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 章施邪术黑觋祸楚 骂齐宫莽使遭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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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咸阳,守着那个萨满。”惠王转对内臣,“明晨起驾,终南山寒泉!”

山外酷署,山中却是清凉。

寒泉子专门为香女辟出一个院子,让她照料前来养“伤”的大秦相国张仪。张开地已经懂事了,也继承来他老爹的伶牙俐齿,一天到晚追在张仪的屁股后面,满山坡乱转,没有什么是他不要问的。

这日傍黑,张仪带着儿子从后山的小路上悠哉悠悠地正往回赶,迎头遇到香女。

“娘亲,你看!”望到娘亲,张开地飞奔下来,手中扬起一个花环。

“是给娘的吗?”香女蹲下来,抱住他,看向花环。

“是的,娘亲!”张开地不无兴奋地将花环戴在香女头上,嗅了嗅,“真香!”

“是你编的?”香女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亲一口。

“是那个人!”张开地指向跟过来的张仪,附她耳边,悄声,“花是我采的!”

香女给张仪个笑。

张仪看向戴着花环的香女,眼前不由浮出鬼谷里他送花环给师姐玉蝉儿的场景。

张仪的眼窝湿了。

“夫君?”香女怔了,盯住他。

“真美!”张仪回过神,夸道。

“你就会哄我!”香女嗔她一眼,拉起开地的手,声音说给张仪,“快到先生那儿,你的主人来了。”

“秦王?几时到的?”

“到有小半个时辰了。”香女笑道,“还带着妃子呢。”

“妃子?”张仪怔了,“哪个妃子?”

“你保媒的那个!”

“呵呵呵。”张仪笑了,快步走向山谷里的草舍。

寒泉客堂只坐二人,惠王于客位,寒泉子于主位。寒泉子二目闭合,进入冥思。惠王盯住他,神色忧急。

良久,寒泉子眼睛睁开,看向惠王。

“先生?”惠王倾身,声音极低。

“唉!”寒泉子给出一声长叹。

“先生,这灾……”惠王急不可待了。

“此为庚子之灾。”寒泉子缓缓说道,“天干地支,六十年一个轮回,是谓六十甲子。运至庚子,适逢土、木、火三星连珠,外加金、水往来扰动,上天五气并发,致使太阳、太阴之大气紊乱,阴阳失衡。是以自古迄今,只要是庚子年,天下就不祥和。”

“还有那颗孛星?”

“是的,”寒泉子接道,“近几日来,晨昏之时,老朽登山观之,详审此星,甚觉不安。此星非寻常孛星,其形其迹,皆通天地大气。听先师所述,此星或七十年一见,或八十年一见,但凡其出,天地大气受扰,必起灾殃,轻则兵革战乱,重则旱涝殃民。”

“也就是说,此星祸及天下,不单单指向秦国?”

“是的,就今年来说,前番燕乱,当是此星前兆。”寒泉子应道,“庚子本为灾年,遇到此星,堪称是千年难遇,当是灾上加灾,大王不可等闲视之。”

“千年一遇?”惠王吸入一口长气,喃声重复。

寒泉子没再出声。

“那个萨满呢?”惠王此行的真正目的是这个。

“回禀君上,”寒泉子微微闭目,“此人当属于巫、觋,所行之术,亦可称作巫、觋之术。君上可知巫、觋之术?”睁眼,看向他。

巫、觋之术为常识,行此术者,女为巫,男为觋。寒泉子此问,当是另有所指了。

“请前辈赐教!”惠王略略一想,拱手。

“巫、觋之术,由道而生。道生阴阳,阳者生,阴者杀;阳者白,阴者黑;是以主生者为白巫觋之术,主杀者为黑巫觋之术。行白巫觋之术者为白巫觋,通常衣白;行黑巫觋之术者为黑巫觋,通常衣黑……”

“这么说来,此人所行的是黑觋之术了?”

“是的。”寒泉子讲道,“由君上所言,老朽可知此觋所行之术为黑术,阴术,主杀。主杀不吉,以邻为壑,更是不吉,望君上三思而行之。”

“晚辈晓得了。”惠王略略一顿,“白巫觋之术呢?前辈可熟悉有行此术的巫人?”

“白巫觋之术源起于巫咸大神,从巫咸者有大巫十二。就老朽所知,终南山中也有此巫,但习白巫觋之术者,通常是各司其命,听天所由。庚子之年,既为天杀,就当听天由命。是以老朽劝王早作筹备,移低洼之民于高坡之上,设帐立营,使民无风雨之苦,开仓赈灾,使民无饥谨之忧。”寒泉子略顿,双手拱起,“诚能如此,天佑我王!”

“谢前辈赐教!”

话音落处,外面脚步声急,舍人与张仪的声音传过来。

“你们君臣议事吧,老朽告退!”寒泉子起身,朝惠王拱个手,大步出去。

惠王送至门口,刚好迎到张仪。

“王兄,”张仪心情甚好,拱手笑道,“晓得你热腻歪了,这是来山里乘凉了呢。”

“唉,”惠王长叹一声,“要是有妹夫这般闲心,驷哥就……”摇头,自回客堂,坐于寒泉子方才坐过的主位,指向客位。

“咦?”张仪没坐,绕他转一圈,“你不为避署,却带一个小嫂子,是为哪般?”

“听说我要进山寻你,她闹着要来,说要看看你的那个香夫人!”

“这辰光不香了。”张仪做个鬼脸。

“为何不香了?”惠王奇道。

“让我那个臭小子折腾没了。”张仪笑了下,在客位坐下,“说正事儿,观王兄气色不佳,有何大事儿?”

“五件大事。”

“哎哟,”张仪夸张地叫出一声,“是哪五件?”

“其一是,楚使昭睢天天嚷着要进宫觐见,向寡人讨要商於六百里!”惠王摇头,苦笑,“你呀,把事儿招来了,却躲这儿闹清静。”

“嘻嘻,”张仪涎起脸,“这事儿你就甭管。其二呢?”

“燕国。”惠王接道,“子之弑燕王,逼走子职,立燕王哙,这又使哙让位于他,太子姬平起兵反叛,子之杀姬平,处死燕王哙的所有公子,篡燕南面,惹恼齐王,使匡章为将,燕人不战,开门迎接齐人,子之死。”

“好事呀!”张仪一拍大腿,“其三?”

“子职在赵,差一点儿死于子之的杀手。”

“现在如何?”

“被赵王接进宫里了。”

“嗯,”张仪竖起拇指,“赵雍在下一盘大棋。不过,真正的棋手当是苏秦。对了,燕、齐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苏秦呢?想必他忙坏了吧?”

“这是第四件事,”惠王苦笑,“苏秦在生病……”

“生病?”张仪的心吊起来,“什么病?”

“说是伤寒,要命的那种。若不是鬼谷先生使人相救,这辰光怕就……”惠王顿住。

张仪两手握脸,良久,抬头,眼圈红红的,盯住惠王:“最后一个?”

“天现凶象,孛星冲日,适逢庚子,将有天灾降于秦楚之野。驷哥正是为此而来。”

“是何天灾?”

“水。”

张仪闭目,良久,抬头:“先生怎么说?”显然晓得他已就此请教过寒泉子了。

“先生说,既为天灾,就当顺其自然,让驷顺天应人,做好预防即可。”

“先生说的是。”张仪连连点头,“不过,祸兮,福之所依。就地势而言,若成水灾,楚祸更甚。看来是天要亡楚了。”

“你真的这么想?”惠王盯住他。

“王兄难道不这么想吗?”张仪反问。

“哈哈哈哈!”惠王爆出一声长笑,起身,“走,看看我的小外甥去!”

二人来到香女的小院,见小草舍里已挤满人了,有香女母子、林仙姑、芈月及侍奉她的几个宫女。在这山野里,女人轧成堆,就没人把惠王当个王了,尤其是香女与林仙姑,欠身尽个礼,顾自与芈月说话,将这两个大男人冷在一边,连个席次也没人让。

张仪吐个舌头,扯惠王在一边站了。

芈月抱着香女的儿子张开地不肯撒手,那孩子也是乖巧,任由她捏这揉那,惊惊乍乍的。

“香嫂子,不对,该是香妹子,不对不对,我该叫你香姐才是!”芈月看向香女,连改三个称呼,众人皆笑起来。

“香姐,你得传个宝经,究底是哪能生出这般漂亮的帅小子呢?”芈月盯住香女,“让人眼热哩!”

香女笑过,指向林仙姑:“这个你得问她。”

“哎哟喂,我的大仙姑姑呀,”芈月转过身,站起来,放手开地,连作几揖,“您老大恩大德,不可偏心哟,见面就是缘,您老送她一个,就也得送我一个!”

“已经送你了。”

“啥?”芈月惊愕,四顾,“他在哪儿?”

“在那儿!”林仙姑指向她的下腹,笑了。

“咦?”芈月不无惊愕地摸向肚皮,“这不可能!半月前我还来过那个什么的,听宫医说,是没有种上!之后,”剜一眼惠王,“那个人就让一群狐狸精迷住眼了,根本不近我身,是昨晚听说他要来这山里,今早我拦住他的王辇,缠牢他,方才……”

“我已看见他了,是个贵种。”

“天哪,”芈月既惊讶,又激动,“那就是途中的事了!”起身,走到林仙姑跟前,“好姑姑,您得看清爽点儿,甭走眼了,让我这可怜女人白欢喜一场!”刚要撩起衣襟,让她审看,想到还有两个大男人,指着他们,“你俩大男人,看个啥哩,背过脸去!”

众女人又是大笑。

张仪、惠王在笑声中走到门外。

“恭喜王兄,途中得子!”张仪拱手。

“这……”惠王脸上略干,表情错愕,“同坐一辇,让这骚货撩得兴起,就……可这也才几个时辰,林仙姑哪能就……”

“呵呵呵,”张仪笑了,“若是不然,怎么能称仙姑呢?王兄你是晓得的,香女那儿原本是块不毛之地,一进这山,嘿,竟就唰唰唰地长出一棵芽儿来!”

众人说说笑笑,已是入夜。寒泉子腾出一间草舍,让惠王与芈月歇了。

次晨,惠王心中搁事,早早登程,于黄昏时分返回秦宫,顾不上途中劳顿,召来公子华。

“那个萨满呢?”惠王问道。

“我安排在馆驿里,几个雕守着他呢。”公子华笑道。

“见到寒泉先生了,还有张仪。”

“他们怎么说?”

“先生之意是,顺天由命。张仪之意是,天要亡楚。”

“王兄之意呢?”公子华盯住惠王。

“唉,”惠王轻叹一声,“我思虑一路了,依旧拿不出个主意。这不,一回宫就召你们几个谋议。”

公子华看看四周,只他一人。

“马上就到。”惠王的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急,内臣引公子疾、甘茂、司马错等一拨重臣疾步走进。

入夜召见,必是大事。

果然,几人屁股尚未坐稳,惠王就盯住主抓农耕的甘茂:“甘茂,秋庄稼长势如何?”

“回禀我王,”甘茂拱手禀道,“今年春旱,夏季欠收,臣已具表奏过。不过,自入夏以来,风调雨顺,臣前日赴乡野巡察,各类谷物长势喜人,若是不出意外,今秋当是丰年。”

“库粮可足?”

“可支三年。”

“是支全民,还是只支三军?”

“这……”甘茂怔了一下,“支三军并宫室官府。”

“若是加上所有臣民呢?”惠王盯住他。

“臣没估算过,不过,各家各户皆有余粮,储粮多少,臣没算过,当可支撑一年半载吧。”

“民众的储粮存于何处?”

“自己家里,家家都设有专门的谷仓。”

惠王闭目。

众臣不知惠王所指,面面相觑。

“国库储粮呢?是不是全部设在高处?”惠王突然睁眼。

“全在高处。”

“多高?会不会被淹?”

“这个……”甘茂略顿,“就臣所知,三十年来,从未被淹过。”

“三十年来,渭水可曾破堤?”惠王看向众臣。

众臣摇头。

惠王目光逼向甘茂:“甘茂,假使暴雨肆虐,渭水破堤,关中泛滥,家园尽毁,你能保证所有的国库不会被淹吗?”

“这……”甘茂嗫嚅,“臣不敢保证!”

“有多少国库设在水线以下?”

“这个要看多深的水了。就臣所知,三十年前,听说是渭水破堤一次,单是栎阳附近就有三个粮库进水,谷物被泡。”

“那次破堤寡人晓得,”惠王略一沉思,盯住甘茂,“若是将所有低洼地区的库房全部移至高处,需要多久?”

“这……”甘茂略作迟疑,应道,“三个月吧,至少了!”

“寡人晓得了,”惠王摆手,“你们这就去,马上摸个底。若是渭水破堤,远甚于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灾,关中可有多少灾民,三日之内报予寡人。”

几位臣子起身告辞。

“华弟,”惠王叫住公子华,“召萨满!”

公子华赶至驿馆,带萨满入见。

“能讲讲你的法术吗?”惠王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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