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最恶不过少年先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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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建宏忽然叫住我,咧开嘴露出一口烟熏得黑漆漆的牙齿,说:“其实我是第一次看那本书,那些话都是罗少荣让我说的。没办法嘛,再说了,我也做不来虚伪的那一套。”

我点头,笑笑,冲着任建宏的背影深深鞠躬。回去教室,我总算明白任建宏眼中的怜悯到底是为什么,潘晓涵不厌其烦地追问,寻根究底,我明白了,那种怜悯,来自于对孤独的可怜。

因为有些话,不能说,就算说了,没人能懂,与废话何异?

被潘晓涵弄得心头烦躁,我有些火气,便大声吼了下。

“干嘛啊,烦不烦,对别人的事情你就那么好奇吗你!”

这话一说出口我便心生悔意,潘果果悄悄地在桌子下拉我的衣袖,我皱着眉头,看了眼楞楞的潘晓涵,自顾坐下,然后平复心情,才说:“抱歉,我也有自己的秘密,我知道你为我好,可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说出去的,希望你能理解。先前是我冒失了,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

潘晓涵不理解,追问:“为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我以为我们是兄弟的!”

我说:“是,不错,可人总要有秘密!没有秘密的人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一切啊,为什么你不可以?”

“因为我不是你。”

潘晓涵终于不再纠缠,我难得有了些安静。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被洪水吞没的田晓霞和毁容了的孙少平,我不知是否是我过度解读他们之间的结局,哪怕他们只是爱得深入骨髓,哪怕田晓霞用了三个日记本来纪念他们之间的爱,哪怕孙少平哭得失了魂魄。挖煤的少年还是挖煤的少年,干部的女儿还是干部的女儿。

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或许哪怕他们走到了最后,依旧会有解不开的矛盾,那个年代……爱是奢侈的,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我以为这个满是钢筋水泥的世界里,已经是另一个变化,任建宏很现实,很认真地告诉我了,那个年代,从未过去。只是傲慢与偏见都藏在了精致的西装的内衬下,揭开后你就可以看见,看吧,带着利刃,可以穿透胸膛,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地揉着,最后紧紧地握着。我反手过去握紧潘果果,心中一次次荡漾,一次次犹豫。

或许,任建宏说的就是对的。

命啊,从来都不站在我们这边的。

趴在桌子上,看到桌子这个年,似乎就是整个世界,抬起头来才知道,原来还有更大的地方。可哪怕穷尽所有目力,也看不穿桌子下到底有没有谁悄悄脱了鞋,看不穿有没有谁抠了鼻屎黏在桌子上。

很恶心,是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恶心的东西,永远都要捂得严严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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