤宜春宫,通常逢着重大宴饮,都会办在此地。

我是坐画船去,进到宜春宫后发现,宗亲国戚都到了,还有各家命妇、官眷,皆精心捯饬过,离得老远都能闻见香浓的胭脂香味儿。

尊卑有别,我是坐在内殿的。

最上首的龙椅空空如也,李昭还未到,想也能知道,他此时定在见黄梅,说不准已经下令封锁长安,去彻查那个“夜香郎”。

龙椅下边左侧坐着皇族中身份高贵的何太妃和肃王,十年过去,这俩人也都老了很多,头发花白,何太妃还能喝几盅,而肃王正说话着,头就歪在一边就睡着了。

龙椅下右侧则坐着郑贵妃和我。

再次一等的席则坐着李钰夫妇、李璋夫妇等人,外殿便是其余皇亲国戚,譬如袁驸马和其妾清歌、孙御史和四姐、八弟,以及一些侯爵命妇。

六郎和七郎两个小子这会儿坐在我身侧,他俩今儿穿了喜庆的银红色锦袍,越发显得粉雕玉琢、灵动可爱。

七郎趴在桌上,打了个哈切,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拉住我的袖子摇,问:“娘,你今儿上午去哪儿了?宴席什么时候开始,我困啦。”

“没去哪儿。”

我将小儿子扒拉起来,低声命他坐好了,别失了皇子的身份体统,让旁人笑话。

此时,我发现六郎正在专注地剥荔枝,没一会儿跟前的粉白釉瓷盘里便堆成了个小山,我心里真是大怀欣慰,果然还是旸旸孝顺啊,

正当我准备抬手,捻一枚荔枝肉吃时,发现六郎用帕子擦了擦手,双手捧着瓷盘,递给了旁边的郑贵妃。

“呦。”

郑贵妃熟稔地接过盘子,爱怜地轻拧了下六郎的脸蛋,故意斜眼看向我,排揎:“怎么倒先给我啦,不怕你娘吃醋么?”

六郎嘿然一笑,往贵妃跟前凑了几分:“儿子见您头几日念叨着想吃,便特特让人往菜单子上多加了道荔枝,您尝尝怎样?”

“真是个小没良心。”

我笑着摩挲着六郎的背,与贵妃取笑:“看来他跟姐姐更亲,赶明儿我便把他送给你当儿子罢。”

郑贵妃拍了下我的手,坏笑:“只要你舍得,我今晚就带他回乾清宫。”

我掩唇与贵妃说笑,同时打量她。

十年过去,贵妃眼角也爬上了皱纹,比以前更富态了,不过也更雍容高贵,头上戴着一整套的点翠珠冠,晌午热,她早都出汗了,嫌婢女扇风没劲儿,一把抢走团扇,用力在面前扇,耳环顺着香风,左摇右摆。

当年李昭对贵妃生了疑,不再让她参预朝政,这些年贵妃打理着后宫,闲时听戏游湖,作画读书,以此打发日子。

其实李昭对冷落贵妃,心里也过意不去,这不,他常对六郎说,你无事的时候便去宫里多多探望郑娘娘,她一生无儿无女,你要好好孝顺她。

六郎向来听爹爹的话,再加上这孩子心善,真的全心全意地孝顺贵妃,隔三差五地就进宫陪贵妃小住,得了稀奇玩意儿,也屁颠儿屁颠儿地拿给贵妃瞧。

贵妃也疼他,小时候就搂着他,不厌其烦地给他手把手地教写字,讲史书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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