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承天府 古井现密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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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重回地面,郑成功心中下了一个决定,这里就是「日月之护」的存放地点了。

天亮之后,郑成功责令士兵开始将一箱箱的「日月之护」搬进地窖。这些受命搬运的士兵皆是天地会帮眾,这是郑成功最为信任,绝对能守口如瓶的一群人。

搬运工作动用的人力不多,虽然刻意挑选了天地会帮眾,郑成功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井底地道的事,因此耗费了整整一天才完成这项工作,总计六百零九箱。除了郑成功本人之外,也仅有陈泽与马信知晓搬进地窖的箱子内装的是什么东西,就连周全斌都被蒙在鼓里。

只是在搬运的过程中,吊掛用的麻绳曾一度因为承受不了箱子的重量而断裂,沉甸甸的箱子就这么摔落井底,发出了金属碰撞的鏗然声响,引起在场士兵的一阵窃窃私语,依据箱子的重量以及箱内物品的碰撞声研判,所有人都认为箱内装载的物品只有一种可能,不是黄金就是白银。

搬运的工作完成后,枯井再度上盖,恢復如初。唯一的差异是,原先的木盖换成了厚实的石板。

厦门延平郡王府内的某个房间。房门外,一名年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这名少年体格精壮、面容却清秀斯文,白净的脸上只在下巴留有一小撮短鬚。他正是郑的世子,郑经。

此刻的郑经双手十指在腹部交握,两根姆指正快速相互绕旋,紧张与担忧全写在脸上。

房门内则传来一声声女人的哀嚎,显示有两个生命正在奋斗着。新生与死亡,仅隔一线。

突然,一阵有力且宏亮的啼哭取代了女人的哀嚎,一个新生命正努力地吸着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口空气。

「恭喜少爷,昭娘生了一个白胖胖的小壮丁呢!」

走出房门的產婆,对着门外才刚卸下忐忑心情的郑经道贺。

早在郑成功东征台湾之前,就已经帮郑经讨了一门媳妇,是个名门闺秀,尚书唐显悦的孙女。但是在郑成功东征之后,寓居厦门的郑经却恋上了弟弟的乳母,也就是今日为郑经生下长子的陈昭娘。

当时的社会认为乳母是八母之一,所以昭娘是郑经弟弟名义上的母亲,郑经与弟弟的母亲生子,这可说是「乱伦」。但郑经不想理会这世俗礼教,他与昭娘可是真心相爱。

只是郑经的正室唐氏可就嚥不下这口气了。昭娘生子当天,唐氏写了封信,向祖父唐显悦诉苦。

一个月后,厦门延平郡王府大开筵席,目的是为了祝贺郑经的长子满月。向晚时分,郑经偕同几位弟弟,亲自在郡王府大门迎接、招待出席的宾客,因为这其中不乏有大明的皇室成员。

「臣郑经参见鲁王爷、寧靖王爷!」

鲁王与寧靖王连袂抵达郡王府,郑经立即步出大门,行礼迎接。

清军攻陷南京之后,为延续明朝正朔,自立为监国的鲁王朱以海,会合同为皇室后裔的寧靖王朱术桂,投靠拥兵金厦的郑成功。

「耶!贤之(郑经字)不必多礼,今日是来喝你儿子满月酒的,你可是主角啊!恭喜,恭喜。对了,替小娃儿取名了没?」

身材魁伟的寧靖王一下车轿,就拉着郑经的手,以他那独特的宏亮嗓音祝贺。

「取名了,就叫『克臧』。来,硕之(郑宽字),快招待两位王爷入座。」郑经说。

郑宽被指派担负接待两位王爷的重任。过程中,郑宽行礼如仪,应对进退皆有矩有度。

寧靖王抚着那被人讚称为美髯的长鬚,打量眼前这位态度谦恭的少年,讚赏他年纪轻轻却是行止得体。宴席开始之后,寧靖王特地留下郑宽同桌相陪;往后数年,两人更是结为忘年知交。

迎接了两位王爷,郑经看见陈永华出现在街头转角处,正间步而来。

陈永华颇受郑成功赏识,更是与郑氏父子过从甚密。郑成功东征台湾,将坚守金厦的任务交给郑经,出发前对郑经三申五令,如果遇到无法议决的事,务必要听从陈永华的意见。对于郑经来说,这位年长自己八岁的参军,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陈永华的出现令郑经又惊又喜。郑经心里明白,自己与昭娘是不受祝福的,今日许多出席克臧满月酒宴的宾客,虽然表面上恭祝贺喜,心里却是讥讽嘲骂,半郑经对此并不在意,他只盼望能得到一个人的认可,这个人就是眼前的陈永华。

郑经了解陈永华的个性,刚正直率的陈永华如果不谅解郑经的作为,是绝对不会出席宴席的。如今陈永华的出现,就表示陈永华认同了郑经与昭娘的感情。

「復甫!」

郑经握起陈永华的手,什么话也没说,但心里的感谢与激动,即便是千言万语也难尽述。

陈永华同样一语不发,微笑地轻拍着郑经的手。

「恭贺世子喜获麟儿!」

一句话打断了郑经心中的百感交集,说话的是冯澄世,也就是替郑成功监造近万具铁人鎧甲的工官,此时正拱手作揖、向郑经道贺。冯澄世背后站着一个年轻人,亦跟着躬身行礼。

郑经注意到冯澄世背后这名年长自己数岁的年轻人,心想此人体格精壮魁伟,必定是长年习武之人。

「我给世子和参军介绍,这是我的二儿子,名叫锡范,年纪约和陈参军相彷。」冯澄世说。

不见冯锡范有半点反应,冯澄世转过头去,厉声喝斥:

「锡范,还不快向世子和参军请安。」

这名叫冯锡范的年轻人在父亲的提点之下,如大梦初醒般,赶紧屈身向郑经请安。

「冯锡范给世子、参军请安。适才锡范如有怠慢之处,还请世子、参军原谅,实在是因为父亲突然将锡范与参军相提并论,让锡范一时愕然而忘了礼数。锡范仕途多舛,虽然与年纪参军相当,但至今仍一事无成,那像参军英雄少年,年纪轻轻就已深受郡王看重、提拔。」

冯锡范心里没说出口的是:你陈永华也只不过是官途顺遂,才有今日的地位。

「世子,我儿虽远不及参军雄才,但还算颇有武艺,如果将来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请世子别客气,儘管使唤。」冯澄世说。

「嗯!这样吧!如果冯卿不嫌弃,目前侍卫一职仍悬缺,不知冯卿意下如何?」郑经说。

「锡范,还不快快谢过世子。」冯澄世说。

这回其实不需冯澄世提醒,因为冯锡范闻言早已跪拜在地,恭敬致谢:

「谢世子重用!锡范愿为世子效犬马之劳。」

陈永华并不欣赏这位新任侍卫,除了总是话中有话之外,冯锡范走路不时转头往后看的动作,也让陈永华感到厌恶。那是恶狼才有的动作,为的是提防来自后方的危险,会有如此习惯的人通常疑心病很重,随时担心自己遭人从背后暗算,而之所以会担心遭人暗算,是因为这样的人也时时刻刻在算计着他人。

宾客全数入席之后,郑经举杯向在场所有人致礼。敬酒之前,郑经刻意展示了郑成功自台湾送来的贺礼。

半个月前,正为热兰遮城久围不下而懊恼不已的郑成功,接获了长子郑经喜获麟儿的消息,内心真是愉悦得想要手舞足蹈。郑成功想起征台前用心良苦地为儿子讨了门媳妇,总算让自己在三十九岁之龄就做了祖父,这可是征台以来唯一让人高兴的好消息啊!

即使台湾这边战事紧急,郑成功仍旧託人送去贺礼。只是此时的郑成功还不知道,为自己產下长孙的,并非郑经的正室唐氏。

郑经与昭娘并不受世人所认同,儿子克臧更是不足月就早產,如今好不容易撑过满月,郑经不免心怀「终成正果」的喜悦,向在座宾客展示父亲郑成功贺礼的举动,多少有点发洩的用意存在,发洩这数月来压抑着的苦闷心情。

宴席开始,郑经请人抱来儿子克臧,在眾宾客面前亮相,接受大伙的祝贺。昭娘并没有现身,一方面產后的身体尚待復原;另一方面,昭娘对于自己的身份,心中或许仍有顾虑。

此时一名郡王府的侍从俯身在郑经耳中低语。稍后,郑经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由她去吧!」

郑经虽然希望原配唐氏也能出席这场宴会,心里却清楚这个心愿是多么奢求的。

而在这个宴会举办的同时,郑经的岳祖父唐显悦,在看了孙女的来信之后,怒不可遏地提笔向郑成功捎了封措辞强硬的信函。

「原来这密道经过这里啊!」

就在日月之护被搬入地道当晚,陈泽趁着古井尚未盖上石板之前,向郑成功请求让他量测地道。

陈泽年轻时担任过海员,接触了不少洋人绘製的地图,西方的量测技术令陈泽讚叹。于是每当船队停靠外国港埠时,陈泽便时常把握机会,向洋人请教绘製地图的技巧。几年下来,倒也颇有心得。

几年前,同袍吴豪在与清军交战时受了伤,郑成功因为曾见识过西方人的医疗技术,因此让陈泽护送吴豪来到大员,向荷兰人寻求医疗援助。吴豪养伤期间,陪同暂留台湾的陈择间暇无事,就利用这段时间向荷兰测量师梅氏(philipmeij)请教,以增进自己量测与绘製地图的技术。

陈泽的这项秘技,对于往后的军旅生涯助益匪浅,也很得郑成功的赏识,更是在不少战事中立了大功。

郑成功北伐南京时,就曾靠着陈泽堪察、绘製的地图,袭击劫取了不少清军粮仓;与荷兰决战时,陈泽探测了台江内海各处的水深,郑军水师才得以在台江海战中,诱使荷兰战舰搁浅。

昨夜,陈泽在地道中仔细量测了方向与距离。今日一早,便带着地道量测结果与府城街市地图,来到了地道入口的古井。陈泽对照着地道量测的结果,边走边用炭笔在府城街市地图上画下一条路径。

(真是太巧了,密道竟然通过这个地方。)

陈泽心想,此地虽然还未到达藏放日月之护的地窖,却还是让他格外惊奇。

陈泽继续往前步行,手中地图上的墨黑直线继续延伸,直线一端紧系的炭笔的笔尖。来到了地窖上方,陈泽在地图上做下一个记号。

「这个密道尽头的地窖就是这里了。」

陈泽提起右脚跺了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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