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之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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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别叫我黑猫了,我是你哥哥。”他说着搂了搂女孩单薄的肩膀,让她紧靠着自己。

博盾基地被高墙电网给包围,大功率探照灯将门前的空地照了个通透,一个团的士兵端着步枪,整齐排列在空地的两侧严阵以待。有人拿着扩音器专门维持秩序,为陆续聚集而来的难民整队,指导他们先把大件行李堆放在空地一角,然后排成数十个队列,将难民证拿在手里,接受前方士兵的检查。

“你们身上,除了少量食物、药物和钱财、眼镜、假牙、手表等个人用品之外,不准带进来任何东西!听懂了吗!行李留在那边接受我们的检查,没有问题的话会在你们离开之前返还,严禁随身携带!”军官拿着扩音器在队伍前方来回走动,粗暴宣告着,“这道门之后是军事重地,后面有士兵领你们去营地休息,你们必须严格听从他们指挥,期间不准说话!不准脱队和随意走动!有任何问题先打报告!如果谁不打报告擅自做出违规动作,我们有权直接射杀!听懂了吗!”

齐洛和麻古就排在俊流后面,但为了谨慎起见,他尽量不和俊流说话,从头到尾都装作素不相识,这是他们在出发之前以便镇重其事约好的:他们是陌生人,无论谁出了问题,不到万不得已,另外的人都不能出手相助。

队伍冗长而行进缓慢,苦等了两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推进到了铁门之下,俊流牵着朵奇的手走到了一个士兵面前,镇定地把两人的难民证递了上去。

年轻士兵接了过来,用手里的一个仪器扫了下卡片的感应处,仪器的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他的登记资料,士兵抬眼审视了一下他和朵奇,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妹妹。”俊流回答。

“从哪里过来的?家里做什么的?”

“夹层区的蒙马特城,父亲是矿场的工人,现在下落不明,母亲在家做零工,在叛军的一次轰炸里去世了,我们的房子也烧毁了。”

“像你这样的年轻男子,为什么没被征兵?”

“我有先天的心脏病。”

对方的回答和资料互相应证,并无破绽。而士兵早已和上百人打过交道,心头带了倦意,便没再盘问下去,让他当着自己的面把身上所有携带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地上的篮子里,然后他举起起金属探测器在俊流身上仔细扫了几圈,确认他没有夹带任何危险物品。

紧接着他便把视线转到朵奇身上,皱了下眉头说,“把手拿出来,你披肩下面藏了什么?”

“晚饭。”朵奇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捧出了一个纸袋,里面塞满了几个圆滚滚的大面包。

旁边一个女兵走了上来,接过袋子后用力捏了捏,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硬物,便把它们放进了篮子里,然后她照例给朵奇作了全身扫描。

在士兵示意两人可以通过之后,俊流便从容不迫地捡起了篮子里的东西,领着朵奇头也不回地跨进了基地的大门。

齐洛通过得也很顺利,他的身上只揣了钞票、打火机和两包烟,在把其中一包塞给士兵之后,对方甚至对他笑了一下。

排在另一行里的麻古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也同样带了打火机和烟,但不知是否生就带着一股子匪气,对方怎么看他都不顺眼,二话不说就把东西没收了,同样被没收的还有一把水果刀,尽管他解释了很久这刀钝得连猫都捅不死,却仍然没能要回来。在他身上唯一幸存的是一小瓶米酒,还被爱占便宜的士兵给拧开喝了两大口。

通过基地入口的铁门和岗哨之后,便看到惨淡路灯下数个已经整好队的难民队列,男女分开,俊流不得不让朵奇去了旁边的女性队伍,他们三个则不声不响地排到了男性队伍的末尾,在原地耐心等了十多分钟后,一旁的士兵看人数差不多了,便一声令下,领着他们朝基地里面走去。

陆续到达的难民都被安置在了离兵营不远的主训练场上,这里露天架起了几百顶巨大的行军帐篷,虽然是简陋至极的大通铺,但铺了防潮层的地面干燥洁净,条件已经比他们在雨林里的烂塑料棚好多了。

队伍慢慢停了下来,四周挤满了人,大多都不知所措地站着,他们随即被勒令立刻进帐篷睡觉,不得逗留在训练场上。趁着轻微的混乱,俊流快步跑到朵奇身边,叮嘱了她几句,并且拜托旁边一个年长的女性照顾她,然后才和齐洛、麻古一起钻进了附近的大帐篷里。弯腰撩起帘子的时候,探照灯的强光正好滑过他的脸颊,刺激得他眯了下眼睛。

他们跨过横七竖八的腿,在一道道陌生目光的注视下走到角落里坐下,和衣蜷缩在一起。俊流和齐洛面对着面躺着,在骚动着各种低语的空间里相顾无言。心始终静不下来,因为不断有新到的难民挤进来,摸索着寻找空位,把空间填塞得越来越局促,到最后几乎人贴着人,手脚也互相交迭。

三五成群的士兵端着枪不断在帐篷四周巡逻,铿锵的脚步声透过单薄的塑料布传来,清晰得像贴着耳畔走过去。

他们两人睡不着,只是一直看着对方,手紧紧地拉在一起。

等到数万个难民全部被塞进了训练场的帐篷里,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夜色完全沉寂下来,覆盖了无数忐忑不安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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