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59节(2 / 2)
沈云升仔细地寻思了一会儿,尔后,正色答道:“这人用的是软剑,三下五除二,便很快地拆解了温大人的剑术,其身手可见是不俗的,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虽说在天潢贵胄之间,有蓄养死士的风气,但这些死士以朴刀、绣刀、长剑、三叉戟居多,软剑是不太常见的,也不知是哪家大人,遣了后援前来救了我们。”
朱常懿心中了然,既然青年是玄衣客的造相,亦是擅用软剑,据他所思,此人应当是郁清无疑了,想来温廷舜在临去酒坊之前,终归还是留有一手,就怕是会突生变节。他大概是以为掌事姑姑设伏,行将对沈云升三人不利,但谁也没有料知到,与他们打交道的人,竟会是温善晋。
沈云升察见了朱常懿的容色,他似乎不是十分惊讶的模样,遂是问道:“朱叔可是认得此人?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朱常懿抖了个包袱,疏淡地笑道:“目下还不是认识的时候,等到了真正的时候,你们几个自会同这些玄衣客认识。”
既然是搜集好了媵王在酒场里头,私自冶炼兵械的物证,那么值此迫在眉睫之时,他们应当赶快将物证送回鸢舍,递呈给阮掌舍,最后奏请圣裁,带兵查封了这一座京郊酒场。
归途之上,风雨如晦,马车踩着辚辚之声,一径地延入了春昼的深处。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温廷安一直在阖眸养神,窃自丈量着时阴与方向,约莫是历经了整整两个时辰,满载劳役的马车,一路极为颠簸,终于抵达了京郊的酒场,负责坚守的侍卫立在车辕之前,扯却了马车的幨帘,不太耐烦地催促众人道:“赶紧下马车!快!——”
尚是午时正牌的光景,外头是一片空濛浩淼的山色,酒场所在的地方是被群山所环抱一座绿野盆地,远处雨丝飘摇,近处郊野葳蕤,几位侍仆齐齐撑起了一片避雨的白纱长棚,温廷安与其余婆子婢子,在侍仆们的延引之下,陆陆续续地入了酒坊,温廷安不忘用一缕余光,去睇了温廷舜与常娘他们一眼。
酒场由一座朱漆色的长墙筑成了严实的外郭,外郭之下分主门与其余三道副门,入口逐次坐落于西南北三个方位,温廷舜他们鱼贯入了主门,主门之上是酒场的门楣了,悬有一张戗金填漆的匾额,上书四字:『常氏酒场』。
温廷安注视了一眼,深深地凝了一凝眸心,看来不仅是酒坊,就连酒场,亦是记在了常娘的名下。
倘若冶炼兵械一事被人揭发,首当其冲之人,必是常娘无疑了。
她是媵王磨刀石之一,出事之时,也必是推出去挡罪的第一位替死鬼。
且外,匾额以北之地,坐落着一个庞博的马厩,纵然马厩被拢入了一片婆娑斑驳的烟雨之中,但温廷安遥遥望过去,依旧能清晰地望见马厩里的情状,那处,已然停泊了数量华盖马车,不仅马匹尊贵,依据那马车之上的挂牌与绣帘,可见前来参加竞标会的人,非富即贵。
温廷安胆大地猜测一下,枢密院指挥使庞珑、刑部尚书钟伯清、殿前司三殿帅之一陆执,这几张熟面孔,在今夜之中,甚至可能都会出现在竞标会之上。
距离今夜竞标会的开始,还不足三个时辰,营救查案一事,端的是迫在眉睫。
午阴骤然落起了的绵雨,无异于是加重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温廷安身为新进的劳役,一干人则是从偏僻的副门里进入,副门就显得比较低调,守卫却亦是较为森严。
“从今往后,你们便是在酒场里头干事儿了!听明白了没有?”此际,一位督头模样的人领着数位壮丁前来,温廷安看其造相,这位督头,应当是整座酒坊里头的管事了。
那几位壮丁齐声吩咐他是云督头。
云督头拉扯着嗓子朗声道,“相信你们也都知晓了,今晚是常娘子主舵的竞标会,届时将会来二十多位大人,他们自有专门的侍妓来伺候,用不着你们忧心与顾虑,不过,你们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些大官爷俱是你我根本抬罪不起的人,你们若想保住那一颗脑袋瓜子,就必须得给我记牢了规矩,少说话,多干事!听明白没有!”
其间,有个伶俐的婢子好奇地问道:“既然不是让咱们伺候老爷,那是让咱们来做什么?”
云督头睥睨了那个婢子一眼,厉声道:“就你这等姿色,几斤几两,心中还没个定数么?还妄想来伺候大官爷,做什么青天大梦呢?若你有那秋笙姑娘的一根头发丝儿好看,我便让你去茗鸾苑伺候!”
那插嘴的婢子被训斥得狗血淋头,灰头土脸地退回了人群之中。
茗鸾苑正是今夜竞标会所在的院落,名字取得颇有风雅古蕴之意,明面上是天潢贵胄的名酒品鉴之地,实质上,却是达官显贵风流狎玩之所在,这一座酒场里头的诸多买卖与交易,亦是在推杯换盏之间达成的。
云督头话落,温廷安跟随着众婆子婢子恭谨地应喏了一声,她心中果真没有料错,常娘将这她们这一众人捎至此处,果然不是真的想让她们来伺候贵人,伺候贵人不过是一个鱼目混珠的幌子,真实目的在于别处,而这亦是她密查魏耷他们四人下落的线索之所在。
云督头携着三两位粗衣壮丁,将众女延引去了一座较为偏僻的别院,命众女分列立好,清点完了人头数,画了签押,领了名字对牌,接着命壮丁们取了一只大箱箧过来,揭了箧盖后,一面将里头的纻麻灰衣逐一取出,一面疾然急声吩咐她们道:“排好次序,快过来领衣裳,领完衣裳,我便准备告诉你们规矩和你们今后将做的事儿。”
温廷安排了一会儿,领着了一袭略嫌宽大的苎麻灰衣袍和一双云边素履,这衣袍和素履质地有些特殊,材质虽说是粗糙了些,但非常耐磨且耐脏,便是干粗活儿时常穿的衣裳。
此处没有恭房,很多人俱是在原地便将衣袍披了上去,温廷安也没太大的讲究,将此一袭纻衣灰袍套在了外头,拾掇好了一切行当,便见云督头将众女带离了偏院,一路七拐八绕,温廷安一直在暗中记忆着这座酒场的平面格局,酒场比她预想之中的要广博敞然,格局亦是颇为复杂,院宅与院宅之间相互嵌套,长廊与窖坊之间回环曲折,若是稍一不留神,很可能便会迷失在这酒场之中。
温廷安也留意到,这酒场分有东西两苑,东苑修葺成了状似于大户人家的大宅院,竞标会所在的茗鸾苑,正是坐落在了东苑的中轴线的位置,茗鸾苑是周遭有一众平檐坊楼,那些地方俱是空置了的酿酒场,东苑戍守很是森严,里三围外三围俱是披坚执锐的戍卫。
酒场之中,与东苑互为对衬地,便属西苑,温廷安一直以为西苑里也会是大宅院,但她真正到了西苑之后,整个人悉身怔愣住了——
此处没有宅邸与坊楼,而是一座尘埃纷飞颠簸的采石场,每隔一丈之距,便是有一块深约丈宽的隧洞,因是方才下过了一场淅淅沥沥的蜚雨,采石场上搭建了诸多避雨竹棚,竹棚的顶面之上,覆了一张防水材质的竹胶罩布,诸多与众女穿着同样纻衣灰袍的劳役,正抱着团儿,挤缩在竹棚之下歇憩,瓢泼而湿冷的大雨,将众人的面目渐渐然朦胧成了一道剪影。
云督头给众女交代了今后的任务,原来,她们是被分配至采石场里,在隧洞之中,掘采一种名曰『菱花燧石』的火石。
温廷安眸底掠过了一抹黯色,好端端的酒场,居然在背地里干起了采石的生计,这果然有问题。
倘或她没猜测错的话,这种『菱花燧石』,应当是冶炼某种兵械的一种重要原料,而此一种兵械的火力与伤害还万万不能小觑。
魏耷他们四人,当初就是被常娘派遣来采石场,去挖掘菱花燧石的吧?
如果他们真是被派遣至此处,那么为何会突然下落不明?
采石场虽大,但要一举让四个少年凭空消失,绝非易事,她若是仔细打探的话,至少是能打听到什么的。
她来到了那一群老劳役近前,因为资历甚新,她帮他们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揉肩捏背的,还主动帮他们运送燧石,因是手法好,干活又勤快,把老劳役们孝敬得十分舒惬,对她道:“你倒是个识趣的,叫什么名儿?又是因犯了什么事惹常娘不悦,才被发配至此?”
温廷安叩首道:“我免讳姓秦,因是年岁较大,原先在酒坊里头众人唤我为秦姨。是这样,昨夜我刚来,率先在浣衣坊干事,但不慎将秋笙秋娘子的裙裳洗濯出了一些纰漏,抬罪了秋娘子……”
众人一听了悟,秋笙虽是在酒坊里头的时日较短,但酒场里头的人,没有不知晓她的脾性与威风的。
温廷安故作哆嗦地说道:“承蒙常娘宽仁蕙质,适才为我另指了一条路。”
温廷安说毕,趁着老劳役们放松了警惕,复又恭谨地道:“故此,秦氏在此,既来之则安之,万请诸位老爷提点提点我,这采石场里头可都有些什么规矩,或者是什么忌讳,我逐一记下,从今往后也好不犯事儿。”
为首的老劳役冥思了一会儿:“这儿的规矩,其实不多,少说话多做事,但忌讳的话,倒是有一个——”
话至此,老劳役隐晦地看了她一眼,勾了勾手指头。
温廷安悟过了意,拱了拱首,倾身以听。
老劳役道:“最近这采石场里头,生发一桩隧洞吞人一事,你可有听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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