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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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哪一年,大概是那份耻辱的合约刚签下不久,阿姨打扫屋子路过站在门廊下消极抵抗的他,曾语重心长地劝:“二少爷只是不善表达,用错了方法,傅少爷不妨试着待他好一些,他定会待你更好的。”

当时的心情傅宣燎记不清了,想来如果一半是无法理解,另一半必是怒不可遏。

现下回想,阿姨至少说对了一半,不过另一半,他不想去验证,也没必要验证了。

三九隆冬,枫城一年来最冷的日子。

带着寒气推门进到屋里,被充沛的暖气包围,傅宣燎看见时濛蹲在床边的角落里,伸出手指逗从航空箱里探出脑袋的猫玩。

时濛的头发很短,好像前不久刚修剪过。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并没有抬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静得让人焦灼。

傅宣燎走上前,随口问:“哪来的猫?”

原以为时濛不会回答,谁知他微微皱起眉,像是不满被打扰,却还是回答:“我妈养的。”

纤长手指在黑白花猫的头顶轻轻地挠,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她要出门,让我帮忙照顾。”

与其他人不同,时濛的反常总是悄无声息,因此傅宣燎并未放松警惕,“嗯”了一声后,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位置,继续被动等待。

并没有等太久。

抱起那只胖乎乎的猫,放在膝盖上,顺势在床边坐下,时濛介绍说:“它叫木木。”

他很少连续不断地说很长一段话,停顿几秒才接着说:“时沐的沐去掉偏旁,木头的木。”

他其实也很少提到时沐的名字,所以哪怕语气平静地说起,都隐隐藏着惊心动魄。

果然安静只是假象,掩藏其下的风暴掀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可这一刻,傅宣燎忽然有了种类似解脱的抽离感,整个人都空了似的。

呼出一口气,傅宣燎本欲说好聚好散,转念想“聚”字似乎与他俩无关,出口便成了:“时濛,我们到此为止吧。”

终于完整地听到先前没听完的话,时濛却愣住了。

他抬头看着傅宣燎,似在确认这话是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然后很快地低下头,逃避似的,一下一下地摸猫后背的毛:“那你,下周六,还会过来吗?”

傅宣燎不说话。

听不到回应,时濛有些着急,手掌不受控制地使力,呼吸都快了起来。怀中的刚跟他熟悉起来的猫察觉到了抱着它的人不对劲,腿一蹬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手上顿时空了,只抓到一缕没有重量的空气,时濛忙追问:“那以后的周六,你还会过来吗?”

时钟的秒针无声地向前踱步,傅宣燎亦用沉默代替回答。

抓不住的恐惧迟滞地涌上,时濛站了起来,心却在不断地下沉。

“那,不出去了,我们不要出去了,就在家里。”一段简单的话说得磕磕巴巴,时濛竭尽全力表达,“下周六,以后的周六,你还过来,好不好?”

傅宣燎还是不说话。

时濛不明白怎么了,事到如今他才开始回想,开始找原因,可这个原因毫无预兆,哪里是他想找就能找到的?

就在几天以前,他和傅宣燎还很好,他们接吻,做爱,像普通情侣一样外出度假,傅宣燎还送了礼物给他。

对了,礼物!

时濛摸到戴在左手腕的蓝宝石项链,猛地拽了下来:“这个不是给我的,我不要了。”

他捉住傅宣燎的手,把项链往他手心里塞,为了挽留,也为了自保:“不是给我的,你拿走,我不要这个,我只要……”

一个“你”字没来得及出口,身体被大力一推,后退两步倒回床上。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让傅宣燎烦躁了起来,即便不可否认,他被时濛看着他的眼神狠狠烫了一下,有一瞬间甚至萌生了动摇的念头。

幸而理智占领上风,曾经的承诺化作牵绊阻止了他继续偏离。傅宣燎握紧拳头不肯接,慌不择路地用手臂挡开纠缠不休的人:“时濛,别疯了。”

而在被推开的瞬间,时濛冷不防想起,在酒店拍卖会后台幽暗的房间里,傅宣燎曾经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别疯了。

还有——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原来是这样。

可如果不是属于我的,那是属于谁的呢?

时钟滴答滴答,被作乱的手指拨回原点,四年零五个月前,白纸黑字的合同,荒唐的契约——独角戏的终结,故事的帷幕拉开,被他赋予了那么多美好的期盼,于傅宣燎来说,只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讨厌我,恨极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眼底迸出纵横交错的血丝,时濛睁大眼睛紧咬牙关,哪怕忍得面目狰狞,也不允许自己落下泪来。

“如果,如果我是时沐,是不是,”时濛艰难地喘了口气,“是不是……”

话刚出口,时濛便发觉这个假设毫无意义。

并且这次傅宣燎回答了他:“你是时濛。”

是啊,他已经是时濛了,已经疼了,已经千疮百孔了。

已经没有人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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