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二百零五（1 / 2）

讲道理，一期一振完全不想当一次孤胆英雄。

他并不是那种莽撞的类型, 性格温柔细腻、举止文雅的一期一振是织田家本丸少见的谋而后动的类型, 在因为时间溯行军以及审神者的不按常理出牌而越发放飞自我的刀剑男士中堪称一股清流。即使不用人来提醒, 一期一振也清楚地知道，想要在夜晚中以一敌百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太刀在夜晚的时候视野会受到相当大的限制，在越发暗沉的夜色中，连树影与山壁都变得不太能分清。在这种朦胧阴暗的视野中, 从时间溯行军眼中焕发出的、幽冷如鬼火的光芒也就像变得明显了起来, 无怪乎一期一振会立刻发现时间溯行军的所在。但是能发现和能战斗是两回事，视野的受限就已经决定了一期一振在夜战中处于绝对的弱势, 更别说现在双方还有人数上的差距了。

但一期一振必须做出这种决定。

与被定义为“本丸”所以具有隔绝时间溯行军功能的岐阜城不同，外界的大部分区域都有时间溯行军在活动。一般情况下，这些时间溯行军数量不多、定时轮换，形如傀儡地、不加挑拣地汲取身边的一切信息，只有遇到刀剑男士的时候会进入战斗的模式——但只要双方隔了一定距离, 而他们也会对刀剑们麻木地视而不见。这一类的时间溯行军算是刀剑男士在未参与历史事件时积累对敌经验的最好敌手，在数次随着三郎出阵、上洛的过程里, 刀剑男士也是夹杂在军队之中与时间溯行军保持暂时性的相安无事, 临时驻扎或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才会去清扫附近的时间溯行军，保证审神者的信息及其他有关历史上战争的计划不被探知。

长筱之战何其重要，在抵达冈崎城的当日，刀剑付丧神们就已经开始清扫在冈崎城与设乐原一带窥伺的敌人。这一类毫无自我意识的敌人实力低下, 应对起来并不困难, 即使一时被缠上, 也能顺利地摆脱，因此刀剑男士的清扫工作进行得如以往一般顺利，即是说——

这里，应当已经没有用于收集情报的时间溯行军了才对。

更别说这么大数量的时间溯行军还隐蔽在草丛里！

织田家的足轻们回营地还没过多久，即使是刀剑男士们不走运地碰上了时间溯行军的轮换，也不代表那些足轻会对这些能被人看见的“历史修正主义者”毫无所觉。无论是超出正常数量的时间溯行军还是他们卡时间一般的现身，都让一期一振不敢抱有丝毫侥幸。

只是一旦这并非普通的时间溯行军，仅靠他与前田藤四郎两人，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而且依靠太刀在夜间的视力，与前田藤四郎一起回去只会拖慢对方的速度。

即使眼下不知道这些时间溯行军的打算，也能猜到他们要做的事必然关乎长筱之战最终的结局！

哪怕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一期一振也要在这里停下来对敌，将他们拖到前田藤四郎脱离他们的视线范围的时间后才行！

前田藤四郎脸上露出了踌躇的神色。他仰起女孩子一般秀气可爱的脸，注视着一期一振严肃锐利的眼神与已经抿紧的唇，像是被那份坚定刺了一下，原本急切地想要出口、与兄长并肩作战的话也再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相信一期一振的判断，猛地掉过头，往他们来时的道路跑去。

前田藤四郎瘦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一期一振的余光里。因为本身在夜晚视力不佳，一期一振也不觉得自己有回头的必要——他看不见了也不代表这些时间溯行军看不见，因此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本体刀柄，神情严肃冷冽地注视着越来越多的、从阴暗的林间蠕动而出的时间溯行军。

恐怕这个时候唯一能让一期一振稍觉安慰的，只有他还没被敌人包围这件事吧。

不敢让自己继续停留在原地，一期一振快步朝前跑了起来。

他四肢修长，因为穿着合身的军服，行动的时候越发显得身姿矫健。绘画着刀纹的半肩披风顺着他的动作摇晃，缀着穗子的披风结上穿着一颗流光溢彩的金色圆珠。太刀绪从他红色的刀鞘上垂下来，并没有按着一贯的打结方式在打出一个蝴蝶结后将剩下的绳缠绕在足间上继续扎紧，而是结后留出两段深色长绳，上面原本配着的紫色珠子中心也透着隐隐的金色，仿佛内部还藏着什么一样。紫珠随着他奔跑的动作碰撞在一起，擦出细碎的响声，在时间溯行军行动的窸窣声中几乎算是微不可察。

那些空洞却有如实质的目光随着他的移动越来越多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给一期一振带来一种被野兽窥伺的毛骨悚然。心性沉稳的太刀目光坚定，脚步一点没乱，仍然沿着连子川畔朝前疾行，直到前方从山壁上滑下来的时间溯行军直接斜着撞了过来，比蛇的毒牙更长的尖牙中叼着的短刀几乎就这样切入一期一振的小腿，容貌俊美的水发太刀才终于挥动早已出鞘的本体，刀锋紧急地稍稍一偏，撞过来的短刀就因为自身的力道被刀锋切成了两半。

被它叼在口中的短刀也啪的一声落地，融成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渐渐渗入地下，之后留在地面上的也只剩下一点残破的刀柄了。

这一个就像是预兆一样。

原本尚在更前方的、时间溯行军注意到一期一振这一边后，也越来越多地朝着他的方向汇聚而来，即使他们眼里的光芒一开始亮度仅仅是萤火般的大小，在人数增长到令人恐怖的数目后，这种光芒也变得明亮和广阔起来，几乎可以挽回一期一振因为夜晚而受限的视力。原本并不能看得清晰、甚至那名敌短刀也是近在咫尺才被一期一振发现的时间溯行军也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森白的骨骼，如蛇一般的身躯扭曲了一圈，尾端在触及地面的时候整个身体猛地绷直，就如利箭一样飞速地朝太刀青年射来。短刀在它们唇边散着冷光，为了提高速度，它们几乎都是匍匐在地，弹射的弧度很低，乍看上去就像雪白的、翻滚着前进的浪花。

这些竟然全都是时间溯行军中的敌短刀！

无论是这种数量，还是这种单一的刀种都已经超出时间溯行军之中轮换制度的范围了——果然，这些敌人是有预谋地出现于此！

与一期一振不一样，短刀在夜战中如鱼得水。一期一振之前为了吸引更多时间溯行军的注意力而向前的时候，原本就是冒险的举动，只靠着山壁与连子川之间隔着的道路天然地拉开了他与那些原本藏在山壁树丛间的敌人的距离，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被敌短刀追上。他却没有想到，这次的敌短刀竟然如此多，分布的范围也这么广——当后方追赶过来的敌短刀与前方簇拥过来的敌短刀汇合的时候，夜晚机动（速度）堪忧的一期一振想要脱离这一包围圈可谓是痴心妄想。

好在……他会这么做，自然也不是没有想好撤离路线的。

一期一振没有丝毫放松，以刀尖直指着前方，身体掉了个方向，背靠着今天才被织田家的足轻们钉入泥土中的防马栅，面无惧色地看着密密麻麻从左右前三面朝着他扑来的敌短刀。

他的前方原本是弹正山，如今已经从山上窜下无数的敌短刀，踏过山壁、横穿道路朝着他逼近。而他的后方就是防马栅，翻过去再退几步就是冰冷的河水。

一期一振并没有参与多少战役，但奈何与鹤丸国永在北之庄城并肩作战的那一次，无论是战术还是发展都太过神奇，以至于直至现在那一日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没能忘却半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鹤丸国永对他讲述过的些许有关时间溯行军的知识。

在时间溯行军的“目标人物”未出现的时候，时间溯行军会选择“刀剑男士”作为攻击对象。

那么同理而言，当作为“新的目标”的刀剑男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那么这些失去了攻击对象时间溯行军自然也就没有了攻击的欲望！

一期一振谨慎地持着本体，在新的攻击到来之前已经以另一只手摁住防马栅横着的木板，一弓一撑之下，他就已经轻松地翻越了栅栏，即使敌短刀的速度较之他来更快，有一层栅栏作为新的阻拦物，也足够一期一振退入河中——

电光石火间，一期一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略带些棕的双眼猛然睁大，刚落地的双脚重新跃起，竟然又翻回了原来的位置，直面这些口衔短刀的时间溯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