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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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无异挑衅,也不啻造反,他要做什么?

有琴颜与蔺清脸上玩色尽失,对视一眼。想春秋之时,楚庄王兵陈洛水、剑指中原,便是向周朝使者问鼎之轻重,意图染指中原。时移世易,如今这大楚的摄政王再度问鼎,他的图谋又轻重几许,大小为何?

谌让忽想起白天与临安王身边的端木小子擦肩而过,那厮说的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太子如今不在京中。”

太子无事不离京,皇叔有心欲问鼎——谌让手心里顷刻出了层汗,仿佛感到四合的暮色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唯有亚圣沉稳如松,背对着容裔,声音徐哑如老蝉:“王爷此言,何以白日不问?”

云裳听懂了老师的言下之意:何以白日里,你不敢当着三千学子的面问出这大逆不道之言?

紧接着,她听到了最怕听见的嗤笑声:“孟老以为本王畏惧悠悠之口么?孟老夫子不是外人,本王说句实在话,左右士子不满本王久矣,即使本王促成这场南北辩礼,也是功归东宫,过在本王。”

他眉眼满是阴戾,偏还含笑瞧着那想回头不敢回头的瑟瑟娇影,“本王当年能烧太学,今日未必不可坑……”

“容九!”

云裳霍然回头打断他的话,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了一眼,便知他又要发疯病。她飞速向孟思勉深躬一礼,“老师,云儿无礼,云儿……与王爷有些事谈,请老师先回房歇息。”

黄晴和谌让都被容裔的态度震慑住了,才明白他先前那点好声好气,全是给云裳的,世传摄政王暴戾恣睢才是空穴来风。

华府门外方寸之地被漫长的岑寂裹胁,不远处套着车缰的骊马不耐地刨刨前蹄。天色完全沉暗下来了,府上负责点灯的老王缩在门后,发愁地看着堵在门外的这些显圣贵人,想出去不敢出去。

云裳抿唇看向老师,眼中流露出几分祈色,似在等着一道审判。

她不是多想与容裔一起出去,只是深知这家伙的秉性,他打定主意做一件事时,谁也拗不得他。

他前一刻能说一句“实在话”,下一刻指不定做出什么“实在事”,老师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孟思勉在阶棱上磕了几磕拐杖尾,终于道:“别回来得太晚。”

“学生领命。”

云裳目送孟思勉进门,老王向老先生鞠躬,出来点亮国公府门外八盏大红戳灯。灯色照亮女子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她看也没看容裔一眼,径自走向那辆马车。

狼屠薛平羡亲自为摄政王做车夫,见王爷要请的姑娘气势汹汹而来,俯身展开手心垂到云裳膝前,并不觉得折辱。

云裳没有踩他的手上车,她是会骑马的人,掂量一下高度,攀着车门褰裙而上,心里头还赌着一口气。

轻晃的腰肢被扶了一把,云裳不用回头,也知谁这么不讲规矩,甩袖打开那只手。

拂过的袖口正打在容裔眼睛上,男人眼皮子发酸,倒是有些好笑。

薛平羡只当没看见。

蔺清却从那两人身上看出几分滋味,马车驶离前忽扬声道:“师妹每到中秋便犯旧疾,王爷不可不察。”

“我知晓。”马车里的人后半句轻如耳语,“以后不会了。”

这句蔺清听不见,车内坐在锦茵上的云裳却听得真切。

她疑惑地瞟容裔一眼,没将这句话当真,坐得离他远远的,显而易见的戒备。

也不问去哪儿。

反正这人嘴里没个正经话。

近来多事之秋,云裳方才经蔺师兄提醒,才想起明个儿就是中秋了。这无名心疾伴了她十年,左右无药可医,说疼熬一熬也捱得过去——只要别在这人面前失态。

可回想起来,她在梦华头一回与容裔见面,就是她突发心疾,而他……

车内点着明瓦壁灯,容裔觑见云裳一脸懊色,清清喉咙:“唔,你可是生气了?方才,我不曾恐吓孟老先生。”

云裳心哼,你方才可不是这个语气,在老师面前不还一副敢与天下人为敌的架势吗?越想越气,忍不住冷笑:

“王爷是没有恐吓,不过说几句实话罢了。听闻王爷要坑儒,敢情好,不如先坑了我吧!”

容裔瞧着她对自己疾言厉色的模样,反而受用,低头细细回味了半晌,原就微翘的嘴角更加莞尔,轻道一声:“我哪里舍得。”

云裳从左耳到半边后背都酥麻一颤,自省确实失了分寸了,就该与他疏远守礼,他才寻不到一厢情愿的缝隙。于是正色道:“夜将深,王爷有话请说,小女子尊师命要早些回去。”

容裔向她侧脸看了又看,身子前倾:“夜深了吗,上回也是这样晚的夜间,你我……”

云裳睁大眼睛,她自然明白容裔说的上一回,便是在琼林苑那一次。她酒醒后比对从见到容裔到回到府里的时辰,中间足足空白了一个更次,那几日她拼命回想,也想不起喝醉后发生了什么。

云裳心头虽慌,但下意识说服自己必没发生什么紧要的事,僵着脖颈镇定道:“小女子酒后无状,请王爷恕罪。”

“嗯,不怪。”容裔盯着她丰润的唇瓣,喉结微动,手指难以察觉地勾住荷青缠莲枝的袖摆,嗓音低靡,“你负责就好。”

“?”如何就说到负责上头了,且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怎么似乎隐隐不对呢?

云裳还没思量明白,明黄灯光下的那张脸忽然凑了上来,一双眸子如猎豹般明亮犀利,一时慑得忘言,脱口道:“你、你这张脸……”

容裔听她声音都有些不稳,眼色一黯。

是了,她自小是看着有琴颜与蔺清那般的好相貌长大的,我容貌不及他们,除了她喝醉时卸下心防,认鹿作马,平常哪里入得了她眼。

他的小花瓶喜欢俊美相,他不能委屈她,早已想过对策,此时鼻息一缕缕喷在女子的耳垂颌下,低声打商量:

“这样好不好,我手下有精通易容的高手,你喜欢什么相貌,画下来,我便戴上这张面皮陪着你。”

男人想一想又补充:“你若看腻了还可以换,一月、不,一日三换我也使得。”

云裳听得莫名,不是在说他们应该保持距离吗,怎么突然风马牛不相及说起易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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