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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愚满面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听听这话二郎诚恳?诚恳!明明他也是一片向学之心,天地可鉴。无外乎他是个老实人,不会编故事说瞎话,怎么他本本分分说完那话,众人都眼藏讥笑。卓枝说完向学之心,众人便一片叹服。

卓二郎还装模作样长拜作揖,真是可笑!

无名孽火冲上心头,燕愚锤了身边人一拳,身边蓝袍男为难的看了他眼,摄于武力威胁,只得强出头,硬着头皮讥笑道:“早干嘛去了?”

卓泉朗声应道:“暮何不炳烛乎?臣闻之,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

那人讪讪,众人议论起了卓枝之事。

“诸君。”一声轻喝打断了议论之声,众人目光汇聚于出声之人。

那是个身穿细棉皂袍青年,衣着服饰十分朴素,在众锦袍华服学子中有种别样的不同。就是这样一个朴素的青年人,他甫开口,众人竟果真静默了,都望向他等他说话。

“那是应道奇,文会联诗的魁首,家境贫寒,品行高洁素有声望。”卓泉见那人站起来,忙凑近卓枝身边,低声说起了皂袍人之事。

卓枝恍然想起书中好像有此剧情,他似乎是燕同手下谋士,书中戏称“小诸葛”。卓枝凝神思索,那人却开口讲话了,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仿若流水一般,不自觉使人平心静气。

“卓二郎求学之心众人可见,然规矩不可废。《周礼·保氏》有云,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大昭尚古礼,六艺择三者评为甲等,自可入学。”

“一个月之后太学一众学子评比,不知卓二郎意下如何?”

形势逼人,这是由不得她不答应了。不过也没关系,六艺之中评判三者,这是非自然程序。通常如太学学习只需要六艺择二通过评测即可,可他提出择三分明是向难为卓枝,迫她显出丑态罢了。她若是因软弱不同意,那么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可就真的全都是作秀了。

卓枝正要应下,就见众人面色倏然一变,耳边有声音传来。

“圣旨到!”

青袍内侍捧着圣旨小跑而来,他身后紫色的影子一闪而过,门窗打开,那身着紫袍之人,竟是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紫袍老者面上含笑望着她,卓枝疑惑的看过去,她并没认出这位老者是谁。

有学子惊诧:“宋大儒!”

卓枝转过脸盯着那位宋大儒,一时间说不话来,大昭称之为宋大儒的人只有东宫外祖,皇后娘娘亲父陇东名儒宋之孝了。东宫外祖听闻身体不佳,很少露面人前,怎么今日出现在太学之中。卓枝神态一凛,说不得东宫也陪伴他左右呢。

糟糕,东宫嫉恶如仇,本就对她多有误会,前几日还在南曲亲眼见过她,恐怕见不得她玷污太学这片清净地。若这事东宫随意讲两句,恐怕她就可以直接收拾收拾准备结局了。

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暂时回避一下。

“小侯爷,您这是去哪?”青衣侍人见卓枝向外走,忙出声呼唤。

卓枝被迫回身打着哈哈:“刘侍人,扰你办差了。”说着她看见燕愚躲在蓝衣人身后,缓缓向众人身后移动,试图将他藏于人群之中,卓枝以己度人,瞬间便明了燕愚的意图,他定然是担忧碰见东宫,听闻东宫也很是烦他。

卓枝眼中藏笑,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呼道:“燕十七郎!”

燕愚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转瞬却换了幅恭敬的神色,卓枝大呼不妙,就听见他说:“殿下安好!”

说曹操曹操到,东宫来了。

第8章 殿下思慕的红裙女郎找见了……

“圣人口谕,朕观卓二郎本性纯良,天资聪慧,恭敬守礼,念起年纪尚幼,与太子相当,赐做太子伴读。”

卓枝听到这段口谕,一时也是惊诧万分。她在上京纨绔子弟的名声早已传开,就连东宫这种不爱闲言的人都知晓一二。圣人耳目遍布大昭,这事他定然心里一清二楚,突然下了这项旨意,简直没道理。难道说东宫说了什么?

卓枝抬眼看向东宫。

东宫的眼睛和他那一身道袍正相衬,清凌凌一眼见底,压抑着不满,明明白白写着心如死灰。见卓枝望过来,他丝毫不掩饰不快,眉头一压,直直回望,燕同好似看出她的的怀疑,面上诧异更甚,黑眸中的不满瞬间化作怒气沸腾不止。

上一秒,燕同在她心中还是那个书中描述的杀伐果决,道骨仙风的东宫太子。今朝观他如此,一双眼睛像是要冒出火了,她不知怎的却感到一阵好笑。

卓枝压抑笑意,佯装若无其事的转过眼。

“小侯爷还不领旨谢恩。”青衣侍人含着笑问道。

卓枝叩谢圣恩,因旨意是圣人口谕,所以并没有真的圣旨赐下。周围学子众多,不好多言,又因燕同在此,她担忧再起波澜,便借着送人一事,随着青衣内侍走出去。

随着青衣侍人离去,学堂内的讨论会再度掀起波澜。

燕同情绪不佳,随着宋大儒回到了太学书斋。

宋大儒端一壶茶,老神在在坐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

燕同虽然是大昭太子,自幼学的是治国理政,为君之道。可他才过了十五岁生日,到底还有些孩子心性,更何况是在外祖面前,他也不愿掩饰。

他在狭窄的书斋内,来回踱步,忍不住发问:“外祖,圣人怎么会指卓二郎做东宫伴读?”

宋大儒掀开紫砂茶壶,一阵六安瓜片的清香散开,他不答反问:“卓二郎如何?殿下可曾与他相熟?”

“只打过几个照面,”他想说起那日南曲之事,他不屑于背后说人,又擅自将其归于污秽之事,不肯提起,一时无言倒显得他有理变无理。

“殿下,可知寿春县主为人如何?”

“听闻寿春县主爱子无度,宠溺无边。”

宋大儒眼中闪过什么,他叹息说:“寿春幼年棋艺高绝,禅会之上一人对三名高僧,棋力稳健,丝毫不落下风,更可贵的是年纪轻却不轻狂,三盘平局。因于废太子有旧,如今不显,寿春忠勇嘉诚,她教孩子定然不差。”

燕同气闷,心想您是没看见那日卓二郎那副样子。

两人又说了些前朝琐事,宋大儒口中对卓枝很是喜爱,说远些卓枝如今是燕同身边伴读,近了说卓枝的母亲寿春县主是海宁王嫡女,海宁王与先帝是姻亲,卓枝与燕同也应当如兄弟般相处。

东宫最是尊敬外祖,他的话自然听了进去。

话头一转,宋大儒突然问:“红裙女郎找到了吗?”

燕同一怔,眼中闪过恼意,他说:“三郎告诉您了?”暗访刺客之事,他并不愿意张扬,因为肃王牵扯其中,圣人要他罢手此事。未免肃王警觉圣人不快,便借红衣女郎暗自探查,这风声放了出去,幕后之人坐不住了,当天市井中流出传言,称他对红衣女郎一见倾心,少年风流,私下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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