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之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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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豆腐淡淡的甜味中还夹杂着羊奶的膻味,那是怎么也掩不去的味道。江承光看向桌上菜式,那是越荷自己的分例加上匆忙之间赶制的几道,尚不算完满,却也够吃了。

什锦鸡丝、迎霜麻辣兔、翠绿玉镯、抓炒腰花、抓炒虾、炒豌豆酱、芸豆卷、肉末烧饼、千层糕、小天酥、暧寒花酿驴蒸,这些菜式中还是肉食与甜食占了主。江承光没多说什么,拒绝了布菜,只是自己随意捡着用。越荷亦无心强求,也是默默吃着。

这些菜式大半是他喜欢的,也是她从前用惯了的。

江承光只觉这一室沉默并不令人尴尬,反而令他下午以来烦躁的心渐渐平静。虽然越嫔并未奉承他,他却生不出怒意来。玉箸触及迎霜麻辣兔,江承光一怔,放下玉箸问道:“阿越畏寒?”那语气竟是说不出的温和。又看她穿的单薄,眉头一锁。

迎霜麻辣兔是一般是到了节气才吃的,可避寒。越荷眼眶微微一酸——他对一个新人都是这般关怀备至的么?虽然早已下定决心,非要去争取、去亲手拿回公道,但此刻越荷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用更多、更多相似的细节,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来窥视他对于月河真正的情感——

越荷沉静道:“不过是听闻圣上来了,急着要加几道菜。厨子们看着方便赶出来的。”

江承光不语。他又重新拾起玉箸,有些意兴阑珊也有些庆幸。他给越荷夹了一筷子麻辣兔,温和道:“吃吧。你也太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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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逶地,越荷着一件木兰青双绣立领中衣坐于镜前,由着魏紫为自己梳妆。铜镜中的女子模样生的极好,微勾的凤眼此刻却晦涩着。

江承光早已去了。魏紫正为她梳理一头青丝,那青丝柔顺至极,竟能一梳到底,也是平日保养得宜的功效——这些前朝的人家啊,也还沉溺着往日的荣光呢。越荷不由自嘲一笑。

本以为前世最后那般冷淡,对他已经彻底绝了情。要全心去谄媚讨好,不是不能够。然而终究是——罢了,十分情既还残着一分,便装作七分给他看罢。

昨日金仙儿的意思,是与自己暂时结了盟。若宽泛些谈,阿椒与聂轲也能算在内。这是抱团的意思。她们几个都是新人,除了阿椒与避世的慧婕妤有着明晰的联系外,并没有高位嫔妃牵扯在内。如此,四人算是暂时抱团了。

不过她与聂轲、金仙儿原就谈得来,昨日那般不过是确定下来而已。自古人爱抱团,有时候需要的并不是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而是所谓“势”。现下这四人初初入宫,并无人脉,即使圣眷也无法确定——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昨日晚些她去看阿椒,阿椒也是欣然应下。不过慧婕妤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儿。

正思量着,鹅胆心髻已然梳成。越荷见魏紫静静侍立身后,道:“魏紫,你的好手艺。”见魏紫只是低头称不敢,越荷心中一顿,伸手握住魏紫双手,她浑身一震,只作不知。那双手比起当年跟随贵妃时,并无多出的伤痕,只是摸着仿佛更消瘦了些。越荷叹道:“魏紫,你的心结我何尝不知,只是——”

冯有力恭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越嫔主子,宜贵嫔那边遣人来了。”

越荷转过身去,扬声道:“请进来喝茶。”一面起身。身后,魏紫飞快拭去了眼角一点晶莹,若无其事地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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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贵嫔派人过来的意思很简单。无非是说贵嫔身子不适,孕吐厉害,免了越荷当日的请安。越荷有些讶异,本以为霍妩会大加炫耀自己的身孕,未料这般谨慎小心。和那派来的宫女好生问候来了宜贵嫔的情况,又托她一定将自己的关怀转达到,这才作罢。

只是,宜贵嫔的孕中不适似乎的确格外严重。

当天晚上,皇帝招幸少使冯韫玉,而当冯少使与皇帝初初宽衣之时,宜贵嫔的宫女红绡闯进了长信宫扶风阁,并以“贵嫔身子不适”为由请走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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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承晖殿。

玉河将手轻柔地放上了尚未隆起的小腹,与姐姐生的一模一样的凤眸却是冷冷抬起。

“怎么?冯氏晋了才人?”

琼英垂首,恭敬回道:“回娘娘的话,金华阁那边的消息,口谕也该到了。听闻是宜贵嫔主动提出的补偿,另外还赐了不少首饰。”

玉河冷笑道:“好个宜贵嫔!都是怀着身子,她还能金贵过本宫?整日里装模作样的,猖狂个什么劲儿?哼,现下假惺惺地打赏了人就作罢?这落的可是本宫长信宫的脸!”

主位嫔妃对本宫妃嫔不仅有教导之权,更有爱护之责。何况冯氏温顺静默,玉河虽嫌她过于小家子气,却也有心抬举一二。如今心中认定了霍妩是在拿腔作调,心中更是不忿,越想越气,竟是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案上。

玉河抽一口冷气,琼英急道:“娘娘仔细手疼!”忙拿起玉河的手小心翼翼地揉着。玉河只是任她动作,眉头越皱越紧,突然发问道:

“章婕妤那边,重阳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琼英有些担忧地看着主子的面色:“应该差不多了,不会出纰漏的。”

玉河冷哼一声:“好!她敢叫我长信宫的人丢丑,我便要落她仙都宫人的脸!去请丁修仪来一趟罢——不,先给冯才人那送两只羊脂玉镯去,好生劝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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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玉晋了才人,却是这样尴尬的境地。此后几日宜贵嫔仍是闹着头晕恶心,皇帝来后宫便是看她,因而冯韫玉的招幸也是一推再推。故而后宫中人嘲笑的对象不再是楚怀兰,却换成了冯韫玉。

只是冯才人一向性子绵软文静,旁人酸她几句,再刻薄她也只是涨红了面皮温顺听着,久而久之旁人不仅觉得无趣,心中反倒略略泛出愧意来,见冯才人仍是温柔地问好,不由生了些许好感。与当日楚怀兰的待遇可谓是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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