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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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额首,攒了笑出来,“廷牧公公说的哪里话儿,太客气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深居简出的,没有几个朋友往来,前阵子听说你们家掌印新婚燕尔,就想着过来道喜的,只是王爷身子不好,耽误了。”

廷牧面上什么也没说,客客套套把人请府里来,吩咐人上了茶水,躬躬身,“王妃您先坐着,咱们主子这会儿还在用膳,奴才去禀一声儿,您喝茶水。”

柳氏点点头,廷牧走了,她四下打量屋里头的摆设,掌印府布置的雅致又接地气儿,同福王府差距大的不是一星半点,王府里头是奢华,各处园子光门就都是用汉白玉整雕的,遑论还有蟠龙水,湖心亭多处蔽轩。

看看人家,手握重权一人一下万人之上,吃穿用度也没半分逾矩,当真是八面玲珑小心谨慎的,就凭这,她也挑不出半分不合适回去给福王爷说道。

廷牧辗转到内院,一头扎进房里来,给冯玄畅和允淑打个千儿,指指正厅方向,道:“主子,昨儿尚书令来了一回,今儿福王妃也来了,您过去瞧瞧还是奴才去谢客?”

冯玄畅给允淑夹着块儿肉,搁碗里去,“说做什么来了?”

“说是过来给主子道喜,送贺礼来的。”廷牧站起来,撇撇嘴,“黄鼠狼给鸡拜年,福王爷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的。”

“嗯,说是来见我,还是见夫人?”

廷牧搓搓手,“见夫人。”

允淑一块肉没咽下去,“见我?”

她同福王妃就是最陌生的陌生人,素未谋面,眼下突然说来见她,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廷牧老实点点头,“奴才瞧着是替福王来探口风的,还是不见的好。”

她偷偷瞄冯玄畅一眼,小声道:“我是去见还是不见?”

他拿帕子擦擦手,拉过她温和道:“去见见吧,若不是官家要好名声,依我的意思,直接处死得了,哪用得着这么费事的,还得想方设法给他把罪名坐实了。”

允淑嗯一声,起来理整理整衣裳,带着几个丫头往前厅这边过来。

柳氏常年唯唯诺诺过日子,实际上瞧着不大方,也没有一个王妃该有的大气雍容,反倒是处处透着小家子气,就连说话动作也是缩手缩脚放不开的模样。

和允淑坐在一块儿,她多少还有些自卑,浑然不觉一直笑的很是讨好。

她不自在,允淑自然也不太自在,跟她干笑会子,也就直言直语了。

“听廷牧说,王妃今儿是来给奴道喜的?”

一语点破梦中人,柳氏搓搓手腕的镯子,忙道:“哦,是,瞧我这脑子,只顾着傻笑把这茬都忘了。”边唤随侍的婢女,“快把今儿精挑细选的首饰拿过来给李大人。”

允淑亲接了首饰盒子,打开瞧了瞧,原封不动又推到福王妃面前,温和的笑了笑,“恕奴不能收王妃这么大的一份厚礼。”她弹弹衣裳,继续道:“想来,王妃是知道的,我家官人正在查户部亏空国库银钱的事儿,户部归福王爷管着,万一这案子回头查到王爷头上去,我今儿收了您的这份贺礼,知道的是福王妃一片心意,不知道的,只怕说我家官人同福王爷私相授受,毕竟咱们两家可是从未有过往来的,传出去,对我家官人名声不好,对福王爷也不好。”

福王妃尴尬笑了笑,心道冯掌印在外头名声早就不好了,还差这一回?只不过她到底是来探话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拿帕子掩唇,目光流转,另寻个话头儿,“我听说昨儿尚书令到府上来过?”

允淑瞧着她这是不套出些什么不走的架势了,尚书令是福王连襟,昨儿过来吃罪她,可不就是受福王的撺掇么?今儿跑她面前来装傻充楞。

打个哈欠,她揩揩眼角挤出来的一抹湿痕,瞧着累的不行,囔鼻道:“王妃真爱说笑哩,尚书令昨儿来没来过,您竟会不知道么?”

柳氏捏捏腰间的穗子,叫允淑说的脸上挂不住,眼里含了泪花,“李大人心里不舒坦,说这样的话来挤兑我是应该的,谁让我家王爷先惹了您呢。本想着同为女人,李大人是知道我的不易的,我家中只两个女儿郎,阿姊许了尚书令,好歹算得上门当户对,倒也夫妻和睦。我却入了王府,成日提心吊胆过日子,在府上哪有我说话的道理?今儿过来府上,我实话同李大人说了罢,都是王爷安排的。”

允淑捏着帕子,心思百转千回。柳氏讲的这般委曲求全,叫她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有些怅然,缓了缓欲开口安慰两句,就听得外头冯玄畅说话。

“内子这会儿精神头不大好,若没旁的事儿,王妃就回吧,顺道替咱家给福王爷带句话,户部的浑水咱家不想搅,摊到手里头来也是没办法,还请他大人大量,别跟咱家一般见识。”

人负手在屋里站定了,冷着一张脸,尚还有余温的屋里头立时结上层霜似的,透着冷意。

柳氏哆哆嗦嗦把手里捧着的茶盅子放在桌角上,缓缓站起来,舌头打结,“也……也是叨扰久了,那,那李大人且好好歇着。”

丫头掺着她出了掌印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着步子出来的,深深吸一口气,觉得脑子有些短路,心道怎么有人光是看着,就吓得不能喘气了呢?

允淑斜倚着椅背,把衣角捏熨帖了,强打起精神,说,“这福王妃瞧着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既不雍容也不华贵,说个话儿捏着,怎么都不像个王妃,想来在王府里头没体面。”

他去拉她起来,“且别说她了,也不值得你替她抱不平的,咱们得快些去提刑司,我怕福王有什么动作,先叫覃时带锦衣卫去户部拿人了,这事儿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大禹圣者,乃惜寸阴,动身吧,别搁家里头犯困顿的。”

允淑知道这是耽误不得的大事儿,也不拖泥带水,眼里沉静,蓦然一笑,挽上他得胳膊,“我小小的提刑司衙门蓬荜生辉,上回官家给我坐镇呢,这回你也来给我撑腰,还不得叫旁人羡煞死了,走罢。”

提刑司今儿开了府衙的大门,准许街上的百姓们到内院里头听一听,张贴布告上说的明明白白,堂上审的是户部司珍贡赋。

这个朝官儿在百姓眼里头可是个黑心肠子的,大家不会往上头追溯他主子是谁,替谁出力,只知道他贪,巨贪,搜刮民脂民膏,三番四次催税收,朝廷规定每年税收两次,春秋各一次,这个贡赋在朝廷规定的税收上又加三成,每年收五次税不说,尤其增加商户税收,只要现银。

商户们苦不堪言,投告无门,只能吃哑巴亏。

一听说提刑司抓了这个人,眼下开堂审问,整个街上炸了锅似的,一窝蜂涌进提刑司衙门来,各个振臂高呼,“杀贪官,为民做主,青天大老爷要替/天/行/道了。”

好不容易衙门才算静下来,允淑望望跪在杀威棒前的贡赋,摆出为官的威严,厉声质问,“堂下所跪何人?”

贡赋一仰脖,不服气道:“你也敢拿我?没出去打听打听,我可是福王的人。”

他站起来,捋捋摆子,往前走两步到了允淑跟前,上下打量,眼里显出轻薄神色,调侃道:“李大人,你可真是了不得,这些日子威风的紧呐,办了好些个朝廷命官,在你提刑司衙门蹲过牢子的官家公子哥儿,可比大理寺下大狱的还多,小娘们挺行的呀。”

允淑黑脸,神色不悦,道:“贡赋,你不是喝醉了酒还没醒罢?来人,拖他到外头先打二十大板再来回话。”

几个衙役上来拿人,贡赋跟他们动起手来,三下撂倒几个人后,更加肆无忌惮,转而勾上允淑的下巴,色眯眯道:“啧啧,这样漂亮的美人儿跟了太监,可惜可惜,若是从了我,我倒是可以去王爷跟前求恩典给你个名”

份字儿还没说出口呢,人吃了狠狠一脚,砰一声直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外头的鸣冤鼓上。

他吐出好大一口血,捂着肚子躺地上压根起不来了,就觉得脑仁子嗡嗡响,眼前模糊一片,好半晌才能视物,还带重影的。

又过了片刻,看清人了,搁跟前站着双官靴,往上瞅,嘿,好家伙没给他吓得登时灵魂出窍背过气去。

一身藏青蟒袍,江牙海水奔腾,上绣四爪金龙,白净的脸不怒而威,光是那双黑眸子瞧着他,就觉得头顶直冒冷气儿。

贡赋匍匐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掌印饶命,掌印饶命,掌印饶命……”

说啥也不好使了,刚才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调/戏当朝掌印夫人。

冯玄畅从衙役手里接过白净的帕子擦擦手,搭理都没搭理他,淡淡吩咐一声儿:“拉出去,乱棍打死,扔乱葬岗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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