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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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玄畅起身,掖掖领口的银扣子,“李家的二姑娘,你若是有信儿可别瞒着,窝藏犯官女眷,西厂没得好日子过。”

言青和更是丧气,这人真正厉害,明明他把身边所有人都排查遍了,确信冯玄畅没有留一个眼线在他跟前,可他一举一动还是瞒不过这人的眼睛。

他感慨,“我只盼着和你成不了朋友,也别是个对手,我确然是在查李允善的下落,因这事儿涉及到州牧府上,不是那么好查的,眼下没有任何线索,若是有,我言青和断不会知法犯法。窝藏一个犯官家眷,那对我半点好处也没有。”

屏风帐子后的允淑攥着廷牧的胳膊,指甲深深剜着廷牧的肉,廷牧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吭声,心里纳闷,这丫头手劲怎跟个爷们似的。

她还抱着希望,觉得二姐姐有了下落,却原来只是场空,言青和查不出来。

天杀的到底是谁?连西厂都查不到线索,这人还能凭空消失吗?她咬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廷牧递给她帕子,示意她擦擦脸。

接了帕子,她掩面,把哭腔都压下去。

到底还是孩子,廷牧觉得能忍到这种程度,实在算的上克制了。

耳边又响起冯玄畅清冷的声音来,他说如此最好,若有了消息,还是不要瞒着他,他什么都知道,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怕,没得软肋叫谁捏住。

他说,冯家的人都死干净了,他没有亲近的人,也没得在乎的事儿。

她听见言青和倒抽一口气,宫灯的光把言青和影子拉的很长,投在屏风帐子上,影子揖个礼,消失了。

冯玄畅不紧不慢把茶水喝干净了,唤廷牧,“夜深了,送允淑回去先歇着吧。”

廷牧唱喏,正要点灯引路,允淑却挪了步子往冯玄畅身边去了,他忙熄了火折子,两步跟上去。

允淑泪眼汪汪的看着冯玄畅,哭的眼眶红红,她说大监大人,西厂都没办法的事儿,李大人能成么?

但凡是个男人,怕是谁也抵不住这娇俏人儿梨花带雨的模样,饶是他,也不成。

廷牧识趣儿的退出去,室内一时静极。

陶铸小壶里茶水咕嘟咕嘟响着,他起来,从袖子里摸索一阵儿,掏出个小巧玲珑的蜜糖罐来,递给她,“我小时候受了委屈,娘亲就会做满满一罐蜜糖给我吃,很甜,捡一块儿搁嘴里,委屈都跟着甜味儿一起化了。”

外边是浓浓夜色,天晚了,小室里只有他们,冯玄畅不用像白日里那样时时警醒着,刻刻绷着脸,现下看上去双眼蒙蒙的,声音也慵懒起来。

允淑接了糖罐,只可怜巴巴的望着冯玄畅。

他无奈,拧开糖罐子挑一粒糖塞进她嘴里,问她,“甜么?”

她说甜,眼泪却也混着一起进到嘴里,甜甜的咸咸的,不怎么好吃。

终归是拿允淑没办法,他伸伸手把肩膀送上前,“想哭就哭吧,肩膀借你用阵子,等哭完了,咱们得回去安置,明儿还要当值呢。”

她心里明白,哭也解决不了什么,以前再苦日子过得再艰难,她都咬牙撑着没哭过一回,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情绪没来由的失控,仿佛要把之前受得委屈全都哭出来一般,趴在冯玄畅肩头,鼻涕眼泪都抹了上去。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平复她的心情,一边安慰她,“哭累了就睡,等睡醒了,就不委屈了。”

她哭的那样大声,他想,幸好这是间密室,外头瞧不着也听不见动静。

过了亥时,廷牧挑着灯在外头试探着喊一声,“掌印,咱们回吧。”

他嗯声,把茶水泼在小碳块上,立时冒起一阵白烟,熄了茶炉的火,抱起允淑提步出来。

廷牧仍是挑灯在前边走着,出来暗道关上暗室的门,提灯照着这禁廷里深深地长道。

等进了偏房,冯玄畅把允淑在床榻搁置下来,盖了夏凉的薄毯子,她睡得沉沉的,也安静,半天长长气翻个身又老实的睡去,可怜兮兮的模样,叫他心尖疼。

他守着她一阵子,起身去歇了。

天刚有了蓝色,允淑就收拾好到了内书堂批折子,她没等冯玄畅一起,昨晚哭的狠了,眼皮肿的癞蛤/蟆似的,怕人看见。

偏殿里一个人都没有,有些土灰的味道,她开了窗户通风,才坐了一会儿,一道折子没看完,廷牧风一样的找了来。

他嗫喘,“您可是让人好找,早饭也没用,先来内书堂做什么的?这折子总也批不完的,今日不是要去牢里瞧高中侍么?快跟我回去收拾收拾,用了早饭就出宫了。”

她抬头,骇了廷牧一跳,“天爷,您这昨晚上哭的也太狠了些,这要是让掌印看到了,得心疼的。”

她拿手捂上脸,“很丑,是不是?”心里委屈的想,果然是没法子出门见人了。

廷牧咋舌,“不太丑。咱回吧。”

她跟廷牧回院,冯玄畅正拎着食盒进屋,跑两步跟上去,她一直低着头。等往椅子上一坐,冯玄畅看着她的脸,笑了起来,她一糗,乜旁边站着的廷牧一眼,这人说话真真不可信的,瞧瞧,这是心疼的模样吗?明明是在取笑她呢。

笑她哭肿了眼皮,跟个癞蛤/蟆一般丑。

冯玄畅把凉拌的三七夹她碗里,“小七说,你博学,还知道三七活血化瘀,多吃点,消肿。”

她本来想冲撞他两句,问问他不过是肿了眼皮,有什么可笑来的,一听这话儿,耷拉头听话的嗯了声,安静的吃起饭菜。

用过饭,净了手,冯玄畅带她出宫去牢里。

东厂的人让西厂办了,官家最怕官官相护有人假公济私。明令了东厂不得插手高金刚的案子。

东西厂办案,负责犯人收押的却是大理寺,官家惯会驭人之术,由着东西厂斗法相互牵制,底下的人斗,官家的皇位才做的稳当,坐的长久。

大理寺威严的狠,飞檐翘角,丹垩粉黛,门前狴犴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

她跟着冯玄畅下了马车,由侍卫引着往堂上去,早就有人通禀了,寺卿此时正在院里侯着他们。

冯玄畅同寺卿客套寒暄两句,道明了来意,寺卿听后点点头,不卑不亢地回,“高金刚昨夜入狱,大理寺顺藤摸瓜一早提了涉案的朝中官员八人,均是身兼要职,案子还在梳理,掌印您是高中侍的义子,这事儿您得避嫌,且同我去后边小坐,大姑一人去探看便是。”

他道好,对允淑额首,“让廷牧随你一起去,你自己我不放心,看过人就早些回来。”

允淑嗯一声,提着食盒正要跟着侍卫走,廷牧抬手接过食盒,“我来,您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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