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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济恒不可置信,好生崩溃。你俩没打起来,竟然还互相赔罪?

他瞪大眼睛,却眼见其他门派众人纷纷表态,请宋潜机、孟河泽收下法器。

世道疯了!

我等心服口服,自然践诺。

既然有言在先,我派也绝不反悔。

还望两位道友给个面子,不计前嫌!

有人想对宋、孟二人示好,拉拢他们改投自家门派,也有人不愿显得气量狭小,做派小气,不如大衍宗。

宋师兄看看孟河泽神情,笑道:去收吧。

孟河泽一喜,面上强自镇定,拿出储物袋一件件装好。

宋潜机道了声谢,又道告辞,便带孟河泽离开。

陈红烛问:今夜大家尽兴了?

众人望着宋、孟二人背影远去,连称尽兴。

丰紫衣摸了摸空荡的鬓角,站起身:我累了,回去吧。

不多时,水榭人去楼空。

唯见湖心明月破碎,湖畔柳丝飘飞。

赵霂紧握折扇,艰涩道:走。

赵济恒大惊失色:那咱们这些画,下次再送?

堂哥倾注心血,下得苦功,不就是为了今夜,将画卷展示众人眼前,搏得善画美人的风流名声,以脱颖而出吗?

赵霂脸色阴沉,冷冷瞪他一眼:拿去烧掉!

啊?赵济恒不舍。

赵霂远望湖畔,那两道背影已经融于夜色远山,看不清了。

他咬牙道:莫再多问,此计已废,只得书画试上再出奇招!

***

孟河泽走在山道上。

只觉脚下不是坚硬石阶,是一朵朵云彩,他正飘在云上。

一夜暴富,莫过如是。

走到外门寝舍范围,他才恢复些神智:宋师兄,你真厉害,咱们发财了!

宋潜机纳闷:我要来何用?是给你的。

给我?

宋潜机点头:现在不气了吧?

孟河泽一怔,忽觉惭愧。

原来宋师兄因为我快要突破,不能动怒,才让我收下宝物消气。我怎么总让师兄替我操心。

他连连摇头:不,师兄赢来的,都给师兄!

你何时见我用过法器?宋潜机笑道:这些法器今日过了明路,你会后拜个好师父,不做散修,就不怕别人打主意。等你成为一方大能,别人心甘情愿给你的,你可以收。别人不给的,你不能倚仗修为去夺,否则就算一时占得便宜,总会付出代价,难以修成正果

他忽然不说了。这辈子孟河泽成不了邪佛,本就品行正直,哪用他来传授血泪教训。

只因他想到两人早晚要分开,忍不出多说两句。

临走再提醒孟河泽两年后的灭门之祸,如此便算仁至义尽。

前生推你坠崖,今生总算没害你。

孟河泽心道,若不能与宋师兄拜同一个师父,我宁愿不去。

否则谁给师兄端茶倒水,熬汤煮面。

宋潜机想起赵济恒怀中的画轴。

最近作画写字的人,未免太多了。华微纸贵他也略有耳闻,因为书圣将临华微宗,天下符修才齐聚华微城。

前世根本没有这件事。难道自己重生后,牵一发动全身,卫真钰也提前出现,所以书圣跑来收徒了?

卫真钰早期隐姓埋名。类似今夜水榭那般,聚众玩乐交友的场合,他必然不在其中。

宋潜机望天,一弯明月皎洁。

一道星河跨越半张夜幕,颗颗闪着碎光,坠入山那头。

却不知年轻的救世主是哪颗星星,此夜应在何处?

思量间,宋院近了,朱门外桃花已谢,残红满地。

凤仙花和豆角苗沐浴着清亮月光,风中轻摇。

宋潜机心头一喜,顿时将一切凡尘琐事抛在脑后。

第30章 春夜喜雨

宋潜机回到自家小院, 先将储物袋里莲叶拿出来,连带根系淤泥一并放入檐下水缸中。

淤泥不够,他决定下次自己去瑶光湖, 不带孟河泽, 半夜三更再动身,避开人潮。左右他泡的莲藕种子还没有发芽,这事不急于一天。

趁着皎洁月光, 他在菜地间小心行走,不时蹲下摸摸泥土, 感察作物们的生命力, 以得知哪株需要浇水, 哪株需要翻土, 哪株需要保暖。

孟河泽去厨房煮了一小碗酸汤面片,给宋师兄当宵夜吃。

工可以一日不打,面不能一日不煮。爽口开胃的酸汤配清翠的小葱末和萝卜丁, 夜里热腾腾冒着白气,端上桌来, 却见宋潜机正在削竹板。

师兄, 这是做什么?

加固花架, 抗风雨。

孟河泽抬头。

朗月明星,一夜晴光。

今晚会下雨吗?

总会下的。

孟河泽心想未雨绸缪,也有道理。

宋潜机吃完了面, 用麻绳和竹板缠绕每只篱架松动处。

孟河泽喜道:我今天才发现, 花架像这样搭得高低错落才最好看,如果都一般整齐, 反而少了看头。

宋潜机道:不是为了好看。太高, 花不满架;太低, 架不够花。每种花草都有它最适合的高度,让它生长。

孟河泽摸摸头,跟在宋潜机身后想帮忙。但宋潜机动作虽然不疾不徐,却有一种特殊节奏,仿佛与月光,与夜风,与满园花草蔬菜融为一体。

他这个局外人,融不进这种节奏,就插不上手。对着一方小小篱架,却像面对一场艰难战斗。

幸而孟河泽悟性不凡,他下意识开始观察。

观察宋潜机每个动作,甚至每一次呼吸。竟能体会到说不出的精准和顺畅,觉得怀中奇珍异宝都不再重要。

他想,从瑶光湖回来之后,准确说,听过大衍宗灵泉的事后,宋师兄,好像就有点不一样了。

宋潜机忙完地里粗活,接过孟河泽摆好的湿布巾擦手。

他靠在躺椅上,看着月色下满庭葱郁,听墙根草丛虫鸣啾啾,满足地喟叹。

然后他保持这个姿势,这个呼吸,就不再变化。

师兄喝茶吗?孟河泽问。

不喝。

师兄现在在做什么?

在等。

等谁?

等春雨。宋潜机靠着躺椅,眼里带点笑,像在等一位老朋友,你若无事,便与我一起等等。

孟河泽心想,自己即将突破,全身经脉如河流水满,再运功修炼已经无用,能做的只有等待。

宋师兄又为什么等?

雨该下就下,天不想下的时候,磕头跳大神也不会下。哪有人坐着干等?

如果做这事的不是宋潜机,他只会认为对方脑子有病。

但他现在撩起衣摆,在那人躺椅边盘膝而坐,感受对方呼吸的节奏。

夜愈深,风愈大,吹过他脑后束起的高马尾,发丝拂过脸颊有些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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