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住口!”就听一声怒斥,却是宜芝赶了过来,正听见她妹子说了这么一番极其无礼的话,“你既身为超品伯府的千金,言行举止便也该有个大家千金的样子,哪家的名门淑女会对自家亲戚说出这般无礼的话?还不快给你表姐陪罪?”
此时待在亭中的宜蕙、宜芬两个因见似有些不大对,也从亭中走了过来,尚未走近,就听见宜菲尖声喊道:“让我给她陪罪,做梦?大姐姐这心也偏的太没有道理了,纵然你我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好歹我也是你的亲妹妹,姐姐怎么不帮着自家妹子反倒胳膊肘朝外拐,反向着外人说话?”
因宜芝养在老太太跟前,先前宜菲一直不大敢得罪她,可是现在,老太太大病过那么一场后眼见是不顶事了,最疼自己的父亲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人。再对上自己这位嫡姐,宜菲的胆气可就壮起来了,直接脸红脖子粗的冲她叫嚷起来。
见她嚣张成这样,宜芝也是气得不行,“薇表妹是姑妈的女儿,都是一家子至亲,如何能说是外人?”
宜菲冷笑道:“她姓周又不姓赵,怎么就不是外人了?何况她也不是个好的,大姐姐说我不像个名门淑女的样儿,难道她就是了?这哪家的名门淑女竟然跑到城外去私会外男,也不怕传了出去,带累了咱们一家姐妹们的好名声!”
宜芝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话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说得出口的?”
宜菲脑袋一昂,“她既做得,我怎么就说不得?明明是她要私会外男,全不念父亲顶着那么大的日头,陪着她出城去送那两个人,反到老太太跟前告了父亲一状,害得父亲被罚,被关在府里好几天都不得出门。她这般坑害父亲,这就是姐姐所谓的一家至亲?”
见宜菲越说越离谱,再一看采薇立在一边,脸色气得煞白,宜芝不由怒道:“你还不住嘴!”
“凭什么你让我住嘴,我就住嘴?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再去老太太跟前告我的状呀,你去呀?哼!现在这府里父亲说了才算数,便是你去找了老太太也没用!”
采薇忽然插嘴道:“菲妹妹这话可说得不对,难道芝姐姐便不是四舅舅的女儿,且既是嫡女又是长女,今日之事若是闹到四舅舅面前,论起谁是谁非来,舅舅定会为芝姐姐做主的!”
采薇话中这嫡、长二字,正好戳到了宜菲的痛处,更是恼羞成怒道:“她再是嫡长,不得父亲宠爱又有什么用,不然怎么父亲舍得给她许下那样一门亲事,把她配给个残废。哈,说来,我还倒要多谢大姐姐呢,若不是借了你这门好亲事的光,我还成不了超品伯爵的女儿呢?”
“你——!”宜芝气得再也忍耐不住,劈手就打了她一记耳光。
宜菲似被这一记耳光给打懵了,她自小到大,那也是爹疼娘爱,被娇惯着一路养大,哪里挨过一根手指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尖叫了一声,就要朝宜芝扑过来。
跟着宜芝来的丫鬟山茶忙上前相拦,采薇忙让甘橘也去帮忙。
不想这两个丫鬟拦住了宜菲,却另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冲到近前,抬手就把宜芝推到地上,口中大喊道:“我让你欺负我妹妹,问过小爷我了吗?”
☆、第二十六回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宜菲的同母哥哥,赵家二少爷赵宜铵。
若说他妹妹赵宜菲是像极了柳姨娘,他则是像极了他爹四老爷,一样的不喜读书,只爱胡游乱逛。这日跟着众兄弟到了学里,还没呆上两刻钟便突然捂着肚子大声叫痛,装病跟先生告假从学里溜了出来,又脚根子发痒想着到外头大街上去闲逛一圈。
这二少爷虽则不爱读书,游手好闲,倒也有一样好处,待他母亲、妹妹是极好的,自已想着出去玩,倒也记得来找宜菲问他妹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外面的吃的、玩的,他好给捎回来。
不想,刚一路找到荷池边,就见他妹妹被人给了一巴掌,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也不看那人是谁,冲过来就给他妹子报仇来了。见被他推倒在地上的是他嫡姐,更是旧仇新恨齐齐涌上心头,又冲了上去。
宜蕙立在一边,眼见不好,忙命跟她过来的小丫头茉莉上前去拦,却被宜铵双掌一推,倒反跌回来朝宜蕙撞了过来。
宜蕙正慌乱间,宜芬突然冲上来,口中叫着:“姐姐小心!”将她一把推开,却替了宜蕙被茉莉一下子撞到栏杆上,一个重心不稳,竟从栏杆上掉了下去,扑通一声掉到了荷花池子里。
众人齐齐吓了一跳!
采薇也没想到她只是想挑起几句口角,最后竟会有人落水,忙喊人去救。所幸她身边的甘橘是个会水的,立刻扭身跳到池子里把宜芬给托起来,那栏杆又不如何高,上面的几个丫鬟都弯下腰来七手八脚的把赵宜芬给拽了上去,就见她惨白着一张脸,早已昏了过去。
宜蕙在旁看得揪心不已,心中更觉愧疚,这个她不喜欢的庶妹可是为了救她才会被撞到池子里去的。正在抹泪,就见四太太带了几个媳妇婆子奔了过来,见了这个场面也是唬了好大一跳,一叠声的道:“哎哟,这,这可怎生是好?怎的就闹成这样?回头老太太问起可要如何交待?”
宜芝捂着右臂手肘处,也顾不上理会四太太,忙吩咐那几个媳妇婆子,“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把四姑娘背起来送回房里去,再赶紧去请大夫来?”
那几个婆子一边背起宜芬,一边就问,“可是送回她住的院子里吗?”
宜芝略一迟疑,就听宜蕙道:“送到我的住处吧,我住的那院子离这里最近,且四妹妹这个样子,也实在不能送她回老太太院子里。”
四太太此时正没主意,听了她两个的话,忙道:“先这样吧,快送四姑娘到三姑娘房里去,还有你们也都先跟过来吧,回头再跟我去正院。这事定然是瞒不住的,回头看老爷问你们话。”
于是众人便都一齐来到二房所居的院子,独独少了二少爷赵宜铵,原来他一见有人落水,便立时脚底抹油,趁着众人救人的功夫,一转身就跑没影了。
采薇便让甘橘先回去换身衣裳,又瞅了个空子,忙到宜芝身边跟她悄声耳语几句。宜芝这才明白为何今日采薇对宜菲竟是针锋相对,半点也不相让,不若她之前那样一笑而过,懒得理会。
等众人到了二房的内院,二太太早迎了出来,听了事故原委,便命婆子们把宜芬送入宜蕙起居的西厢房,宜蕙直接让丫鬟们将宜芬扶到她的楠木雕花拔步床上去,又取出自己的内衫衣物亲自给她换去湿衣。
四太太见宜芬有二太太和宜蕙母女两个照顾,便说已命人去请了大夫,她便领着宜芝等三个自回正院去,正要命人去请四老爷,就见四老爷身后跟着柳姨娘,两个人一道面色不善的进来了。
原来昨儿晚上四老爷因见难得天凉,便和柳姨娘换着各种花样耍了个遍,闹腾的很有些晚。今早便没能起得来去太仆寺里当值,反正他这个正六品的寺丞不过就是个闲差,谁也没指望他是来正经办差的。
宜菲差丫鬟小菊过来找柳姨娘求救时,他二人还正搂抱在床帐里腻歪,不肯起来。待听得宜菲在府里受了欺负,这才急忙起床梳洗,穿衣戴冠,不等四太太差人请他,便带着柳姨娘来给自己宝贝女儿撑腰。
那柳姨娘一进来,见到宜菲半边红肿的小脸,就立刻尖叫一声扑了上去,把宜菲心肝肉儿一般紧搂在怀里哭叫起来:“这是哪个黑心短命的下作胚子干的,竟就这样儿下得去手,连伯爷都舍不得打骂你一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就敢这样欺负我儿?伯爷,你可要为咱们的菲姐儿做主啊,这满府里谁不知道您最疼爱的就是菲姐儿,这人打了菲姐儿,可不就是在打您的脸吗,伯爷?”
四老爷见了爱女那红肿的半边脸,不等柳姨娘出言调唆就已是一肚子火,怒气冲冲的瞪着四太太道:“可是你打得菲儿,你就是这样当母亲的?”
正要继续骂下去,就听一旁宜芝开言道:“老爷先别忙着数落太太,白冤枉了好人,这一巴掌是我教训给五妹妹的。”
四老爷不由一愣,他还没说什么,柳姨娘那边就已经哭喊起来,“哎呀,我苦命的儿啊!你怎的这等没福,没托生在太太肚里,倒做了我的女儿,反带累得你成了个庶出,从小到大不知受了你嫡姐多少欺负?都是一个爹生的,怎的偏嫡出的就高人一等,可以随意欺负人?”
四太太再是个懦弱软性子,听人这么说宜芝,她也不能忍,忙道:“这是哪里的话,我过去时明明亲眼看到是她哥哥宜铵欺负宜芝,一把把她推到地上,怎的就成了我们芝姐儿欺负你们了?”
宜菲忙道:“爹爹,哥哥并没有推倒姐姐,不过是看不过姐姐打我,想要上来拦阻一下,不过轻轻那么一挡,姐姐就自己倒到地上了。”
采薇在一旁听了,觉得今儿真是大开眼界,竟然还有这样不顾事实,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人。不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反诬是宜芝故意摔倒,想陷害他兄妹。
四老爷立时气势汹汹的冲宜芝咆哮道:“谁许你打菲儿的,你身为长姐,她小孩子家心性,便是有些什么不妥,你也只宜好生教导于她,岂可动手打人,这为女子的,第一便是要贞静。哪有你这样动不动便抬手打妹妹的?”
柳姨娘在一边帮腔,“你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了,伯爷太太还没发话呢,倒劳动大姑娘亲自动手来教训你妹妹?”
宜芝想起方才采薇跟她咬耳朵的那几句话,正在想要如何应答,却见采薇走上前来,先给四老爷行了一礼,低眉垂首道:“还请舅舅千万别怪大姐姐,千错万错都是甥女的错。这一切的乱子都是我惹起来的,若不是我小孩子心性,见菲妹妹抢了我看中的一枝米分荷,便定要也从她手底再抢回一枝荷花来,就不会惹得菲妹妹大怒,说了好些听不得的话,大姐姐这才出言教导了她几——”
她还未及说完,那柳姨娘便插嘴质问她:“什么叫听不得的话?我们菲姐儿到底说了什么要不得的话,招来大姑娘这样不顾姐妹情份的一巴掌教训?”
采薇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垂泪道:“四舅舅,我娘亲是您的嫡亲妹子,如今我亲娘和父亲兄弟都去了,只剩我一个孤女,如今除了舅舅府上再没有别的依靠。原也怪不得菲妹妹说我不过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只是我父亲母亲也有留给我的一笔嫁妆,前些日子耿叔叔送来的那几十口箱子里装得是什么?却怎么到了菲妹妹嘴里我就成了个要指着四舅舅才能吃上口饭的穷亲戚,一个不高兴便要让四舅舅撵了我出去,看我还能投靠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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