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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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刀只瞟了一眼,两道视线被手机屏幕上的图片吸住,呼吸停滞。

这张照片他没见过,看起来跟上回鲍局长给他看过的照片是一个套系,但确是一张堪称“漏网之鱼”的照片,清晰地显示某一根半腐烂骨骼的横截面。

薛谦:“被刀砍分尸了。”

严小刀:“对,所以骨骼断面是这样。”

薛谦:“你能看出来,这是一把什么刀砍的吗?”

严小刀:“……”

鲍局长一直想忽悠严小刀跟警局合作,判断凶手用的什么刀,而严小刀一直推脱没去,把这件事躲了,今天又被薛谦找上门来,捅开了这张照片。

严小刀面无表情,牙齿轻轻咬住嘴角,内心的波动瞬息万变。临湾港难测的风向在海面激起万丈风浪,拍击着他的心……这是什么刀?

“怎么的?”薛谦挑眉,“你还看不出来啊?”

严小刀喉结抖了一下,无奈笑道:“天底下那么多种类的刀,这怎么看?能看出什么来?”

严小刀都感觉自己笑得僵硬,面部陷入细微的痉挛,这时只寄希望薛队长是真喝高了,没看出他临时装上的矫饰的面具。

薛谦眯细了一双酒意醺然的眼,视线像刀剜着他的脸,又像是手持两把硬毛刷子,试图狠命刷掉他脸上糊的一层腻子,刷出面具下面那张柔软鲜活的面孔,刷出真相。

严小刀回避开薛队长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睛:“照片不清楚,我看不出来。”

薛谦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估计这是一把分量很重的钢刀!而且,挥刀人使的是左手吧?”

是,挥刀分尸人使的是左手,下刀专门选择拆骨的要害,心思缜密下手冷静。

这些线索,还是当初他自己大嘴巴似的毫无避忌地告诉给鲍局长。

严小刀有一瞬间的两眼发黑,如今回想当初,都觉得那位足智多谋的鲍青天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什么?鲍局长故意诳他帮忙看这个案子,就是试探他的反应、准备一锅端?

严小刀对薛谦饱含歉意地摇摇头:“薛队,我资质有限,真看不出来,您另请高明吧。”

薛队长也没打算纠缠强求,宽宏大量一笑置之:“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事人估计也很纠结,悔不当初一时的冲动和恶念,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死人的骨殖说出了真相,指认了凶手!”

薛谦不愧公门中人,是辨人审案对付各种牛鬼蛇神的老江湖了,这句话铿锵有力,头顶自带正义凛然的气场,逼得严小刀别过头去。薛谦的视线带有炙热的温度,盯得他面颊侧面滚烫……他实在无言以对。

严小刀也发觉,薛队长不是普通的出差途中“路过”,耽搁得太久了,完全不像薛谦风风火火日理万机的作风。

薛夜叉终于在凌晨时分告辞,赶大清早的航班回临湾市局了。严小刀从半靠床头的僵硬坐姿中直起腰,因为紧张而长久维持同一姿势熬了几个小时,肩膀和腰都酸了。

一线天光拨开罩在红瓦绿树上的黑色幕布,城市的美景在晨曦中露出真实的色彩。薛谦前脚刚离开这座楼,严小刀随即翻身下床,面目严峻,闪身摸进凌河睡觉的卧室。

他在鱼白天光中轻手轻脚,寻找他心存重大疑问的东西——他的刀。

他自从被凌河“捉”到这里软禁,身上有些东西被凌先生拿走了,凌河在别墅里保存着他的那把宽口钢制战刀。当然,也不算真的软禁,两人毕竟有情。

……

与此同时,薛谦在候机大厅里等候航班,掏出手机给他的上司打电话汇报工作。

“局座,按我们的原始想法,事儿都办完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实话,我觉得咱们的思路方向都是正确的。但是,很难说服这两个人同时愿意跟咱们合作。”

鲍正威说:“怎么,又给你脸色看啦?”

“脸色倒也没有,我吃了一肚子速冻饺子!”薛谦拍了一下大腿,“我说局座,以后这种事您别派我去,伪装低调打入内部这种事我真的不在行,我憋得也很难受,我还是擅长坐在审讯室里直接提审嫌疑人!”

薛谦酒量相当不错,不比严小刀酒量差,所以他敢找严总喝酒,酒酣耳热之际试图套出真话。薛谦道:“我觉得严总对刀痕有想法,但他目前守口如瓶不跟我们透露真相。他只要说一句,咱们能少走一大圈弯路!比如,凶器在哪?”

鲍正威在电话另一边点头:“对,我们现在有怀疑对象,但就是很难找到直接的证据,而严逍是咱们撬开突破口最容易的角度,他毕竟是那位的干儿子。”

光凭直觉怀疑不成,现在办案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一套,现在讲究以证据链服人,没有硬性证据法院什么都判不了,一筹莫展。年代久远,摄像头和视频影像没有,血迹和dna也没有,一场意在毁尸灭迹的大火还遇上当年派出所里一群不负责任的酒囊饭袋,全部痕迹都淹没在灰尘废墟中了,如今就剩下个精神不太正常的证人王崇亮。已经习惯利用dna和摄像头等等高科技手段的新时代刑警们,感到这事着实棘手。

但是谁又能想到,公安局门口还保留了十几年前模糊的录像,让他们偶然发现,指证凌煌手脚不干净的化名报案人,竟然是戚宝山。

就是这么一条迂回的线索,就是这样冲动之下的一招不慎,让某个人露了相,让某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沿着必然的痕迹被连缀起来。

薛谦说:“局座,您这招敲山震虎,只怕会打草惊蛇啊?就看下一步严逍打算怎么办。”

鲍局长深沉地说:“我希望我没有看错严逍这个人,他别让我失望。”

薛谦又说:“还有那位凌先生,坚决不肯合作,但我认为我们的猜测很靠谱。第一,有人李代桃僵,让凌煌混出了监狱,凌煌就没有死。第二,凌河可能是猥亵案的受害人,但我们见过很多这类案件的受害人,成年之后都不愿让丑恶的事情曝光,宁愿隐瞒事实保存名誉而不愿与警方合作。凌煌一定有问题,很可能还有其他很多受害者,这是一个案中案!您信不信,这里面牵起藏污纳垢的一角,就能掀开狼狈为奸的一串人物。”

鲍正威冷静含蓄道:“嗯……有可能,会是非常棘手的大案,不能掉以轻心啊。”

薛谦直视窗外,视野开阔的停机坪上伸展开一副巨大的机翼。他的目光坚定不移:“经济案件不归我管,我也不感兴趣,但是,这个案中案涉及到刑事责任,不管当年受害人是否愿意指证,我不会放弃追查这个案子,一定让真相水落石出。”

薛队长对某些事神经敏感,并且经验丰富。他查到涉及凌氏的经济案件,拿起凌煌其人的档案照片,只看了一眼:“这个人是凌河的父亲?这两个人不是亲生父子,不用验dna我都能确定这是隔壁老王的种,或者当初就是养子。”

鲍局长说,你这么肯定?dna都不用验了?

薛谦笑出一脸玩世不恭:“局座,您离开一线有点久了,您整天开总结会表彰会开多了吧!我见的案例多了,从咱们刑侦画像学的角度,但凡血缘亲生,父子之间面部五官一定能找到相似之处。假若这两人就没有一丝一毫相像之处,您自己看这两张照片,相貌平凡的凌煌能生出凌河这样相貌的儿子?他有混血吗?他就生不出来。

“凌河会仅只满足于给凌煌的冤狱平凡?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

第八十章 暗藏心曲

晨曦透过窗帘, 恰好打在凌河身上, 照亮他陷入绵长痛苦的微白的睡颜。这样的深夜辗转反侧,熬到天明才能陷入局促不安的短暂睡眠, 对他而言已是习以为常, 是他十多年来度过所有漫长黑夜的方式, 甘苦自知。

浓密的睫毛深深抠住紧闭着的眼睑,把一切黑幕下的幻影和记忆中的恶魔挡在视野之外。然而, 有些怨恨如同根深叶茂的大树, 根系已经嵌入他脑海里每一条缝隙,浸入他的骨髓, 多年来如影随形地折磨着他, 也是套在他脖子上的永生的枷锁, 让他无法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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