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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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钟敲响了十二下,1979年应声到来。

“新年快乐,格洛丽亚。”

格洛丽亚博恩斯躺在床上对自己轻声说。虽说今夜是新年夜,她却早早地躺到了床上。翻来覆去了几个小时,她却毫无睡意。格洛丽亚其实需要多睡,因为她已经失眠好几天了。她知道自己睡得着,却有一股无名的力量逼着她清醒。

格洛丽亚从床上坐起来,下床走到窗边。窗外的风景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诺特家族的房子。格洛丽亚加入食死徒被赶出家门后无处可去,食死徒中无人愿意收留她,只有卡佩拉诺特对她施以援手。虽然格洛丽亚住的是一间从储物间整理出来的房间,但她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这是黑魔王能给她的最好待遇了。

格洛丽亚永远都会记得一年多前她加入食死徒的那个夏夜。所有人都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那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虫子,嫌恶着却又怕踩了会脏了自己的脚。在那些人眼中,格洛丽亚和叛离家族去给麻瓜当枪使的西里斯布莱克并无多少分别,只不过是身份对调了罢了。

格洛丽亚亲眼目睹了麻瓜的罪恶,这是不幸,亦或是一种幸运。她被鄙夷的目光围绕着,一瞬间竟有了回家的想法。不过格洛丽亚知道,从她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永远回不去了;若是再回去,她便是博恩斯家族的逆子,将永遭世人唾弃。

黑魔王看着格洛丽亚的眼神若有所思。格洛丽亚畏惧地盯着脚下的地面,等待着黑魔王给出的答复:要么是至尊荣耀,要么是万丈深渊。

“博恩斯小姐。”

“请别叫我博恩斯小姐,”格洛丽亚大着胆子说道,“我已经抛弃了我的姓氏。”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戛然而止的尖笑。

长时间的沉默,让格洛丽亚的神经越崩越紧。骤然间,黑魔王更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告诉我,为什么想加入食死徒?”

格洛丽亚抬起头来看那双血红的眼睛,莫名多了一分勇气。她抛弃一切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看这双血眸、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吗?

“因为,”格洛丽亚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抓住了能让她安心的东西,“麻瓜令我恶心。”

这是真的。如此数年,格洛丽亚已经目睹了太多人前坦荡君子人后疯狂欺压的麻瓜——伊冯珀克斯就是最好的例子。偏偏他们都认为自己和格洛丽亚的关系很好,这便是最恶心的。

那双血色眼瞳看着格洛丽亚的眼神越发专注,周围传来的嘲笑声越发响。格洛丽亚不敢挪开眼神,害怕黑魔王眼里的猩红会变成她的血。虽然畏惧,格洛丽亚却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归属感。

“很好,格洛丽亚,很好。把你的左手给我。”

格洛丽亚就这样成为了食死徒。当黑魔标记在她手臂上烙印完毕,她骄傲地站起转身,面向那些嘲笑她的人们。此时只有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在笑了,她笑的方式与她的美貌极其违和。

“难道,你不厌恶麻瓜吗?”格洛丽亚冷冷地问。

贝拉特里克斯笑得更厉害了。

格洛丽亚后来才明白贝拉特里克斯笑她的缘由。后者早就看透了她——格洛丽亚成为食死徒的一年来没有杀过一个人动过一次手,完全就是个窝囊废。黑魔王没有任何试炼就让她加入食死徒,并不是出于赏识,而是出于羞辱。格洛丽亚甚至都不配得到这份羞辱,被羞辱的是她背后的博恩斯家族。

不管有没有被除名,博恩斯家族都会像颗钉子一样钉在格洛丽亚身上,怎么拔也拔不掉。

唯一能拔掉它的方法,便是杀人,尽可能多的杀人。当她的手上沾满鲜血,便能洗去博恩斯家族在她身上的烙印。

可是格洛丽亚不会杀人,也不敢杀人。于是她在食死徒中的地位下降便无可避免了。一开始她还能和所有人坐在一起讨论,一段时间后她的座位开始往后移,后来她就失去了发言权只能旁听,再后来她甚至连座位都没有了,只能站着听训斥。

格洛丽亚看着和她同年加入食死徒的人们一个个都立起了功劳,心急如焚。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太懦弱了。

从1978年开始,连食死徒中年纪最小的卡佩拉诺特都开始动手杀人了,可格洛丽亚的双手还是很干净,干净得像张白纸,干净得要人性命。

终于,在圣诞节后的那天,格洛丽亚终于被当众斥责了。她抱着受伤的手臂,疼痛钻心。格洛丽亚清楚地知道他们永远无法理解她宽慰她,却还是难受得要命。她想哭,想嚎啕大哭,可她连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格洛丽亚看着斐克达罗齐尔和阿斯特罗珀特拉弗斯,又一次产生了嫉妒。罗齐尔明明无比幸运,她自己却永远意识不到——她有爱她的哥哥、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她的雷古勒斯布莱克,还有让她不用出去杀人的魔药技术傍身;就算她真的去杀人了,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文迪米娅麦克米兰自己去死。格洛丽亚知道自己输了,早就输了。

而阿斯特罗珀特拉弗斯简直就是个魔鬼。她有着令人窒息的美貌,明明可以坐享其成,却偏要自己动手做一切。血迹在她脸上的样子,就像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文迪米娅麦克米兰的尸体在特拉弗斯手上就像一只破布娃娃一样,偏偏后者还能从这只破布娃娃里得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

她们看格洛丽亚的眼神无一例外地透着高高在上的怜悯。格洛丽亚见过这种眼神很多次,从前都是从塞缪尔和阿米莉亚的眼中看到的——每每对着麻瓜,哥哥姐姐便会那样看着他们。看得多了,格洛丽亚便有些反胃:阿米莉亚到底是真的为麻瓜着想,还是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悲天悯人一些?塞缪尔到底是真的在为平权奋斗,还是只想升职加薪?那些麻瓜真的值得怜悯吗?勒斯特迪肯斯跟格洛丽亚开了六年的“玩笑”,塞缪尔阿米莉亚作为哥哥姐姐真的看得到吗?还是说他们宁愿把麻瓜的心理活动研究个底朝天,都不愿意走近小妹的内心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文迪米娅麦克米兰和阿米莉亚一样,不过最可笑的便是她和斐克达罗齐尔似乎到死都是好友关系——不然如何解释罗齐尔在看到麦克米兰尸体时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至于埃德加——呵呵,埃德加倒是真的放下了身段,和麻瓜同仇敌忾。凭他和辛西娅考德威尔从□□到心灵都惺惺相惜的那份感情,就足以赢得格洛丽亚的尊重。只可惜在格洛丽亚真正开始懂得尊重的时候,他们已经是敌人了。如果没有这一切,埃德加大概会是格洛丽亚最喜欢的哥哥。

可是——可是,格洛丽亚真的无法理解他们在想什么做什么。

纯血真的是原罪吗?

格洛丽亚对所有问题都没有答案,她痛恨无知的感觉。她选择加入食死徒的一部分原因就是求知。

格洛丽亚握紧了双拳,回过头望向自己这所谓的房间。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历经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这样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受尽欺辱吗?

不是的。

格洛丽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守着所谓的道德,就可能丢掉性命。

道德和生命,格洛丽亚当然要选择后者。功名利禄,都在后头等着她呢。她值得更好的生活——最好的生活。她的地位会超过她所妒忌的任何人,直到她站到最高的地方,所有人都必须仰望她。

此时格洛丽亚终于哭了出来。她哭得很小声,怕诺特兄妹听见。她一边抽噎一边抹去泪水,很快便止住了哭泣。

格洛丽亚再睁开红肿的眼睛时,她已经不是她了。

犹如蜕皮的蝉一般,一个新的格洛丽亚博恩斯诞生于此。她已经一无所有,总该靠自己挣些什么回来。

“一会儿动作快点,下手重点,尤其是那两个孩子,千万别让她们活命。”

1979年四月的某个周末夜晚,大雨。

埃文不耐烦地向面前一脸雀斑的女孩讲解着她早就应该明白的注意事项。雨声太大,埃文只好稍稍拉高了音调,又怕声音太响会被别人听到。格洛丽亚博恩斯雕塑般的表情和以往的惶惶不安大不相同,不过这两种表情都一样让埃文厌烦不已。其实他根本就不想和这个一事无成又愚蠢透顶的博恩斯有任何交集,如果真要和她一起行动,埃文还不如接着和阿扎莉亚威尔克斯搭档——虽然他们从来都没有合拍过,但至少威尔克斯做事有点效率。奈何埃文不得不执行黑魔王的命令,把博恩斯带出来“历练历练”。

格洛丽亚博恩斯和卡佩拉差不多同时加入了食死徒,可是前者一年多来一直忙着哭和挨骂,连传个消息都有可能搞砸;贝拉特里克斯甚至考虑过弄死这个没用的货,省得她什么时候把重要机密泄露出去了。博恩斯把自己搞得六亲不认有家不能回,只有卡佩拉好心把她带回家。

埃文只感到头疼。他可不想被博恩斯拖后腿拖死了,但他完全可以断定博恩斯会这么做。

因为今天他们要杀的是她的亲哥哥——埃德加博恩斯全家。

埃文的不祥预感已经在他头上盘旋了好一会儿。如果等下格洛丽亚博恩斯临阵倒戈,他该怎么办?埃文倒是不担心会不会死,他只是在想如果自己把她就地正法了会不会挨钻心咒。杀人本就是搏命人才会做的事,可是被拖累死总归太过窝囊。埃文当然知道黑魔王接受博恩斯是为了侮辱她的家族,可是这份侮辱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埃文越想越忧心,只好安慰自己:黑魔王把这么一个刺儿头交给自己,不正是从侧面证明了自己受器重吗?

埃文这样想得多了,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只能暗暗祈祷,只要博恩斯能长点脑子,他愿意祝愿她全家身体健康万事顺利(呸)。

“我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博恩斯斗篷兜帽下的脸没有任何变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埃文真的很想送她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因为这个时候摆出这幅模样没有任何意义。

“你到底听懂没有?”

博恩斯低低地嗯了一声——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几乎无声,连头都不乐意点一下。埃文发誓,如果他们能活着出来,他一定要把博恩斯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等下你在这里别动,我叫你你再过来。”

博恩斯忽然说了一句长度音量都非常可观的话,埃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他很快就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就可以联合你哥哥嫂子一起把我弄死?”埃文阴着脸说道。

“阿斯特罗珀特拉弗斯十五分钟后就到。你们完全可以在我临阵倒戈之前把我大卸八块。”

听到阿斯特罗珀的名字,埃文的表情立刻缓和了。可一想到那日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手法,他不由得不寒而栗。

埃文还没来得及阻拦,博恩斯便已经窜了出去。她冲到埃德加博恩斯家门前,敲响了房门。埃文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从未见过食死徒杀麻瓜还正大光明地敲门的!他赶紧躲到暗处,以免发生什么突然袭击;埃文可丢不起这条命,尽管他的遗嘱早早就放在家里积灰了,可他想做的事情都没做完呢……

埃文还没来得及忧心,便目睹了一场天衣无缝完美无瑕的表演。

不出所料,门自然是不会开的。博恩斯低着头念了句什么,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她哭得伤心,开始还是梨花带雨,后来便是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天下着大雨,她的眼睛下着小雨。埃文还从来没见过谁能哭得这么伤心。博恩斯该不会是要叛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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