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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望王孟在大难临头之时保持清醒,这一步太险。

所以我才为他说话,让他清楚我是站在他那边的。即便他把我供出来了,在我挺身为他求情的情况下,他突然指认我是主谋,不得让人以为他这是为了脱罪而胡言乱语?

他手中也许有证据。

再有力的证据一时也拿不出来,他也有了机会冷静。还是那句:不把我供出,让我处理好这个烂摊子,不牵涉谋反,至少他家人还有命他不会想要玉石俱焚,我总能占上风,也总有后手。

那何不在陛下派人下苏州调查之时,便灭了王孟的口,伪装成自杀,一了百了?

张怀失踪,王孟即刻自杀,这样的情形不管怎么想都是有人在背后掌控,祖父我可不想让人继续深查,毕竟能藏在中书令之后的人也不多了。

卫觞拱手:祖父向来谋略得当,是觞儿多嘴了。

卫忠良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和蔼,眼角的褶子都藏着对长孙的疼爱:觞儿是个好孩子,祖父愿意教你更多,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那祖父冒险派人刺杀四皇子,从一开始便是为了解决王中书吗?

卫忠良摇了摇头:这个结局也是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也为此做好了准备王孟当上中书令后,与我平起平坐,权责之重甚至有超越我的趋势,确实引我忌惮,然而屯粮之事暴露,虽有益于铲除这个中书令,但于我而言后果不可估计,我也尽量避免如今的局面比起劣迹斑斑的王孟,滴水不漏的花决明才是我急需解决的隐患。即便我私下派人宣扬花家的声名、权势之大危及皇室正统,但陛下似乎仍然不为所动他是皇帝,不可能不为所动,也许只是差一个引子一个引子不够,便两个,两个不够便三个,总有一天我能把花决明从一人之下的位置上拽下来。

觞儿一直不明白,花丞相只是一介文官,权力再大也没有兵权,为何祖父这般执着于将他铲除?

因为他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只要他在他的位置上,私下半数官员仍随他而动。他执政多年,这点威信还是有。你看他表面上不屑于党派之争,事实上他只需要往百官中一站,便有数位官员随于其后,其中不乏武将以花决明的手段,说他古板正直是看低他了。

卫觞低头,若有所思,好一会,恍然,又问:杀四皇子这一步不是失败了吗?虽然今日在大殿之上无人谈及此时,可不管陛下是否真的疼爱四皇子,陛下不可能不在意有人要对皇子下手。

卫忠良笑笑,拍拍卫觞的后背:这一步也早有后手,澜儿潜伏在恭亲王身边,可不只是为了打探消息,更是我为除去王孟这一隐患而做的准备。

这如何作用?

既然南行一事陛下透露给了恭亲王,一旦出事,陛下不可能不传唤恭亲王,若恭亲王死不认账,那这事也许就过去。若查到澜儿身上,澜儿所引出的也只会是王孟。

这么多年不在身边,祖父难道不怕叔叔背叛?

背叛?他是我养大的孩子,是我的亲骨肉,若我连我的孩子都不信了,我还能信谁?我信的,也只有我的血脉。

卫忠良的手搭在卫觞的肩上:那张龙椅,也许祖父还来不及坐上便驾鹤西去了,到时候,你便是祖父的希望。

卫觞单膝跪下,低头:觞儿定不辱使命。

起来吧,卫忠良伸手,让卫觞握着他的手站起来,你还稚嫩,要学的还有很多,有什么想向祖父请教的,尽管发问。

是,觞儿谢过祖父!卫觞作揖,低头之时忽而双眼一转,放下手,直起腰,对卫忠良道:若是王中书在狱中受人引诱,为保全自己,将祖父供出,该如何?

是,所以他啊,该自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我妹要求加的)补充说明:

宁朝的制度最显著的特征大家可能都看出来了,是在三省六部制的基础上改的,主要特征就是三省之上加了一个丞相整合三省的工作,所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品级其实侍中(门下省长官)= 中书令(王孟)< 尚书令(卫忠良)< 丞相(花决明)。

然后前朝没有丞相一职,而宁朝从开国开始,丞相一直都是花家的人,所以对卫忠良来说,花决明是多余的(除非他代替花决明的位置成为丞相)。

然后虽然尚书令品级高于中书令,但因为中书省(决策机构,负责草拟、颁发皇帝的诏令)的工作内容,中书令王孟和皇帝安清玄越来越近,权责也越来越大,让卫忠良担心王孟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另立门户然后卫忠良就觉得这个位置该换个新人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74章 074

人还未至大门,方望得俩熟悉人影,花府的两名守卫便兴高采烈地朝里头一呼:小公子回来了!

小公子!

是小公子!

下人闻声聚在门后,为避免把路挡了,一个个从侧边探出头来,朝外望去。

花千宇伴着安明熙踏入大门,对着仆人们,笑笑道:久见了,各位。

久见了,公子!

公子们好!

奴婢去和少夫人说。

七八个仆人说着欢迎之语,内容短而类似,听来也不算太嘈杂,倒是那跃起后落地的脚步声引了花千宇注意

乐洋再度跃起,单手撑着一位仆人的肩膀,借此侧翻,翻过人墙,而后安稳落地。恰好面对着两位公子的乐洋灿然道:公子!黄公子!他双臂保持张开的动作,像表演后谢幕的杂耍艺人。

被借用肩膀的乐奇揉了揉肩,虽说不痛不痒,但若不是两位公子在,他定会忍不住骂乐洋几声哼,真爱现。

再聚的兴奋过后,乐洋注意到花千宇与安明熙两人不同寻常的氛围。前者面上虽然带笑,但返家的他显然兴致也不高,何况后者。

花千宇扬起唇角,道:叫四殿下。

仆人们一惊,齐齐行礼:四殿下。把黄公子离开没几个月,怎么就变成了四殿下这个问题压在了心底。

蓝公子呢?花千宇问乐洋。

蓝公子早些便出发去大理寺了,他说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无意外的话不必劳烦公子和四殿下。

那花千宇看向身旁的安明熙,照理,这时间禁军已将王府控制,我们是否要先至王府查探?是先查底细,还是先审问王孟?

安明熙没有回答,目光不由朝廊道投去,抱着婴儿的沈淑芸从廊道中走出,她的身后跟着两名幼童以及两名丫鬟。

她来接你了。

闻言,花千宇还不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声千宇传来,花千宇转身,见来人,不由喜上眉梢,唤了声:嫂嫂。

穿上这身朝服,气派极了走来的沈淑芸打量着花千宇,感慨着,瘦了,长高了,也晒黑了。

不知是否因她的眼神太过温柔,其间竟似有泪光。她本就是柔弱又易伤情的女子,怕她真掉泪,花千宇打趣:气不气派倒不知,但着实惹眼,整个大殿仅我一人拿竹笏,服青衣唉,好吧,万花丛中一点绿,也算是出了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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