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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合一
“我给家人上柱香怎么了?”
费秀绣走到司弘业身边,狠狠地拧了下他手臂上的肉。
司弘业疼得龇牙咧嘴,注意力被转移,心底的怒气逐渐消散。
他看向司怀,板着脸说:“我不是反对你有宗教信仰,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至少该有点是非分辨能力,你那个道天观,不是我说……”
司怀懒得听他说话,转身就走。
费秀绣又掐了一把司弘业腰上的赘肉:“我看你的情商都被狗吃了。”
“当着小司的面说那些话不是成心找茬么?”
司弘业揉了揉胳膊:“我情商怎么了?情商不高我能把你娶回家?”
费秀绣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当初瞎了眼。”
两人刚走到路上,一辆轿车疾驰而过,丝毫没有减速,驶过路边小水坑,溅起了高高的泥水,泼向路人。
司弘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泼了一身臭水,嘴里还有一片烂叶子。
“呸呸呸——呕——”
“秀绣,你……”
他扭头看见费秀绣,愣住了。
明明两人是一起走的,可是费秀绣身上一点儿脏水都没有,干干净净。
要不是嘴里还有股腐烂的味道,他都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是自己的错觉。
费秀绣也惊了,她都看见水过来了,突然来了一阵风,把脏水全泼司弘业身上了。
司弘业心底觉得奇怪,但嘴上依旧说:“幸亏我挡得好。”
费秀绣:“我看幸亏你脸皮长得好。”
一阵微风从背后拂过,费秀绣转身,不由自主地看向陆家院子里的小木屋。
“不行,我要再去看一眼我的家人。”
…………
早上,司怀打着哈欠走进教学楼,送完平安符,直接趴在桌上睡觉。
早课的课间休息一般来说都很安静,大家补觉的补觉,吃早饭的吃早饭,今天却格外热闹,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卧槽,怎么跑到商阳来了?”
“商阳的监控应该比小镇多吧,他不是自找死路么。”
“一大把年纪了腿脚倒挺好的。”
…………
司怀迷迷糊糊地听着,董大山忽然推了推他,惊呼:“卧槽,司怀你快看。”
“这是不是你前两天抓的那个白发老道?”
司怀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董大山的手机屏幕。
是通缉令,悬赏二十万。
司怀瞬间清醒,一看照片,正是上周末斗法的那个白发老道。
“是他。”
“卧槽,居然被他溜了。”
董大山震惊:“前两天我阿姨还组织了其他受害者去警局,准备让这老头在监狱里呆到死呢。”
司怀:“然后他就选择了越狱。”
董大山:“……有道理。”
司怀戳了戳他的手机屏幕,放大看金额。
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是真真的二十万,才又仔细看了看新闻内容。
【在逃犯罪嫌疑人张亮,男,身高1.7米左右,白头发……公安机关对提供重要线索的市民提供一万元奖励,对协助抓获犯罪嫌疑人的市民提供二十万元奖励……】
“卧槽,好像是跑到商阳来了,”董大山心里咯噔一下 ,紧张地问,“司怀,他不会想来找你吧?”
司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错怪他了。”
“他勉强算是个好人。”
上赶着送钱,为华国贡献gdp。
董大山:“……”
前桌的李文帅隐约听见他们在讨论白发老道,回头看了眼司怀。
坐在他边上的同学小声问道:“李文帅,司怀是不是在卖什么平安符啊?生意好像不错吧?”
李文帅冷笑:“生意不错的话现在还在用那只老年机?”
“估计都是刷单的刷出来的。”
看见司怀懒洋洋的模样,李文帅恨得牙痒痒。
都怪他,害得自己上次在杨老师面前出糗。
“啊……我还有点想买来着。”
“买什么符,没看见新闻上说——”
李文帅话音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转身看向司怀,故意提高音量:“我听说你上周末就是去了五泽镇啊。”
通缉犯的事情就发生在五泽镇,听见这三个字,周围的同学好奇地望了过来。
司怀低着头给姚前发消息,让他过来一趟。
见他头都不抬,李文帅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把柄,面色一喜:“新闻上说这个白头用所谓的符咒邪术骗了不少人啊。”
他啧啧道:“封建迷信害死人。”
“司怀,你也是搞封建迷信的,该不会认识这个白头通缉犯吧?”
道天观的平安符在学校小有名气,哪怕不信的人也会买张玩玩,如果司怀和那个通缉犯有关系的话……
同学们纷纷低语起来。
注意到他们的眼神,李文帅心里冷笑一声,面上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继续问:“司怀,这通缉犯来商阳和你没关系吧?”
董大山看出李文帅不怀好意,怒道:“司怀是去帮我阿姨忙了,你别胡说八道。”
李文帅嘀咕道:“你和司怀关系好,当然帮他说话。”
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司怀:“司怀,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司怀压根儿没听他说话,见李文帅手伸了过来,往后一仰躲开。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司怀虽然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些什么,但清楚这瘦猴嘴里蹦不出什么好话。
他皱了皱眉,开口道:“听不懂你说的猴话,先学学怎么说人话。”
李文帅脸色变了变:“你、你……”
“上课了没有听见么?”
杨建德走进教室,皱了皱眉。
同学们纷纷闭嘴,下一秒,又咋咋呼呼地问道:
“杨老师你休完假了吗?”
“杨老师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啊。”
…………
前些日子因为好友陈福鸿的事情,杨建德索性请了半个月的假,照顾好友,顺便自己也缓缓。
亲眼目睹了两只鬼的存在,对他这种前唯物主义者来说还是非常震撼的。
缓了半个月,研究一通道教佛学。
佛教讲究因果,道教讲究承负。
杨建德这才缓过来,总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放下课本,一抬头,只见司怀懒懒散散地坐在教室后方。
杨建德心里大惊,司道长怎么会在这儿?!
“先自习一下第六章 ,做课后练习。”
说完,杨建德连忙走向后排,敲了敲司怀的桌子:“你跟我出来一趟。”
见状,李文帅推了推同学的胳膊:“看见没,司怀肯定有问题,杨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教室外
杨建德带着司怀到走廊偏僻的角落,焦虑地问:“司道长,学校里出事了么?”
司怀有点懵:“暂时没有。”
“那你怎么在这儿?”
“上课啊。”
杨建德苦笑:“司道长,你就别开玩笑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司怀:“……我没开玩笑。”
他摸了摸兜,掏出商阳大学的学生证。
杨建德不敢相信,接过仔细看了看。
看清上面的防伪钢印后,沉默了。
司道长真的是公共管理专业的学生。
小丑竟是他自己!
空气一阵沉默。
司怀想了想,问道:“陈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他恢复的不错,在吃抗抑郁的药,这两天也回来工作了,正好有个国家级的考古项目……”
杨建德话音一顿,对他说:“我听说那个考古项目和道教有关。”
“司道、我直接喊你司怀吧,你感兴趣么?正好他在招助手,薪水不低。”
和道教相比,司怀对钱更感兴趣一些。
商阳大学有富商校友资助,还有政府扶持,学校勤工俭学的岗位时薪就很高,更别说国家级的项目了。岗位向来供不应求,很难申请上。
现在主动送上门,司怀自然答应下来。
“行,那我和老陈说一声,他会联系你的。”
回到教室,杨建德听见有同学窃窃私语“道天观封建迷信”“符咒邪术”之类的话。
他眉头紧皱,扬声道:“最近的新闻我看见了,大家有空还是多看点书,别把道教和封建迷信混为一谈。”
“道教是我国土生土长的传统文化、传统宗教,国内还有严谨的道教协会……”
杨建德直接打开电脑投影仪,点开相关网站,给大家科普了一下道教对华国的意义。
同学们哪怕听得云里雾里,也清楚了解到一件事,道教是正统教义。
李文帅脸上的笑容微微扭曲,立马拿出手机在商阳道教协会搜索道天观。
根本就没有这个道观!
他愤愤地对同学说:“杨老师是怎么回事,刚刚被洗脑了吧,胡言乱语,和他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同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往边上挪了个位置,离他远一些。
…………
上完课,司怀留在教室等姚前。
姚前兴冲冲地飘进来:“观主,你找我什么事?”
司怀问:“你知道五泽镇那个通缉犯的事情么?”
“知道知道,最近大家都在聊这件事。”姚前连连点头。
司怀一本正经地说:“新闻说这个通缉犯跑到商阳来了,我们作为商阳大学的在校生,有必要为这所城市出一份力。”
姚前补充:“出一份力,赚一笔钱。”
被说中目的,司怀面不改色:“你能不能发个阴间悬赏令,让孤魂野鬼们注意一下?”
“这个简单。”
姚前点头,对他说:“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们大多都很无聊,他们也乐得做点事情,就是……有报酬吗?”
司怀试探地问:“免费超度?”
姚前:“……”
人家中间商赚差价,你中间商要鬼命。
“……这个就算了,还是多来一点金元宝吧。”
司怀哦了一声,照搬新闻稿子:“凡是提供可靠线索的市民鬼都提供金元宝奖励。”
他不清楚金元宝能买多少东西,反正叠元宝的纸很便宜,只管往多了叠。
一人一鬼商议完悬赏令的具体内容,司怀便打印了一叠,烧给姚前。
姚前抱着自制的悬赏令,难得出了趟校门。
大学城周围绿化设施很好,公园、小花园等等比比皆是。
孤魂野鬼们虽然留恋人世,但大多数不会刻意打扰人类,白天喜欢呆在公园等地偏僻的角落,夜深了才去街上溜达。
姚前循着阴气走到公园深处的凉亭,几个鬼坐在石凳上闲聊:
“你们听说没有?商阳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是不是那些鬼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对对对,听说有个邪教专门杀鬼,不知道练的什么邪术。”
其中一个无眼鬼脸色大变,半晌,才幽幽地说:“我那几个兄弟,就是栽在了邪教手里。”
“你们别看我是个瞎子,但我听力超乎常鬼,那天,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无眼鬼话音一顿,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拧向走近的姚前:“谁?”
另外几个有眼睛的鬼看见姚前,有些惊讶:“当鬼了你还在发传单?”
姚前:“……这是悬赏令。”
“金元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姚前把悬赏令分给他们,也坐了下来,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邪教?”
无眼鬼长叹一口气,继续讲:“那天晚上,我和几个兄弟在家待得好好的,邪教头子忽然找上门,我只听见大哥哀嚎几声,接着就魂飞魄散了。”
“我排行老五,跟着二哥三哥逃出生天,跑到宁安区一处空别墅修养,修养了几日,二哥三哥出门散步,接着也……”
无眼鬼缓缓说:“后来,我才听附近的鬼说,那个别墅区,就是邪教头子的老巢!”
“他们所在之处,寸鬼不留。”
姚前内心惊骇,这邪教也太狠了!
他得好好打听,告诉观主。
“那别墅小区在哪儿?”
“宁安区。”
宁安区·江南大苑
司怀抱着一箱黄符纸走进陆家,陈管家正在门口拖地,几块瓷砖锃光瓦亮,显然是经过多日拖把的打磨。
距离晚饭时间还早,司怀放下箱子,问陈管家:“陈叔,你现在有空吗?”
陈管家颔首:“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会叠元宝么?帮我一起叠吧。”
陈管家应道:“会的。”
司怀不好意思让他白干活,主动说:“算工资的。”
陈管家愣了愣,严肃的面孔微微放松下来。
司怀继续说:“每叠十个算你一个元宝的工资。”
陈管家没听懂:“什么?”
司怀:“就叠十个,给你一个元宝当工资。”
“元宝你可以留着以后用,也可以现在烧。”
陈管家:“……”
“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司怀只管叠,能叠多少叠多少,没一会儿功夫周围堆满了散乱的金元宝。
而陈管家就不一样了,叠的同时还将金元宝放的整整齐齐,和香烛店里售卖的相似,让人一看就观感很好。
司怀扫了眼个数,陈管家甚至比他还多叠了几个。
陆修之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客厅满满当当的金元宝。
司怀递给陈管家一袋元宝:“这是你的薪水。”
陆修之:“……”
陈管家接过,转身看见陆修之,微微颔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司怀起身伸了个懒腰,见陆修之盯着地上的元宝,思索片刻,也给了他一袋:“就当是道天观的租金吧。”
陆修之:???
司怀拍拍他的肩:“不用客气,应该的。”
陆修之:“……”
陆家两个活人都分到了元宝,后屋的小青当然也有。
司怀拎着元宝走到后屋,直接烧给小青。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小青消化了五只厉鬼,现在他可以离司怀更近一些,不用远远地躲着。
满地的金元宝,小青只拿了一个,把剩下的推给司怀,奶声奶气地说:“给司怀,司怀没钱。”
司怀被他萌化了,连忙说:“司怀有钱,不缺小青这点。”
“小青自己留着买吃的。”
小青眨眨眼,认真思考为什么他会有钱。
过了会儿,轻声问道:“司怀去当差了吗?”
当差?
司怀有些疑惑,什么地方把工作喊成当差?
他解释道:“上次在五泽镇赚到钱了,明天开始还有个国家级的项目,去古墓现场帮忙。”
小青不懂什么国家级项目,听见国家两个字,连忙问:“司怀要去打仗了吗?”
“我保护你,我很厉害的。”
“不是打仗,是……”
司怀不懂考古项目要做什么,陈老师也没有通知他具体工作内容。
他想了会儿,对小青说:“要不明天你和我一起去?”
一目五的魂瓶便是从古墓出来的。
说不定这次也能撞上些厉鬼,给小青垫垫肚子,升个级。
“去的。”
小青昂首挺胸:“我帮司怀赚钱的。”
第二天早上,小青跟着司怀一起去学校。
考古项目就在商阳乡下的一个小镇,名为余镇,是个考古发掘项目,商阳大学考古专业和省文化局合作,每天都有专车到校接送。
陈福鸿带的人不多,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都是他的研究生。
司怀一个都不认识,只朝着陈福鸿打了声招呼。
“陈老师。”
陈福鸿点了点头,礼貌地喊了声:“司老师。”
司怀愣了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喊他。
另外三个研究生也面露惊讶,这人看起来比他们年纪小不少,居然是大学老师了吗?
女研究生打量片刻,问陈福鸿:“老师,这位不是公共管理专业的学弟吗?”
知道他们误会了,陈福鸿解释道:“是他。”
“不过司怀在道教方面非常有造诣,值得尊称一声司老师。”
另一方面,司怀救过他的命,陈福鸿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没办法像对待普通学生一样对待司怀。
女研究生睨了两眼司怀,小声和另外两人嘀咕:“文化局不是请了商阳道教协会的道长们来帮忙么……”
余镇很快就到了,车辆穿过田野,停在一处杂草不生的荒地上,零零散散的人在荒地周围走动,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仪器。
“到了,”陈福鸿带着几人走向荒地,“就是这里,我们负责的区域是这块。”
司怀点点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接着,他便跟在陈福鸿身后,在荒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走了半个小时,还在地上。
司怀忍不住问陈福鸿:“我们不下墓吗?”
盗墓小说里不都是去地下墓室的么?
女研究生撇撇嘴:“我们是考古,下墓倒斗什么的是盗墓贼的黑话。”
陈福鸿解释:“其他小组正在清扫墓室入口,我们今天的任务是田野调查。”
“就是在这片荒地寻找可疑遗物。”
“这都不清楚就来了么……”
女研究生嘟囔一句,忽地脚步顿住,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蹲下去在黄土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挖出一块石头。
她激动地对陈福鸿说:“老师,你看,这是不是亚腰形石锄?”
陈福鸿看了眼,没有说话。
女研究生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不是吗?”
另外两个研究生仔细看了眼,小声讨论:“这就是块普通石头吧。”
本想在司怀面前秀一下技术,结果反而自己丢了脸。
女研究生脸色涨红,扭头对司怀说:“司老师,你不了解这些事调查勘察的事情,不如去工作站整理分类吧。”
察觉到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司怀淡淡地说:“我看你也没多少了解。”
“真的是考古专业的?”
女研究生脸色忽青忽白。
司怀低头,注意到脚边埋着一大团阴气。
他蹲下去,捡了根树枝拨开泥土。
泥下埋着一截白色的骨头。
司怀用木头戳了戳骨头,仰头问陈福鸿:“就是找这种可疑遗物么?”
众人低头,脸色同时变了。
“这个好像不是动物的骨头。”
“看起来像是、是人的骨头……”
第24章 失魂了
“看起来像是、是人的骨头……”
女研究生不信,撇撇嘴,对高个男研究生说:“孟淳你看错了吧,咱们这个墓是宋代的。”
“活人殉葬从春秋战国开始就不太有了,怎么可能出现人的骨头。”
“可能周围村民自己家养的牛啊羊啊的骨头吧。”
名为孟淳的高个男生小声说:“学姐你自己都说了,不太有,又不是没有。”
陈福鸿皱了皱眉:“的确像是人的肱骨。”
“年纪应该不大。”
女研究生这下不说话了,咬着牙愤愤地踹开地上的石子。
陈福鸿结果孟淳手里的工具,用刷子小心翼翼扫开覆盖在骨头上的黄土。
黄土散落,只见白骨的表面印满了浅浅的复杂纹路,两端关节面是一面漆黑,中心带有白点,一面死白,中心带有黑点,十分诡异。
如果是用死人的骨头,将其炼制成这样……为什么要埋在这里?
如果是活人的,这骨上花纹……
光是想象,众人不寒而栗。
陈福鸿仔细看了会儿,沉声道:“这块荒地先不要动了,这个骨头年份不长,不可能是墓室殉葬的,我和汪老师说一声,先去报警,附近可能还有其他的人骨。”
司怀眯了眯眼睛,扫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其他阴气,至少这块地里没有其他骨头了。
他一偏头,只见小青站在旁边,直勾勾地看着地上那截骨头。
司怀走过去,小声问:“饿了吗?”
小青乖乖点头,依旧盯着骨头。
司怀:“哥哥给你点外卖,那个骨头不能吃的。”
小青摇头:“不吃,这是人的。”
“司老师,你在和谁说话?”孟淳走到司怀背后问道。
“我在自言自语。”
司怀敷衍地说了一句,扭头问他,“这里能点外卖么?”
“可以啊,你地址就填余镇发掘站就行了,就是前面那院子,上面把整个院子都租下来了……”
孟淳一边说一边带着司怀往前走。
发掘站的院子很大,院子外还有一个小型猪棚,放着不少工具,院子里共有三间平房,门上贴着工作间、休息间、杂物间的牌子。
路过工作间,司怀脚步一顿,多看了几眼。
里面放置着各种瓶瓶罐罐、石头等等,满屋子的阴气,屋外都能隐约闻到那种腐朽的味道。
这味道有点熟悉,司怀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见他盯着工作间,孟淳解释:“那里面都是这几天挖出来的东西,这个古墓墓主是谁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估计肯定是个大佬。”
“大家两三天时间就找出了这么多,比我当初一个月找到的还多呢……”
司怀愣了下:“里面都是墓葬的东西吗?”
孟淳:“是啊,味道有点难闻,你得忍忍。”
“不难闻。”
司怀叹了口气,幽幽道:“这都是金钱的味道。”
孟淳:“……”
小青看了眼工作间,小声问道:“司怀,那些东西很值钱吗?”
司怀扭头问孟淳:“那些古董值多少钱啊?”
“工作间大多数都有残缺,值不了多少钱,一个就小几万块吧,贵重的昨天送去博物馆了。”
小青不懂小几万块的购买力,茫然地看向司怀。
司怀对他说:“一份外卖二十块,三万块就能买一千五百份。”
一千五百,就是四年。
小青惊呆了,一个破瓶子,居然这么值钱?
外卖很快就到了,考古突然牵扯到命案,几个研究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都有些恍神。
没有人注意到司怀点了两份外卖,其中一份筒骨汤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吃完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孟淳是个自来熟,回过神,见司怀神色如常地吃着饭,忍不住问:“司老师,你们修道的是不是经常看见尸体骨头什么的?”
司怀摇头,实话实说:“没有,还是人比较多。”
“那鬼呢?”
孟淳好奇地问:“你们看得见鬼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司怀正要说话,女研究生放下筷子,翻了个白眼:“哪来的鬼,孟淳你能不能好好吃饭,别倒人胃口。”
“道教是宗教,宗教产生就是统治者为了巩固政权,你书读到哪儿去了?”
司怀瞥了眼她身旁的小青,开口道:“有的。”
女研究生看他:“什么有的?”
“有鬼的,你边上就坐着一个。”
女研究生虽然不信鬼神,但冷不丁有人说她边上有个鬼,还是怪渗人的。
忽然觉得右侧是有些凉飕飕的,她脸色变了变,不悦地说:“我吃完了。”
说完,她用力地拉开椅子,转身走进洗手间。
休息站的洗手间只有一个,不分男女,大家公用。
女研究生洗完手,窗外倏地飘过一道白影,伴随着奇怪的声响,阴森森的冷风钻进来,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掀开百叶窗望出去,外面空无一人。
女研究生走到主间,瞥见司怀穿着白色t恤,理所当然地以为刚才的白影是司怀。
她冷笑一声:“幼不幼稚啊。”
刚点开迪迦奥特曼的孟淳默默地关上手机。
“还装神弄鬼。”
女研究生讥讽一句,走出休息间,手机铃声响起。
是她的追求者。
女研究生嘴角扬起,接起电话,故作冷淡地说:“李文帅,我不是说过这几天很忙的吗?”
“你那个室友?见到了,的确不怎么样,还说世界上有鬼什么的。”
“刚才还装鬼吓我,无语死了,以为我是哪种弱不禁风的小女生么,那么容易被吓到……”
女研究生一边抱怨,一边走出院子。
忽然听见一阵吱吱哒哒的声音,像是穿着木屐走路的声音,项目人员穿的都是运动鞋登山鞋之类的,不会有人穿木屐。
女研究生循着声音过去,走到猪棚前,看到猪棚深处有个模糊人影,身型不高,像是个小孩,穿着身白衣服。
“我还有事,挂了,等会儿和你说。”
女研究生挂掉电话,推开猪棚的栅栏门,皱眉道:“小朋友,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快点出去。”
人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女研究生厉声道:“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人影微微晃了晃,依旧没有动。
女研究生气得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喂,你听见——”
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她张大嘴巴,双腿发软,跌倒在地上,惊恐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人影回头后,竟是一张成年男性的脸,面容丑陋不堪,没有鼻子,只有两个洞,嘴巴歪斜,发出吱吱哒哒的声音。
感受到女研究生身上的生气,他鼻子上的两个洞扩大几分,贪婪地凑了上去。
…………
休息间
陈福鸿转了一圈,没发现女研究生的身影,问道:“洪子怡不在么?”
孟淳点头:“她刚刚出去了,就没回来。”
陈福鸿皱了皱眉,对几人说:“那个骨头已经鉴定过了,是个小孩的肱骨,是最近几个月死亡的,警方正在调查最近丢失的孩童。”
听见小孩,司怀下意识地回头,刚刚坐在椅子上的小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不在屋内。
“田野调查只能暂时搁置下来,警方要搜寻其他线索。”
“等商阳协会的道长们到了,我们就——”
话未说完,院子外响起车辆的喇叭声,隐约可以听见有人喊道长的声音。
司怀抬头,五六个穿着道袍的道士一同走进院子,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司道长!”
其中一个灰袍道士喊了声,快步走到司怀面前,笑道:“别来无恙啊!”
司怀唔了一声,这个道士长得挺面熟的,他一下子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陈福鸿过来和灰袍道士握手:“方道长,好久不见。”
“陈老师 ,您身体还好罢。”
见两人熟络的聊起天,司怀想起来灰袍道士是谁了。
是那天去陈老师家里的道士。
太乙玄门剑!
他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太道长,别来无恙。”
方道长:“……我姓方。”
陈福鸿给学生们介绍:“方道长是白云观的方行云道长,这两位是太和观的……”
介绍完,陈福鸿说起古墓项目的来历:“两个月前,我听人说余镇有一批真的古董,就过来看了看,结果发现贩卖的全都是陪葬器,于是买了一个多管瓶。”
说到多管瓶,他看了眼方道长和司怀,接着继续说:“后来发现是宋代官窑,便告诉了文化局,文化局动作很快,调查盗墓贼贩卖的陪葬器后,确定了古墓大致位置 。”
“调查研究后,我们在现有的完整陪葬器上,都发现了《道德经》、《南华真经》等道教古文,墓室入口处也有阴阳太极之类的符号……”
宋代、魂瓶、两个月前……
司怀有种不好的预感,给吉祥发消息:
【吉祥,你的魂瓶是哪儿买的?】
吉祥:【余镇,就在商阳边上。】
吉祥:【司哥,你要去吗?我周末可以一起去。】
司怀没搭理他,连忙戳开陆修之的对话框:
【陆先生!!】
lu:【?】
今天干饭了吗:【我房间的魂瓶是盗墓贼卖的!】
今天干饭了吗:【不会要上交国家吧?】
lu:【倒卖文物,要坐牢。】
司怀眼前一黑,上网搜不小心买到盗墓贼的东西,众说纷纭,有的说没关系有的说要坐牢。
片刻后,手机震了震,弹出陆修之的消息:
【向祺祥买的,不关你的事。】
司怀有点被安慰到,他也不忍心看到吉祥去坐牢。
正纠结怎么委婉地问陈福鸿这件事,一个挂着工作证的男人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陈、陈老师,不好了。”
“洪子怡出事了。”
陈福鸿唰地站起来:“什么?”
“监控上看见她走进猪棚,一直没有出来,我就让其他人去看了看,结果她、她躺在地上,好像傻了一样,怎么叫她都不理……”
陈福鸿连忙跟着男人去看学生的情况,几名道长不知道也一同前往。
猪棚内
洪子怡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瞳孔有些涣散,呆呆地看着顶上。
“子怡?洪子怡?”
陈福鸿喊了两声,洪子怡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像个植物人似的。
司怀垂下眼,看到墙角残余的阴气,想起洪子怡离开休息间前说的话,嘀咕道:“真的见鬼了?”
孟淳附和道:“见鬼了见鬼了。”
“刚刚不还好好的么,还在骂我呢。”
司怀:“……”
方道长虽然看不到阴气,但感受到了棚内诡异的阴凉,心里有了猜测。
他走到洪子怡身边,拨开她的眼皮,又把了脉,神色一凛:“失魂了。”
陈福鸿难以置信:“怎、怎么突然会这样。”
“师兄,我来。”
方道长身旁的年轻道士拿出桃木剑和符纸,闭上双眼,开始念咒:“天地玄宗,太上台星……”
方道长瞥了眼施法的师弟,叹了口气,扭头问司怀:“司道长,你看见什么了吗?”
司怀指了指墙角:“有阴气。”
“估计她被鬼吓到,魂魄不稳。”
方道长神色严肃:“必须尽快召回魂魄,时间一久,魂魄无法归体,就是活死人了。”
“这、这要怎么召回?”
方道长问道:“可有她的其他衣物?”
孟淳连忙说:“车上还有件她的外套,我去拿来。”
年轻道长将符纸扔到空中,桃木剑一戳,符纸自燃,火焰直直地指向墙角。
他一脸严峻地说:“师兄,此处的确出现过邪鬼,就在墙角。”
看见他,方道长仿佛看到司怀眼里的自己,他长叹一口气,拍拍师弟的肩:“去准备香、冥纸米粒,准备招魂。”
这些东西屋内都有,很快便准备齐全了。
方道长看向司怀,问道:“司道长,要不你……”
司怀实话实说:“我不会。”
方道长缓缓挺直了腰板:“既然如此,我来罢。”
他点燃香及冥纸,举着洪子怡的衣服,在火焰上方前后摆动,接着讲米粒洒向四方:“茫茫酆都中,灵宝无量光,今日失魂者,请接魄女郎!”
方道长正了正神色,庄严地喊出洪子怡的名字:
“洪子怡!”
“洪子怡!”
忽地,一阵清风飘过,地上的米粒排成一列,与火焰香烟同一方向。
洪子怡的身体抽搐两下,眼皮疯狂颤动,眼睛上翻,像是发作了什么急病。
“不好。”
方道长连忙踩灭冥纸香烛,神色愈发严肃:“她的魂魄被困住了。”
陈福鸿大惊:“被、被什么困住了?”
方道长摇头:“不好说,此处是古墓,定然有镇魂安魂之类的阵法,再者,也有可能是被其他阴魂……”
陈福鸿焦急万分:“这、这可怎么办啊?”
“陈老师你不要着急,魂魄所在的大致方位我们已经知道了。”
方道长指了指地上米粒指引的方向。
“麻烦几位道长了!”
暂时不确定是什么东西困住了洪子怡的魂魄,几位道长纷纷拿出自己的法器,银剑、金铃、罗盘等等,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东西。
司怀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他穿的还是件短袖,连捋袖子装装样子都不行。
方道长的师弟握着桃木剑,看了他一眼:“道友,你的法器呢?”
司怀缓缓握拳:“这个。”
“拳头?”
师弟见他年纪比自己还小,说道:“你是不是忘带法器了?不然就留在这儿。”
“总不能和阴魂肉搏吧。”
想到他们道观一个比一个炫酷的咒语剑术,司怀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懂。”
“高端的战斗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战斗技巧。”
第25章 鬼打墙
“文帅,你确定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
李文帅点头,跟着身旁的男人走进一条乡间小道:“我女朋友就在那个考古项目,她说今天还在外面搞什么田野调查,他们的人还在清扫墓室入口。”
“考古的人肯定小心翼翼的,估计动作慢的很,不会这么快进墓室。”
闻言,一旁的男人松了口气,对他说:“等会儿跟紧我,这墓有点邪门的,等我之前还是误打误撞进去的,你等会儿在入口看一看就可以走了。”
“我知道的,哥,等会儿我还准备去玩儿呢。”
李文帅一步一个脚印的跟在男人屁股后面,他是第一次下墓,之前他只负责销售,处理他堂哥搜刮了的那些真真假假的古董古玩,赚了不少钱。
两人穿过乡间小道,走进一片竹林,男人停在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前,四处张望。
没过多久,路边小道出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矮个中年男人的满头白发、白须,看起来有些眼熟。
李文帅还没想起来哪儿见过他,就被他身上的道袍吸引了注意力。
道士?
看见这衣服,他就想起司怀,气不打一处来。
李文帅不满地对堂哥说:“你要带这两个道士进去啊?”
堂哥压低声音说:“你不是说着墓是关于道教的么,上次从墓里顺手拿的书,就是卖给这老道了。”
“他现在想进去,一人两百万。”
“我还能顺便再捞点别的东西出来,这趟赚大了。”
说着,堂哥压不住脸上的笑意。
听见两百万这个天文数字,李文帅瞬间收敛不悦的神情,心里暗道这帮老头真他妈有钱。
两人走近后,堂哥立马说:“两位道长,穿过这片竹林就到墓室了。”
“但是这片竹林很邪门,我上次……”
白发老道打断:“我知道。”
他给徒弟使了个眼色,徒弟发给堂哥和李文帅符纸,接着走到竹林前,用小刀在掌心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血液滴滴答答往下落。
徒弟脸色微白,闭目念咒:“三界内外,以我之血,指引方向……”
随着血液的流失,昏暗的竹林亮了两分,一束阳光照射到枯叶上,像是条光路一般,直直地通向前方。
施完咒术,白发老道不管徒弟伤势如何,着急地往前走,对几人说:“跟紧我。”
轻而易举地穿过竹林,剩下一段小路堂哥有经验,直接将几人带到一处洞穴口:“里面就是了。”
堂哥领着他们走进墓道,扭头对李文帅说:“你可以走了,记得往右边那条山路走。”
墓室内不通风,一股霉臭腐烂的气味。
李文帅捂着口鼻,连连点头。
他就是好奇地想来看一眼,没胆子真的进去盗墓。
李文帅转身走了两步,瞥见墙上竟然嵌着块玉石,他连忙看了眼身后,见堂哥和两个道士头也不回地往里走,赶紧抠下玉石,藏进衣服,这才离开墓道。
沿着堂哥说的山路离开,翻过一座小山,又是一座山。
李文帅气喘吁吁地坐在树下休息,视线扫过山脚小道时猛地顿住。
五六个穿着道袍的道士们路过山脚,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这群道士和刚刚那白发老道是一伙的。
就是里面那个t恤男乍一看怎么有点像司怀?
李文帅起身踹了一脚树,咒骂:“怎么老想着司怀。”
“真他妈晦气。”
山间十分寂静,静到可以听见风刮树叶的沙沙声,倏地,山中响起一阵乌鸦粗劣嘶哑,撕心裂肺的叫声,小路上一行人同时驻足,望向山上。
“山上是不是有个人?”
“好像在看我们?”
“可能是附近的村民吧。”
…………
司怀瞥了眼,模模糊糊看到树下一个瘦巴巴的轮廓。
“好像是只瘦猴子,不用管它。”
陈福鸿点头:“对对对,当务之急还是把洪子怡的魂魄找回来。”
一行人穿过山间小道,停在一处竹林前,空中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引路的是方道长的师弟元玉,他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发出哒哒的低响。
司怀就站在他边上,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元玉解释:“大约是此处阴气浓重,罗盘失灵了。”
司怀扫了眼,竹林内部阴气几乎没有,竹林尽头则漾着浓重的阴气。
他摇头:“不是阴气。”
元玉愣了下:“那是什么?”
司怀:“应该是其他东西影响了磁场。”
具体是什么,他一时间无法确定,毕竟能影响磁场的东西不少,陨石、阵法……
司怀坐在半人高的石头上,双腿漫不经心地交叠,搭在地上。
他眉眼半阖不阖,这副懒散的模样看得元玉微微皱眉。
性命攸关的事情,这位道天观的道长居然如此散漫。
元玉思索片刻,以为是自己方才问法器的事情惹恼了他。
道天观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观内道士没有法器很正常。
“司道友,方才是我莽撞了。”
司怀正纳闷莽撞什么了,就看见方道长拍了下元玉的肩膀:“元玉,这位是道天观的观主。”
听见这话,元玉恍然大悟。
身为观主,居然都没有法器。
这也太惨了!
难怪问法器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罗盘无法继续指引方向,方道长掏出米粒与黄符,施了个简易版的招魂咒术,招不了魂,但能确定方位。
看着米粒的方向,他指向前方:“在前面。”
陈福鸿心里咯噔一下:“前面的话,已经是古墓范围内了。”
方道长神情严肃起来:“我们快去快回。”
众人踏进竹林的下一秒,一阵阴风拂过,竹叶颤抖起来,遮掩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原本就昏暗的竹林变得愈发黯淡无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凉意。
陈福鸿冻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边上的热源靠近,抬头一看,是司怀。
他连忙问:“司老师,你身上可有平安符?”
司怀摇头,走的匆忙,他忘记背书包了,身上也没有其他东西。
注意到元玉掏出一袋朱砂,正要往罗盘上抹,司怀走过去讨了点。
以为道天观落魄到连朱砂都没有,元玉索性把整袋朱砂都给他:“你想做什么?”
“给陈老师画个符。”
“画符?现在?”元玉觉得他在开玩笑。
先不说沐浴更衣等仪式,画符至少需要静心凝神,笔墨纸砚也需要提前准备,众人身上都没有带这些东西,甚至都没有空白黄符纸给他画。
这怎么画符?
下一刻,只见司怀用食指沾了点朱砂,在陈福鸿手腕上直接画了起来。
元玉:“……”
这也太随便了。
简直是胡闹。
司怀画完符,陈福鸿便感受到周身的阴冷之气逐渐消失,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连忙道谢:“谢谢司老师,身体暖和不少。”
司怀摆摆手:“我也是第一次这样画,管用就好。”
看见这一幕,方道长竟然不觉得意外。
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在司怀身上,他觉得很正常。
“若知书符窍,惹得鬼神跳,不知书符窍,惹得鬼神笑。”
听见师兄对司怀这么高的评价,元玉忍不住说:“师兄,大约是安慰剂效应,我在网上看见过。”
安慰剂效应,指病人虽然获得无效的治疗,但却“预料”或“相信”治疗有效,而让病患症状得到舒缓的现象。
方道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元玉,你还是太年轻了。”
元玉还想说什么,方道长神色一变,对众人说:“不对劲。”
“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在林中?”
闻言,众人望向竹林尽头的小道,看起来并不远,就在二十米外。
和他们刚抵达竹林的时看到的距离一模一样。
明明走了很长时间,却依然在原地踏步。
更可怕是,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居然过了这么久才意识!
众人背脊一凉。
元玉在罗盘离、坎、兑三个方位点上朱砂,低声念咒,罗盘指针暂停了一瞬,又疯狂转动起来。
“此处有阵法。”
方道长眉关紧皱,环顾一周。
什么也看不出来。
白云观属于灵宝派,修行主要是存思、诵经、修功德等等,对于阵法之事了解甚少。
方道长转身看向身后茅山派系的道长。
道长摇了摇头:“修行低微,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阵法。”
不知道是具体阵法,自然一下子想不出如果攻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神色焦虑起来。
时间拖得越久,洪子怡越危险。
司怀倚着竹子,回完所有淘宝客户消息,抬头发现众人还愣在原地。
他纳闷道:“还没休息完吗?”
元玉:“……司观主,此处有阵法。”
司怀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呢?”
“我们暂时没有想出破阵之法,被困在了这里。”
司怀盯了他一会儿,抬手指向右前方:“路不就在那儿么?”
众人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只见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竹子。
“你们看不见吗?”
清亮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众人心里一震,眼前忽然清明起来。
右前方竹子之间,果真夹着一条窄小的道路!
众人心底对阵法的大惊立马挪到了司怀身上。
方道长怔怔地看着司怀。
道教素有泥丸宫一说,眉中却入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三寸为上丹田(泥丸宫),可洞悉世间万物。佛教也有天眼通这一说法。
方道长只在古籍上看见过这一说法,从未想到神人就在身旁。
之前他心里还有一丝追赶司怀的想法,如今只剩下躺平这样一个念头。
稍有天分的是人是被老天爷赏饭吃,司怀根本就是被老天爷喂饭吃!
“师兄,你不走么?”
元玉疑惑地看向方道长:“司观主已经找到出口了。”
他小声说:“没想到司观主虽然没有法器,看来对阵法还是颇有研究的。”
方道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幽幽地叹了口气:
“无知是福。”
元玉:???
司怀走到小路上,领着众人往前走。
回头见几位年纪稍长的道士神情恍惚,一个个愣愣地跟着自己,只有方道长的师弟元宝,这个年轻小伙子和之前一样,精气神十足。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么一段路就走不动了?
这帮大道观的道士平常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羡慕哭了,淦。
穿过竹林,众人径直走到一处洞穴前,洞穴显然是被暴力炸开的,有个一次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口。
陈福鸿痛心疾首:“这帮盗墓贼一点都不珍惜古代文明!”
众人逐一进入,走过一段小墓道,拐弯后,前方突然亮了起来。
墓道两侧的长明灯幽幽燃着,照亮前方的道路以及墙上的壁画。
壁画栩栩如生,主角从襁褓中的婴儿逐渐长成七八岁的小男孩,最后一幅壁画,是小男孩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任由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在他身上写写画画。
那复杂的纹路有些眼熟,司怀忍不住凑近细看。
一旁的陈福鸿开口:“和今天发现白骨上的花纹一样。”
“那桩命案说不定和盗墓贼有联系。”
说到盗墓贼,司怀不再看壁画,小声对陈福鸿说:“陈老师,我前段时间误打误撞入了一个宋代的魂瓶。”
他想了想,委婉地说:“也是余镇附近买来的,似乎也是宋代的,说不定和这座古墓有关系。”
“如果那魂瓶是盗墓贼盗来的,我愿意主动上交给国家。”
司怀紧张地看着陈福鸿,自首总得从轻处置吧?
陈福鸿愣了会儿,感慨道:“司老师,您真是为国为民。”
“虽然偶尔能从新闻上看到,但是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向您这种愿意主动将古董上交给国家的人。”
司怀松了口气,看来自首还是有用的。
陈福鸿叹道:“盗墓贼狡兔三窟,很难抓捕到,更别说找回被他们贩卖的古董了。”
“我认识不少古玩收藏家,但凡买到陪葬器,无一例外全都珍藏起来。”
司怀顿了顿,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不是犯法的么?”
“有不允许买卖文物的法律,也有允许收藏文物的法律。”
陈福鸿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继续感慨道:“像您这种大公无私的人,我一定会向博物馆申请一笔奖金,不,应该是锦旗!”
司怀眼前一黑,二十万的魂瓶就这么丢了?
换一个拼多多几块钱就能买到的锦旗?
前方的方道长忽然停下来,比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仔细听。
右侧墓道深处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每一记声音都在墓室内引起回音,绕梁不绝。
没过多久,左侧墓道响起了低低的呜咽声,此起彼伏,似乎在靠近,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呜咽声中伴随着嘶哑的低吼,听起来数量很多。
司怀恹恹地耷拉着眉眼,看向左侧墓道,浓重至极的阴气奔腾而来。
“鬼来了。”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数不清的厉鬼游魂从左侧墓道冲过来,鬼山鬼海,挤挤攘攘地涌向右侧。
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路口这几个活人。
看到夹杂在众鬼之中满脸懵逼的洪子怡,陈福鸿瞪大眼睛,下意识拉住身旁人的胳膊。
方道长也注意到了,眼疾手快,往洪子怡身上扔了张定魂符。
定魂符贴在洪子怡和她身旁的缢鬼中间,一魂一鬼同时被定住。
等众鬼离开,墓道再次安静下来,众人才缓缓回过神。
洪子怡也看见了陈福鸿等人,神志渐渐恢复。
她扭头,看见自己身旁的舌头比头发还长的女鬼,吓了一跳:
“什么鬼?!”
元玉耐心解释:“缢鬼,也叫吊死鬼。”
“……”
洪子怡安然地闭上眼睛。
她肯定是在做梦,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
见她一脸安详,嘴角还挂着抹浅笑,陈福鸿眼皮一跳,喊道:“洪子怡!”
“你清楚你现在的情况么?”
洪子怡缓缓说:“我在做梦。”
方道长:“……”
沉默片刻,他从身上掏出另一张黄符,扔到洪子怡脸上,念出符咒:“茫茫酆都中,灵宝无量光,今日失魂者,请接魄女郎!”
洪子怡双眼紧闭,魂魄缓缓飞离古墓。
悬在半空中的黄符纸渐渐下落,掉至地面时,上面的朱砂痕迹变得暗淡,咒术成了。
陈福鸿还有些担心,问道:“她的魂魄已经回去了吗?”
方道长点头:“不错,咒术成功了,这会儿应该魂魄归体。”
“她失魂时间不算长,没有性命之忧,好好养几天身体即可。”
安慰完陈福鸿,方道长的神色愈发严肃。
洪子怡的事情解决了,他们面前却又更严重的事情。
方才的众鬼,是被召唤的。
方道长看了眼大家,各个忧心忡忡,司怀更甚,低垂着眼睫,整个人似乎都蔫儿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司怀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问:“司观主,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太好。”
司怀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可是失去了价值二十万的不动产啊!
方道长等人商议片刻,决定继续前往右侧墓道。
不论对方是人是鬼,都不能放纵下去。
超度了墓道中的吊死鬼,让陈老师先行离开,去找道教协会的支援,众人前往铃声响起的方向。
走到主墓室门口,房间正中插着一面黑色的幡旗,在无风的情况下幽幽飘动着。
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自脚底升起,仿佛脚下有什么抓住了他们,竟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沙哑的中年男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司怀回头,喜出望外:“是你!”
丢了二十万,来了二十万!
方道长心里一惊,喊出白发老道的名字:“张亮!”
白发老道的注意力全在司怀身上,这才注意到其他道士之中还有个熟人。
他冷笑一声:“方行云。”
“来的正好,拿你们祭练我的万鬼幡!”
方道长脸色大变,不再耗费时间,挥剑一指,跃而冲向白发老道。
白发老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他们:“进了这鬼门三煞阵,一个人都别想出来。”
听见鬼门三煞阵,茅山道长惊得险些站不稳,哑着嗓子对众人说:“鬼门三煞阵,是鬼门阵和三煞局合二为一的阵法。”
鬼门阵将周围的游魂引来,激发鬼的怨气,即便是普通魂魄,时间一长也会成为厉鬼。三煞局更为阴毒,需在墓室进行,由活人坐棺,称为坐煞,以此怨气来镇守阵法。
“如何破阵?”
“鬼门三煞阵阴毒无比,由内而外极难破阵,古籍只记载过由外而内的……”
方道长咬了咬牙,对众人说:“先守住,勿让厉鬼侵害。”
等陈老师请到援兵……
众人知道他的念头,但看到周遭漫天的厉鬼冤魂,忍不住在心里直呼大限将至。
相比于方道长,张亮更恨司怀,毁了他所有佛像,将他几个月以来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咬牙切齿,阴恻恻地盯着司怀。
司怀低着头,正在等老年机开机。
刚才激动地失手关机了。
屏幕亮起,他连忙打开相机,交给一旁的元玉:“元宝,给我拍个视频。”
元玉:“……???”
不等他沉默完问出问题,司怀直接转身,走向张亮。
张亮冷笑,双手开始掐诀御鬼:“四海八荒,万鬼听我——”
话未说完,只见司怀一脚踏出鬼门三煞阵,一掌将身后企图拉住他的鬼拍的魂飞魄散。
元玉难以置信地看着司怀的手:???!!
下一秒,司怀挥起拳头砸到张亮脸上,不忘给祖师爷长长面子,张口就说:
“五湖四海,普通攻击!”
第26章 通缉犯
“五湖四海,普通攻击!”
众人还没有从司怀徒手把厉鬼打得魂飞魄散走出来,便听到司怀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的一声招式。
???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为什么有五湖四海这种招式?!
方道长也恍了恍神,幽幽道:“没想到普通攻击还能揍人……”
元玉:???
揍人是重点吗?!
司怀这会儿没空关注困在阵内的几人,眼里只有张亮,
他连挥数拳,将张亮揍的鼻青脸肿。
张亮上次被揍的伤势还没有全好,这次咒术都没有念完,就被揍倒在地。
新伤叠加旧伤,他连爬都爬不起来。
张亮难以置信地看着司怀,唇边溢出一丝血:“你、你怎么可能直接从鬼门三煞阵里出来?”
司怀也不知道,随口说:“你的阵法是假的。”
“不可能!”张亮怒火攻心,又吐出一口血。
司怀拎着他的领子,把人拖到阵边,问元玉:“元宝,拍清楚了吗?”
“拍、拍清楚了。”
元玉恍恍惚惚地点头,连纠正自己名字都忘了。
“那就好。”
司怀踹了踹张亮的腿:“抬头,看镜头。”
张亮肿胀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竟然如此羞辱我,你个……”
他被揍的掉了几颗牙,吐字不清,司怀听不清楚,只觉得吵。
确定视频拍到他的脸了,司怀扫视一圈,瞥见墙角放着两个棺材,其中一个棺材盖打开着。
他拖着张亮走向棺材,走近后发现打开着的棺材里躺着一个男人,双手双脚被严严实实地绑住,看起来是晕过去了。
“司道长,那棺椁便是鬼门三煞阵坐煞的棺材。”
司怀低头看了眼棺内男人的面相,尖嘴猴腮,鼻梁两颧无肉,孤峰独耸。
不是个好人。
不管了。
司怀懒得将他拽出来,一拳把张亮砸晕过去,扔进棺材,将棺材板盖得严严实实。
这得多大仇啊?
元玉录视频的手微微颤抖,道士之间的斗法,向来是符箓阵法等等,鲜少有这么简单粗暴,伤害极强的攻击方式。
确定张亮跑不掉,司怀转身,见众人恍恍惚惚地看着自己。
他擦了擦手,解释道:“那人是通缉犯。”
众人愣愣地点头,本以为是和那个白发老道有私仇,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刹那间,司怀的形象在他们眼里高大上了几分。
茅山道长喃喃道:“司道长真是一心为民。”
“想必方才使的定然是什么返璞归真的招式吧……”
司怀继续说:“值二十万呢。”
茅山道长:“……”
坐煞突然多了个活人,三煞局微微松动,鬼门阵中的厉鬼冤魂们阴气暴涨,面色愈发狰狞。
鬼门三煞阵的主要目的是让吸引阴魂,让众多阴魂自相残杀,祭炼出愈发强大的阴魂,好让张亮收为己用。
这会儿张亮被困,万魂幡没了施咒者,阵法松动,阴魂们感受不到先前的吸引力,纷纷将注意力转至阵内的活人。
方道长挥剑逼退一只迎面袭来的厉鬼,见其他厉鬼垂涎欲滴地注视着他们,皱眉道:“不好,得尽快破阵。”
“道友,司观主已经在阵外,你快教他破阵之法。”
“容我仔细想想。”
茅山道长也急得焦头烂额,他是不经意间在书上看过几眼,现在生死关头,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墓室内的阴气暴涨一倍,铺天盖地的阴冷侵入骨髓,众人背脊发凉。
司怀觉得还挺凉快的,往前走了一步。
方道长连忙喝止:“司观主!你不要过来!”
鬼门三煞阵需要由外而内破阵,他们不知道司怀再次进入阵法后能不能继续出去,还是不要担这个风险好。
司怀脚步一顿,哦了一声,站在阵法边边乘凉。
墓室占地面积极大,阴魂数量众多,其中夹杂着不少普通游魂,真正攻击道士们的是那些厉鬼,普通游魂在感受到司怀阳气的刹那便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众人以为他们惧怕厉鬼,没有往司怀身上想。
“太乙玄门剑!”
“九宫八卦剑!”
…………
几位道士身姿灵巧,挥舞着手中法器,看起来十分仙风道骨。
司怀眼巴巴看着,琢磨自己也去学个什么剑。
他看过师兄使剑,小时候觉得要背个剑到处走太累,一直懒得学。
长大后才意识到剑术这东西,就算打不过敌人,唬唬人也是极好的。
茅山道长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了破阵的第一步:“司道长,你身后的万鬼幡是阵眼。”
“那老道是在用鬼门三煞阵修成法器,要先损毁万鬼幡。”
司怀扭头看了看,墓室中心插立着一面黑色的幡旗,泛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走近一看,发现正面旗子似乎都被血浸泡过,这黑色是极深的黑红色,旗杆不是别的,是一根覆满纹路的白骨!
对付万鬼幡,方道长有经验,他连忙说:“司观主,万鬼幡阴毒无比,得先——”
话未说完,只见司怀徒手拔起万鬼幡,将幡与旗杆拆成两半。
众人周身的阴冷之气减退,阵眼简简单单地被毁。
司怀多看了两眼白骨,抬头问方道长:“你刚刚说什么?”
方道长默默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没说,他不配。
阵眼一毁,茅山道长掏出一面八卦镜,单手掐诀,低声念咒:“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破!”
茅山道长走到阵法边缘,正要迈出腿,手中八卦镜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阴气打落。
他脸色一白:“竟没有破阵成功。”
方道长提剑刺向厉鬼面门,扭头对茅山道长说:“道友,莫要着急,我们还扛得住。”
茅山道长点头,继续施法。
“破!”
“再破!”
他面色涨红脑门青筋暴起,连续多次施咒,声音渐渐无力。
司怀看不下去了,走到阵法边缘,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把人直接拽了出来。
茅山道长跌坐在地上,震惊地看着司怀。
这、这都行?!
司怀也是试试看,发现这样可行,对阵法内剩下几人说:“一个一个来,我拉你们出来。”
几分钟后,众人站在阵外,神情愈发恍惚。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
“司观主,您、您是哪个道观的来着?”
“道天观。”
“供奉的是……”
“道天天尊。”
元玉喃喃道:“我竟从未听说过道天天尊这一尊号。”
司怀拍拍他的肩:“我们祖师爷比较低调。”
“多看点书,好好学习。”
出了阵,鬼门三煞阵便非常容易化解了,几人分为两队,一队化解三煞局,一队处理鬼门阵,超度众多阴魂。
司怀站在棺椁边,把万魂幡的幡面团吧团吧捋成一条绳,绑住张亮的双手,打了个死结。
解决了墓室的阵法,几人沿着进入的墓道离开墓室。
刚走上小道,一辆面包车驶过。
注意到他们穿着道袍,还带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司机停下车,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做什么的?”
众人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他们不说话,司机拿起手机就要报警。
司怀连忙凑上去说:“大哥,我们是商阳道教协会的,今天到山上来团建的。”
“这两位成员出了点事故,暂时晕过去了。”
“能载我们一程吗?就到余镇古墓发掘站?”
说完司怀拿了方道长的道士证给司机看,司机将信将疑。
司怀继续说:“您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一下发掘站的工作人员。”
司机家就住在发掘站附近,还真打了电话问,确定他们不是什么坏人,连忙让几人上车。
元玉凑到司怀耳边,小声问:“司观主,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通缉犯的事情?”
通缉犯的照片网上随处可见,对照起来省事多了。
司怀压低声音说:“我怕他见财起意。”
元玉低头,看了看长相敦厚的司机,又看了眼鼻青脸肿的张亮,有些迷茫。
司怀:“元宝,你都起了这么个名字,怎么对钱财的事情这么不了解呢?”
元玉:“……司观主,我叫元玉。”
司怀敷衍地应了一声,上车后,在公安机关官网搜索通缉犯的照片,没有一张和坐煞的那个男人对上。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就不是通缉犯呢?”
堂哥被颠簸的山路震醒,缓缓睁开眼睛,对上司怀窜着火苗的眸子。
面包车贴着深黑色的窗膜,光线昏暗,道长们经过刚才一役,身心疲惫,各个板着脸,面无表情。
堂哥僵硬地扭头,看见一个个穿着道袍的道士。
他眼前一黑。
完了,被邪教组织抓了。
…………
半个小时后,面包车抵达古墓发掘站,陈老师早早地带着人在路口等候,见大家安然无恙的下车,长舒一口气,连忙让孟淳给司机点辛苦费。
“大哥,这一百算您的油钱。”
“小兄弟,一百哪够油钱啊,你数数这么多道长呢,而且我赶着将他们送过来,你看看,车都刮坏了,少说也得五百啊……”
司机收了五百,又觉得自己喊价低了,喊着让孟淳带他去找发掘站的负责人
看见这一幕,元玉忽然懂司怀在上车前说的“见财起意”那句话。
他扭头看向司怀懒洋洋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问方道长:“师兄,司观主今年多大啊?”
“好像不满二十。”
“这、他比我还小一岁?”
元玉怔了怔,酝酿了半天,只说出一句话:“司观主,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闻言,方道长提醒:“司观主已经结婚了。”
元玉:“……师兄,我没有别的心思。”
发掘站内本来就有民警在调查白骨的事情,司怀抽出放在张亮身上的白骨旗杆,一本泛黄的书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司怀随手把书塞兜里,带着张亮去见民警。
“警察同志,这个是通缉犯。”
通缉犯有不少,张亮被司怀揍的脸部肿起,民警一下子没看出来是哪位通缉犯。
“叫什么名字?”
司怀顿了顿:“好像叫麻辣烫。”
民警:???
司怀想了想:“就是从什么古镇跑来商阳的那个通缉犯。”
民警这下知道了,连忙喊人先将通缉犯带回警局。
司怀划了划手机,把自己暴揍张亮的视频发给对方。
民警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夸了一波司怀:“小伙子年纪轻轻,身手不错啊,那个张亮狡猾的很,几次找到他都被溜了……”
司怀指着视频:“这是证据。”
“什么时候打钱?”
民警:“……尽快,我会帮你催催的。”
听见视频里的打斗声,陈福鸿好奇地问了句:“什么视频?”
司怀:“在逃麻辣烫被制服的珍贵视频。”
陈福鸿一脸懵逼。
民警沉默片刻,问道:“有发现张亮同伙的踪迹吗?”
司怀疑惑:“另外一个被绑的不是吗?”
民警摇头:“同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身高大约一米七,似乎是张亮的徒弟,喊他师父的。”
司怀眨了眨眼,想起当初在张亮家开门的年轻男人。
他实话实说:“在墓室里没有见到。”
民警点头,对他们说:“如果发现那个年轻男人的踪迹,务必要打110。”
“张亮越狱就是因为那个男人,不知使了手段,竟能从警局直接把人带走……”
“陈老师,白骨上的符文麻烦你们调查一下了……”
民警和陈福鸿关系较好,多说了几句,才离开去工作。
司怀把白骨交给陈福鸿:“陈老师,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和上次发现的一样?”
陈福鸿小心翼翼接过白骨,刚拿到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几秒钟过后,掌心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连忙把白骨放到桌上,仔细查看。
白骨作为旗杆,是由两节骨头拼成的,上大下小,表面印满符杂花纹,和之前的肱骨相比,纹路深了不少,两端关节面和之前一样,是一面漆黑,中心带有白点,一面死白,中心带有黑点。
陈福鸿看了很久,哑声道:“这、这应该是腿骨的部分……”
如果与之前的肱骨是同一个孩童的,那孩子……
如果不是,又有多少小孩遇害了……
陈福鸿连忙追问:“司观主,这是从哪儿找来的?”
司怀眉头紧皱:“这是麻辣烫的法器,万魂幡的旗杆。”
“他应该一直在炼鬼。”
司怀简单地说了一遍自己当初在古镇和张亮交手的经过。
从祭炼游魂到现在残害孩童,其他几位道士神情也变了,茅山道长气得破口大骂。
方道长沉默良久,放下茶盏,轻叹道:“张亮其实算是我灵宝一派的师弟,多年前还到白云观进修过。”
闻言,众人齐齐看向方道长。
“我听说过一些事情,他是在流落街头的时候,被青山观的道长带回去的,后来发现他天资不……”
方道长话音一顿,看了眼司怀,咽下不错二字,继续说:“发现他天资尚可,便收留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对修道一事急于求成,后来……”
司怀喝了杯冰水,懒得再听下去。
这太乙玄门剑讲故事真的烂,谁在乎麻辣烫那种人渣经历过什么事情。
小时候的经历不是他作恶的借口。
见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司怀放下杯子,起身往外走。
已经傍晚了,不少工作人员下班离开,院子周围几乎没有人。
司怀走到院子外的大树下乘凉,刚拿出手机,便听到树后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司怀,我回来了。”
司怀扭头,只见小青抱着一个几乎有他一半身高的魂瓶,哼哧哼哧地走过来。
他看着那个外形完好,阴气十足的魂瓶:“你、你哪儿来的魂瓶?”
“捡的。”
小青又往前走了两步,感受到司怀身上炽烈的阳气后停下脚步,把魂瓶放在地上。
他回忆自己在路上听见的话,仰头拍拍胸脯,对司怀说:“我、我捡垃圾养你。”
司怀十动然拒,叹了口气:“小青,这个咱们不能卖钱的。”
“卖钱要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小青茫然:“为什么?”
司怀想了会儿,解释道:“因为这个瓶子不是被主人丢掉的,是主人家放在那边,你不小心捡回来的。”
“说的严重一点,这算偷东西了。”
小青立马把手背到身后,小声说:“那、那我现在还回去。”
“我会还的。”
司怀起身想去拿魂瓶,瞥见里面挤着几团东西,对小青招招手:“这里面的臭豆腐可以吃。”
小青:“这个不是主人家的吗?”
“不是,这个是、是祖师爷奖励你拾金不昧的小零食。”
小青安心了,走到魂瓶边上,掏出一只厉鬼塞进嘴里。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司怀点开,是姚前的消息。
【观主,目前没有通缉犯的消息,但是我调查出了一个更大的事情!】
【听商阳的鬼说,宁安区一个别墅小区里藏匿着邪教组织,杀鬼无数,所到之处,寸鬼不剩!那邪教首领麾下还有一员凶神恶煞的恶鬼,专门吃鬼……】
点开消息,司怀心里咯噔一下。
他扭头看向小青,一脸严肃地说:“小青,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边上,或者呆在陆家,不要乱跑。”
小青疑惑:“怎么了?”
司怀皱眉,语重心长地说:“商阳冒出了个邪教组织。”
“还有个鬼专门吃鬼呢!”
小青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魂瓶,睁大眼睛:
“太可怕了,怎么可以吃鬼。”
第27章 美容符(上)
“太可怕了,怎么可以吃鬼。”
司怀认同地点头,对小青说:“太凶残了。”
“我把这个魂瓶还了,咱们赶紧回去。”
小青乖乖蹲在树下。
司怀抱着大型魂瓶走进休息间。
陈福鸿手一抖,满脸惊讶:“这、这是哪儿来的?”
“是一个好心小朋友捡到的,我帮他上交国家。”
陈福鸿震惊,他待在发掘站这么多天了,怎么就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刚刚方道长等人说了司怀在墓室内的英勇事迹,这会儿司怀又突然带回一个完好无损的魂瓶……
陈福鸿忍不住感慨道:“近朱者赤,司观主,像你这种大公无私的人,自然也会吸引到相应的人。”
司怀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句:还有鬼。
他放下魂瓶,裤兜里随手塞的旧书也掉了出来。
司怀把旧书交给陈福鸿:“对了,这个是麻辣烫身上掉出来的东西。”
陈福鸿连忙接过:“我等会儿就交给警察同志。”
司怀扫了一圈,忽然发现休息站有点空。
方道长等人不在。
“其他道长们呢?”
“他们在后面查看洪子怡的身体情况,就在休息间后面的小隔间。”
话音刚落,后面响起玻璃杯砸碎的声音。
司怀跟着陈福鸿过去,只见地上满是玻璃碎片,洪子怡的手还有些颤动,她震惊地看着方道长:“你、你怎么和梦里的道士一样?”
方道长:“……”
方道长五官周正,正气十足,长相很耐看。
洪子怡盯着他,喃喃自语:“茫茫酆都中,灵宝无量光……”
“你、我……我们难道有什么渊源吗?”
方道长:“……你被鬼吓得魂魄离体,我和同伴们前去古墓将你魂魄引了回来。”
洪子怡慢吞吞地想起来猪棚遇到的无鼻孔男人、墓室撞见的吊死鬼。
她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怎么可能有鬼呢。”
“我肯定还在做梦,梦中梦。”
说完,她躺回床上,闷头就睡。
方道长沉默了会儿,对陈福鸿:“陈老师,您放心,她身体并无大碍,魂魄稳住了,就是身体有些虚弱,。这段时间别让她进入墓室那种阴邪之地就行了。”
司怀和方道长等人打了声招呼,便和小青回陆家了。
今天的工作量有点大,陈福鸿非常体贴,给司怀批了周末两天的带薪休假。
…………
陆家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司怀就看到祖师爷牌位前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凹凸有致的卷发女人拜了拜祖师爷,声音顺着风声传了过来:“道天祖师爷,是我,费秀绣,多谢您这段日子……”
费秀绣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话,一旁的司弘业开口道:“你就直说想变得更年轻漂亮呗。”
费秀绣白了他一眼,继续拜:“希望祖师爷您让某个男人长点眼睛。”
“我长得已经够漂亮,有问题的是他这种不懂欣赏的人。”
司弘业:“……我喜欢的不是你的脸。”
费秀绣冷笑:“废话,我美的又不是只有脸。”
司弘业无言以对。
费秀绣还想说什么,注意到院子门口的司怀,连忙走过去说:“小司,咱们祖师爷太灵了,我真的没有长痘。”
司怀瞥了眼司弘业,司弘业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没有说话总比吵架好,他们爷俩难得平静地见了一面。
费秀绣挽了挽头发,对司怀说:“你继续忙,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如果有研发出什么美容符记得第一时间喊我啊。”
司怀点了点头,径直走进陆家。
陆修之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门口的声音,凤眸微抬,看到司怀的手后,视线猛地顿住。
他抿了抿唇:“你的手……”
司怀垂下眼,顺着陆修之的目光,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疤。
这个是他小时候打架弄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他思索片刻,挠了挠右手手臂上的疤,对陆修之说:“这个是小时候见义勇为的奖品。”
陆修之微微皱眉。
司怀走过去,剥了根香蕉,正吃着,手背忽然一凉。
他扭头,茶几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医药箱。
陆修之用棉签沾了碘伏,轻轻地涂抹他手背上的擦伤。
“怎么弄的?”
司怀不记得,这种小伤完全没有感觉。
“可能是揍麻辣烫的时候刮到了。”
他两三口吃完香蕉,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今天的经历。
他嗓音清亮,说的激动的时候难掩音量,寂静的别墅虽然只有司怀一个人的声音,但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热闹。
陆修之半阖着眼睛,听着耳畔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眉眼渐渐柔和下来。
等听见邪教的事情,他稍稍上扬的嘴角一僵:“你说刚刚什么?”
“就是要钱说,咱们附近有个邪教,听说邪教头子疯狂杀鬼,还养了只鬼专门吃鬼,同类相残……”
司怀顿了顿,问道:“姚前说是住在别墅小区,宁安区有多少别墅小区啊?”
住在别墅区、杀鬼无数、还养了只鬼……
陆修之撩起眼皮,看着完美符合要求的司怀,沉默了。
司怀以为他也不清楚别墅小区,便没有追问下去。
陆修之沉默良久,问道:“你一点都不知道那个邪教么”
司怀茫然地摇头:“你知道么?”
陆修之:“……我也不知道。”
晚上
洗漱完,司怀上网搜索了一下宁安区的别墅小区,发现他住的这个江南大苑便是里面赫赫有名的一个。
他果断划过,继续看下一个。
大致清楚其他别墅小区的方位,司怀收起手机,瞥见桌上的魂瓶,心里一痛。
今天辛辛苦苦抓到的麻辣烫,只是填补了上交魂瓶的亏损。
也是就说……除去工资,今天没有赚到钱。
司怀喝了一大杯冰水。
他冷静下来,翻出师兄的手札,仔仔细细地通读了一遍,想要找找有没有后妈说的美容祛痘之类的符咒。
美容祛痘的没有,养生养神的倒是有一个。
道教借水假符以疗病养生,手札里还附上唐司马承祯《修真精义杂论·符水论》的一篇文言文。
云篆明章,神灵之书;水为气母,水洁则气清。
符箓和水缺一不可,要用水服咒。
司怀托着腮,看了一遍符咒,养生符咒重在调节阴阳平衡,五行相生相克,和美容美体异曲同工。
美容符咒的话,主要针对的客户主要都是后妈那种富婆,着重滋阴……
想通后,司怀提笔,开始画符。
画完符,他犹豫片刻,将符箓扔进水杯。
符箓遇水的瞬间全部溶解,清澈的水变成了淡淡的黄色,隐隐可以嗅到一股淡香。
司怀抿了口,没什么味道。
他一口气将符水灌下去。
两个小时后,陆修之的房门被敲响。
“陆先生,陆先生。”
陆修之打开门,司怀站在门外,浑身上下只穿了条内裤。
他眉心一跳:“什么事?”
司怀上前一步,猛地凑过去,黑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陆先生,你看我脸有没有变嫩,变水?”
说完,司怀微扬起头,想让陆修之看得更清楚。
走廊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洒在他清秀白皙的脸颊上,有一种沐浴在阳光下的清透温暖的感觉。
两人的距离很近,炽烈的阳气扑面而来。
陆修之眼睫轻颤,唇齿间都尽是对方的温度。
半晌,他低低地吐出一个嗯字。
司怀心里一喜,举起自己的胳膊:“你看看我的疤,是不是也浅了点。”
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陆修之看见他手臂上的疤痕,好像是比傍晚的时候更浅了一点,至于手背上的伤口,因为正在结痂,看不出什么。
“嗯。”
司怀忍不住咧嘴一笑,美容祛疤,赚大了!
乐了会儿,他才留意到陆修之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司怀低头,见自己只穿了条内裤,解释道:“陆先生,我睡觉不穿衣服的。”
陆修之:“我知道。”
司怀:“都老夫老妻了,不要那么拘谨。”
陆修之:“……嗯。”
司怀想了想,原地转了一圈。
挺翘的屁股十分惹眼。
“陆先生,那你要不要看看我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白嫩一点?”
“我听说女孩们还有专门的美体、美屁股膏——”
“砰——”
回应他的是陆修之用力的关门声。
没了司怀灼热的阳气,陆修之微乱的心率渐渐平静下来。
他抿了抿唇,低声念道: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
第二天一早,司怀在司家门口放了一张美容祛疤符,抱着魂瓶去学校。
将家里这个魂瓶交给陈福鸿后,他在学校逛了几圈,把这两天堆积的单子发了。
等他回到宿舍,已经中午了。
董大山刚刚起床,茫然地看着突然勤奋起来的司怀。
整理了桌面又开始画符?
“你受什么刺激了?”
“离婚了吗?”
“你别咒我。”
司怀一手一只笔,左右开弓,双手一起画符,短短几分钟就画出了一叠。
听见两人的对话,角落床铺的窗帘动了动。
忽地,司怀的手机震了震,一下子弹出好几天淘宝消息。
司怀抽空点开。
用户12345:【怎么保证平安符是灵的?】
用户12345:【你们这些符质检过么?有没有合格证?】
用户12345:【心虚了?不敢回消息?】
司怀扫了眼,不理会这种一看就是来找茬的人。
床上的李文帅等了半天,聊天对话框一动不动。
他得意地笑了,果然是骗子道观,连消息都不敢回。
又发了一连串的质问,听见司怀手机震个不停,李文帅掀开床帘,假装关切地问道:“司怀,是不是你手机在响啊?”
司怀没搭理他,李文帅继续说:“我听着好像是你的消息提示音啊。”
司怀瞥了他一眼,嘀咕道:“脑子不好使,耳朵倒挺灵的。”
李文帅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我听见了。”
司怀哦了一声:“本来就是说给你听的。”
李文帅知道自己说不过司怀,他攥紧手机,愤怒地打字:【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这种骗子道观马上就会有报应的!】
刚发出去,消息前方出现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被拉黑了。
艹!!
李文帅咬牙切齿,从窗帘缝中瞥见司怀居然两只手一起画符,冷笑一声,总算被他抓住把柄了。
什么画符,根本就是乱涂乱画在骗钱。
他立马拍下照片,发到商阳大学的论坛上。
【道天观居然是骗子道观!你们还在买符?】
自觉这个标题十分吸引人,李文帅疯狂刷新,准备等帖子热门了再放出司怀画符的照片,证实这件事。
一分钟、五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人都没有回复,帖子沉了。
李文帅难以置信,连老天爷都在帮司怀?
他气得自己切号顶帖,下一秒。
【您的帖子已被删除。】
李文帅气得脚趾磕在了墙上,痛得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司怀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声震的手一抖,符画的有点歪了。
他思索片刻,把这张符送给董大山,董大山乐呵呵地接过。
刚拿起笔,手机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司怀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端响起费秀绣激动的声音:“小司,是我!”
“你那个符纸太灵了!!!”
“你手上还有多的么?我上次说的那帮港城的朋友想买,现在就要,越多越好。”
司怀点头:“刚刚画了一些。”
费秀绣更激动了:“你现在在哪儿?学校么?”
司怀嗯了一声。
“我们马上就到!”
费秀绣的声音响到董大山都听见了,他好奇地问了句:“女生吗?”
司怀点头,把桌上的符纸装进快递盒里:“她说有很多富婆想见我。”
董大山:???
“富婆?你、你不是结婚了吗?”
司怀瞥了他一眼:“来买符的。”
买符就买符,为什么要强调富婆呢?
董大山皱了皱眉,越想越不对劲。
他委婉地对司怀说:“我听说现在有很多富婆,比较喜欢骗男大学生感情。”
司怀没反应过来。
董大山继续暗示:“就那种给你钱的。”
司怀茫然:“给钱骗感情?”
“还有这种好事?”
他沉思一会儿,盯着董大山的脸,问道:“你是想和我一起去吗?”
董大山:“……”
“不是,我就是单纯的提醒你,不要被骗了。”
司怀淡定地摆手:“骗感情可以,骗钱不行。”
“我这辈子能喜欢很多人,但是能挣几个钱。”
第28章 美容符(下)
“我这辈子能喜欢很多人,但是能挣几个钱。”
董大山:“……”
太他么有道理了。
董大山都被他说得有些蠢蠢欲动了,小声嘀咕:“你哪儿来那么多歪理,一套一套的。”
怪让人心动的。
见司怀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凑过去,压低声音说:“我的意思是……”
“现在很多富婆喜欢包养男大学生……”
司怀眨了眨眼,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是想和我一起去吗?”
“趁现在符合男大学生的要求?”
董大山:“……你别再诱惑我了!”
“我就那么说一句!”
“毕竟你这种长相很受富婆喜欢……”
司怀恍然大悟,对他说:“董大山你挺懂的嘛。”
董大山面无表情,他就不应该多嘴。
司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我又帅又聪明,她们喜欢我很正常,不喜欢才真的有问题。”
董大山:“……”
…………
费秀绣约的是商阳大学边上一家咖啡馆,离司怀宿舍楼很近。
周末的咖啡馆有不少人,几乎都坐满了。
周末的大学城着不少大学生,。
司怀一进去就看到落地窗边的四个女人,戴着墨镜,妆容艳丽,浑身高定服装,与周围其他大学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费秀绣朝思怀挥了挥手,另外三个女人齐刷刷地扭头。
附近几桌的路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多看了两眼司怀。
“小司,这几位就我电话里说的朋友,ashley、megan、brittany。”
司怀朝她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位就是道天观的观主,司怀。”
三人摘下墨镜,对司怀礼貌有加:“司道长。”
她们的普通话有些不标准,夹杂着港城人的口音。
司怀没听懂,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随意地唔了一声。
费秀绣和她们完全无障碍沟通,凑到其中一个红棕色大波浪的女人面前,笑道:“megan,我今天特地没有化妆,只画了个眉毛。”
“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比前两天做完spa还要好?”
megan笑了笑:“这话你都说了第三遍了。”
今天她们本来是打算感受一下商阳的美容院与港城的区别,刚走进美容院,便看到素颜都容光焕发的费秀绣。
而且不止脸,连脖子、手臂等处的细纹都消失了。
这还去什么美容院!
几人再三逼问,费秀绣才想起来今天早上喝了司怀的美容符水,连忙带着她们来找司怀。
megan抿了口咖啡,问道:“司道长,您这个美容符有什么副作用吗?”
她的口音和其他两人相比少一些,司怀勉强听懂了副作用几个字。
他摇头:“没有。”
“就是需要用水服用。”
megan等人都做好了可能会拉肚子、便秘低血糖等等无伤大雅的副作用的准备,结果居然没有?
她们心里当然怀疑,可费秀绣这个活招牌实在太亮眼了。
“司道长,您有多少美容符呢?”
见盒子里装的就是符箓,费秀绣直接拿出来数了数:“只剩下九十张,正好你们三个可以平分。”
费秀绣将符箓分给她们,在几人研究的时候,凑到司怀耳边问:“小司,你价格定好了吗?”
司怀摇头,今天忙着画符,还没来得及想价格。
下一秒,megan便开口问价格:“司道长,您说个数字吧。”
费秀绣给司怀使了个眼色,对她们说:“美容符现在还在内测阶段,给你们打折,一张只要五万。”
五万对几人来说不过一顿饭的钱,三十张符只是一个包包的价格。
听见内测、打折,她们只觉得赚了。
生怕司怀等会儿要后悔,立马问了银行账号,直接拿起手机给司怀转账。
手机滋滋的震动三下,看着余额瞬间多了四百五十万,司怀还有些恍惚。
钱,居然这么好赚的吗?
司怀恍着神,从兜里掏出几张平安符:“这个平安符算是赠品。”
美容符到手,三人都迫不及待想要尝试,要了司怀的联系方式后便回去酒店。
她们一走,费秀绣开口问道:“小司,你只有美容符吗?”
“有没有其他功效的符纸?”
司怀解释:“这个符一符多用,美容美体祛疤祛痘。”
“简单方便。”
闻言,费秀绣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叫简单方便吗?这叫少赚钱!”
“多合一的产品听起来就很鸡肋,让人感觉各个方面都不太行,单独专项的产品听起来才高大上,面膜还分眼膜、手膜、颈膜脚膜一大堆呢!”
“你把美容符微调一下,多个美颈符、美腿符、祛疤祛痘符……”
“还有这个符效果太好了,得做高端产品,中低端可以直接掺水卖符水……”
费秀绣滔滔不绝地讲着。
司怀听得目瞪口呆,差点给她鼓掌。
“你不去做生意实在太可惜了。”
费秀绣将发丝挽到耳后,红唇一弯:“这都是被坑后得出的经验,你可以往那个思路发展。”
司怀摇头,对她说:“你很厉害,有经商头脑。”
“我就一点也想不到。”
司怀认真说话的时候,会看向对方的眼睛,令人信服。
被这这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费秀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喝了口咖啡。
她很少被人夸内在的优点,大家都是夸她长得好、命好、嫁的好……
司怀问道:“你有兴趣来道天观当业务顾问吗?”
“不会很忙的,依着你的时间就行。”
费秀绣手一顿,她现在是全职太太,平日里不是逛街买买买,就是和朋友去美容院,时间多的很。
“工资呢?”
司怀想了想:“免费无限使用道天观所有产品,可以近距离接触祖师爷,是道天观元老级别的员工。”
说的很好听,就是没有说到工资。
费秀绣问道:“另外的呢?”
“钱人民币的工资呢?”
司怀:“你不缺钱。”
言下之意,没有钱,工资就是刚才说的那些。
费秀绣:“……”
这叫没有经商头脑?
这丫的根本就是奸商啊!
费秀绣沉默良久,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成交。”
…………
商阳市·香格里拉酒店
megan关上门,甩开高跟鞋,连鞋子都没换,光着脚跑进屋。
她急吼吼地倒了杯水,将包里的美容符放进去。
刚喝下符水,便接到了亲姐姐的电话。
“megan,商阳好玩吗?”
“好玩啊。”
megan一边整理美容符和平安符,一边和姐姐说:“我买到了一样好东西,等回家——”
“呜呜……”
忽地,耳畔响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高层风刮过窗户的声音。
megan起身关窗,那道呜咽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像是小孩子在哭。
“呜呜呜……”
megan笑了笑,问姐姐:“你女儿是不是又闯祸了?”
“爸爸告诉你了吗?她把家里的花瓶打碎了。”
megan:“这还用得着爸爸说吗?我都听见她哭了。”
电话那端的安静片刻,疑惑地说:“你听见什么了?”
“她现在不在我身边啊。”
megan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她放下手机,耳畔再次响起那道哭声。
“呜呜呜……”
不是风声,不是侄女的声音。
是这房间里的声音。
就在她背后。
megan背脊发凉,缓缓转身。
背后什么都没有,但是那道声音变得越来越响,尖锐刺耳。
四月的下午,阳光正好,房内的屋内却陡然降低,阴寒的气息顺着脚底往上爬,还有些重。
megan咽了咽口水,僵硬地往下看,只见裙摆的边缘,有一块凹了下去。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等她做出反应,凹陷处逐渐往上,裙子越来越沉重。
仿佛有个无形的东西抓着裙子,想要往上爬。
“啊啊啊啊!!”
megan都没看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一股脑儿的往裙子上扔。
几十张符纸飘落,其中一张符文不同的符箓触碰到裙子的瞬间,被拉扯的感觉消失不见,房间内的温度开始回暖。
megan惊魂未定,两条腿都在打颤,掉在的地上手机也不敢拿,跌跌撞撞地跑到酒店大厅。
“帮我叫辆车,去宁安区江南大苑。”
司怀是蹭后妈的车回小区的,刚下车,便看到司家门口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费秀绣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megan,惊讶地喊她:“megan?”
megan冲到费秀绣面前,哽咽地说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
费秀绣眼前一黑,好家伙,果然话不能说太满。
几个小时前还说美容符没有副作用。
这会儿人家都产生幻觉了!
司怀垂眸,看到megan裙边的阴气,皱了皱眉,对她说:“先进、进我们观说吧。”
megan擦擦眼泪:“道观就在附近吗?”
费秀绣指指对面的别墅。
megan:???
司怀领着她往里走,指着小木屋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道天天尊。”
看着院子狗窝的牌位,megan恍恍惚惚,被费秀绣拉着拜了拜。
走进别墅,见里面完全就是住宅的装潢,丝毫没有一点道观的痕迹,megan忍不住问:“你、你们这个道观正规吗?”
司怀当然点头:“我们这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
megan:“可、可是你们……”
两样都不沾边啊。
司怀说完也反应过来了,补充一句:“神隐隐于家。”
“……”
第29章 金童子
“神隐隐于家。”
“……”
megan国文不太好,不知道这话是司怀瞎编的,听着和前几句名言挺对称,还以为真有那么句,深信不疑。
港城一些风水大师也是居家办公,但是他们都是开个工作室,没有开道观的。
所以知道司怀是道天观观主的时候,以为是像商阳鼎鼎有名的白云观之类的大道观,没想到是个小道观。
megan连忙附和:“对对对,神隐隐于家。”
“您说的太有道理了。”
费秀绣:“……”
怪好骗的。
坐下后,megan发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摆出了热茶,不多不少,正好三杯。
她心里一惊,对这个神隐的道观和司怀愈发尊敬。
仔细想想,刚才好像就是那张平安符救了她一命。
megan连忙问:“司道长,我能再买一些平安符吗?”
平安符房间里多得是,司怀点头:“我去给你拿。”
megan受宠若惊,立马给司怀打了一百万。
“司道长,平安符也是五万一张吗?”
看见手机的转账消息,司怀麻了:“一百一张。”
megan愣了下:“一百万一张吗?”
“您居然拿平安符当赠品,实在是太大方了。”
“那再给我来五张。”
说完,又打了五百万。
悦耳的手机提示音响起,司怀飘飘然地起身,对她说:“稍等片刻。”
走进房间,司怀特地用洗手液洗了手,换了只新毛笔,拆封新朱砂。
他屏息凝神,缓缓抬手,认真地为富婆画了五张平安符。
没有偷工减料,符咒线条流畅清晰,一气呵成。
价值五百万的平安符,画成了。
司怀顺便拿了几张美容符,路过书房的时候,敲了敲门,喊道:“陆先生。”
片刻后,书房门打开。
陆修之撩起眼皮,目光落在司怀红扑扑的脸颊上。
司怀晕乎乎地说:“来了个富婆。”
陆修之:“嗯?”
对方清冽的阴气迎面拂来,司怀的脑子稍稍清楚了些。
他正了正神色,义正言辞地说:“富婆撞鬼了,我们得帮帮她。”
“为民除害!”
陆修之:“……”
两人一起下楼,司怀将平安符郑重地交给megan。
megan指尖触碰到符箓的时候,似乎有股暖流沿着手指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暖洋洋的,视线都似乎清明了几分。
这种神奇的感受她以前戴符的时候从未发生过。
megan小心翼翼地拿着平安符,问道:“司道长,接下来该做什么?”
司怀:“去酒店。”
费秀绣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嘴角一抽。
是真的,不是幻觉。
难道是幻听了吗?
费秀绣走到司怀身后,压低声音问:“小司,不用先送megan去医院吗?”
费秀绣如今作为道天观的一员,司怀还是挺乐意和她说话的,解释道:“她没事,就是撞鬼了。”
“解决掉那个鬼就行了。”
费秀绣脚步猛地顿住,她拉住司怀的胳膊:“鬼?”
“世界上真的有鬼?”
她最近才迈入相信道教的行列,暂时勉强接受符箓和道天天尊的存在,这么这会儿还来了鬼?
司怀疑惑:“你不是信美容符吗?”
为什么不信鬼的存在?
费秀绣恍恍惚惚地说:“我就觉得符箓是一种尚未完全研究出来的科学,祖师爷说不定是什么高等星球的外星人。”
“……”
没想到她居然还挺科学地信教,司怀沉默片刻:“……鬼也可以是。”
费秀绣:“鬼不是人死了之后变的么。”
“生是地球人,死是地球鬼。”
司怀:“那就把鬼也看成是一种科学,你肉眼看得到细胞么?”
“看得到中子、质子、中微子吗?”
费秀绣茫然地摇头。
司怀继续说:“你看不见的这些是科学,同理,鬼也是科学。”
这就同理了?
费秀绣仔细想了想,还是有点道理的。
听到后半段对话的megan懵懵懂懂,她绞尽脑汁,想出一句俗语:“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听到完整对话的陆修之:“……”
…………
进入酒店,打开房门,megan还有点后怕,紧张地抓住费秀绣的手。
玄关处的鞋子歪歪扭扭,衣柜里的毛巾一半垂在地上,桌上的化妆包、首饰箱还打开着……所有东西东横西倒,乱七八糟。
费秀绣脸色一变,对megan说:“这房间都被那鬼祸害成这样了,幸好你跑得快。”
怕会影响司怀的判断,megan挤出笑容,说出事实真相:“就……本来就这么乱。”
费秀绣沉默了。
司怀在房间里逛了一圈,到处都是丝丝缕缕的阴气,连洗手间都有,但是他找不到源头。
陆修之走到他身旁,偏头问道:“看出什么了?”
司怀拧开一瓶矿泉水,感慨道:“总统套房就是大。”
陆修之:“……还有呢?”
司怀想了想,试探地问:“有一只鬼?”
陆修之:“具体是什么?”
司怀摇头,实话实说:“不知道。”
光看阴气,无法分辨是什么鬼,只能感受出是只厉鬼。
他仰头看陆修之,好奇地问:“你能从阴气分辨出是什么鬼吗?”
陆修之:“不能,但线索就在你眼下。”
司怀低头,眼皮子底下是他刚喝过的矿泉水。
他思索片刻,又喝了一口冰水。
“……”
陆修之屈起食指,叩了叩桌上打开着的首饰盒,继续提醒:“这是什么?”
“首饰盒。”
陆修之:“……里面的。”
司怀眯起眼睛看了看,首饰盒最上面一层静静躺着一个纯金的小人,身上有几处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眉眼分明,嘴角带笑,双手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小金人边上放着几套小衣服,蕾丝的、毛线的……甚至还有个小帽子。
看起来主人经常给它换衣服,非常爱护。
司怀清了清嗓子,斩钉截铁地说:“这是金子。”
陆修之指尖一顿:“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司怀试探地说:“是、是手办?”
陆修之:“……”
megan本以为陆修之是司怀的徒弟或者师弟之类的,但见两人一问一答,明显和自己猜测的截然相反。
她盯着陆修之看了会儿,总觉得有点眼熟,心道难不成是哪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师?
megan凑到费秀绣耳边小声问:“他们是师徒吗?”
费秀绣:“他们是夫夫。”
megan愣了下,费秀绣没有否认他们是师徒,只说了夫夫。
就……又是师徒又是夫夫?
“这么刺——”
megan连忙把激字咽回去,改口道:“我们道天观真是不拘小节。”
费秀绣点头:“我们道天观很科学的。”
“何小姐。”
陆修之抬眸看向megan,他和megan的父亲有过几次生意上的往来。
听见陆修之准确地喊出了自己的姓氏,megan心里一惊,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有说过中文名。
不愧是司观主的师父兼伴侣,太厉害了。
megan连忙走过去。
陆修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小金人。
megan领会他的意思,开口说:“这个是我去年去泰国的时候,和朋友一起买的。”
“听说叫金童子,买的话就要把他带回家当孩子养。”
说着,她拿起一件小衣服,直接给小金人套上。
听见这话,费秀绣也好奇地凑过来:“是男孩女孩啊?”
“哎哟,还有小纹身呢,真潮。”
陆修之:“……”
他拉开椅子,缓缓坐下。
见三人开始给小金人换装打扮,陆修之沉默很久,抿唇道:“金童子,也叫古曼童。”
说到古曼童,大家就有点印象了。
megan吓得手一抖,小金人跌进首饰盒。
前两年有一阵时间泰国游十分热门,泰国又是个佛教大国,随处可见佛像庙宇,去旅游的人都会拜拜祈愿,买些纪念物回来。
古曼童便是当时非常流行的一种,分佛牌与塑像。
要求买方将其当孩子养,给予食物、饮料玩具等等,还要经常和他说话,不少人旅游的人都觉得好玩。
后来有新闻解释了古曼童的制作方法,是一种将孩童灵魂注入法相的偏门术法,供养人供养古曼童,为自己谋得利益、好运,引起轩然大波。
那会儿司怀正准备高考,没有关注也没空关注这个新闻。
费秀绣听说过一些,连忙放下手里的小帽子。
见司怀满脸懵逼,陆修之无声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古曼童,是将星期二或星期六胎死腹中的婴孩尸体用火烤干后下咒吊魂,分正阴,古曼童的正阴也与供养人的脾性有关……”
megan连忙说:“我没做过坏事,也没有让他帮做什么。”
“我就以为是个玩具,现在不都流行养娃么,我家里还有一堆bjd,因为不方便带出来,就只带了这个……”
司怀低头,仔细地打量小金人,上面的确附有阴气,但和小衣服上的差不多,根本看不出来这就是源头。
他小声问陆修之:“为什么上面的阴气那么淡啊?”
陆修之:“因为这本是天童,为主人带来好运。”
megan松了口气。
陆修之瞥了她一眼:“但是你带回平安符,他感受到了危险。”
“小孩善变,古曼童更甚。”
megan一口气又提了上去。
“那、那怎么办?”
陆修之看向司怀。
司怀莫名有种被老师当堂抽问的感觉,试探地回答:“哄哄?”
第30章 金童子(下)
“哄哄?”
陆修之:“……”
司怀摸摸鼻子,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吓唬它的。”
富婆们出手太大方了,他总得送点赠品,注意到megan身上有那么一点点阴气,身上又正好还有几张平安符……
megan听见司怀说的方法后,大为震惊。
神隐道观的驱邪方式真朴实无华。
她连忙问:“要怎么哄?”
“给他买吃的?穿的?我连侄女都没有哄过……”
“哄鬼有什么讲究吗?”
陆修之捏了捏鼻梁,半晌,开口道:“就按你平常和它交流的方式。”
观主就在身边,megan深呼吸几口,调整好心态。
她像以前一样,从冰箱里拿出零食饮料,放到金童子面前,小声念叨:“这个巧克力很好吃的,妈妈只吃一块,剩下的都给你吃,小朋友吃了不会长胖,你多吃一点,妈妈刚才不是故意的啊……”
见megan真的哄了起来,司怀还以为自己刚才瞎几把回答的答案是正确的,挺直了腰板。
陆修之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金童子不在屋内,需要何小姐将它召回。”
司怀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那召回后呢?”
陆修之反问:“你不准备超度?”
司怀顿了顿,用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富婆不是把金童子当孩子养的么,我们不得争取保留客户最大权益?”
陆修之摇头:“金童子并非正统佛学,天童转阴过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司怀陷入了沉思,这是不是代表他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的赚钱机会?
有点小心动。
陆修之继续说:“何小姐之前不清楚,现在知道了,不可能留下它。”
司怀愣了愣,看向桌边自称妈妈的megan,慢吞吞地说:“她、她看起来还是挺喜欢那个孩子……”
陆修之直接问:“何小姐,您想超度它还是继续留在身边。”
megan想都没想:“当然超度,把它送去应该去的地方。”
她家里一房间的娃娃,全是她的孩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低声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些的。”
司怀小声问:“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啊?”
陆修之眉眼淡漠,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喜欢。”
因为极阴体质,他自小被厉鬼冤魂纠缠,无法过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长居白龙寺后,才勉强可以松一口气。
他没有向司怀隐瞒过自己厌恶鬼怪,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察觉过。
陆修之掀了掀眼皮,司怀表情有些惊讶。
看来不知道……
司怀其实是有些惊讶佛门这种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地方,居然出了陆修之这么一个有个人偏好的大和尚。
和别的和尚不一样。
就还……挺特别的。
见陆修之静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司怀眨了眨眼,侧身压在椅子扶手上,贴到陆修之耳边,小声说:“陆先生,你真好。”
陆修之怔住了。
“不喜欢鬼还让小青住下来,我替小青……”
温暖清香的气息拂过颈侧,泛起一阵痒意。
陆修之偏头,对上司怀小兽似的漆黑眼珠。
后面的话,他没有听清楚,耳畔充斥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司怀夸了半天,都没看到陆修之表情变化,以为自己的彩虹屁吹得不到位。
他仔细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陆先生,你就是新时代得道高僧。”
得道高僧四个字,成功地拉回了陆修之的神志。
陆修之:“……”
megan对着金童子自言自语的时候,不小心听见司怀和陆修之说话。
听见他们说鬼、得道高僧什么的,以为是在商量如何超度婴灵。
观主都这么努力了……
她正了正神色,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上的金童子,酝酿了一会儿,正要说话,灯光突然闪了闪,忽明忽暗。
门窗紧闭的房内刮起一阵阴风,吹落了megan放在桌上的零食。
零食砸到脚背上,不痛不痒,但megan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下。
门后响起了熟悉的呜咽声 ,若有若无。
“呜呜呜……”
随着灯光明灭,逐渐逼近,下一秒,呜咽声陡然在耳畔响起,还有一句尖细生涩的话。
“妈、妈——”
megan吓得死死抓紧费秀绣的手臂,哆哆嗦嗦地扭头。
只见右侧椅子上多了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
灯光不再闪烁,黑影的形状映入眼帘。
是一个很小的婴儿,头很大,几乎有身体那么大,身体蜷缩着,似乎保持着在母亲肚子里的模样,双手放在身前,一只塞在嘴里,一只摸着肚子上的脐带。
他闭着眼睛,缓缓转头,面朝着megan:
“妈、妈——”
megan张着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颤抖地伸手,碰了碰司怀。
司怀这才发现婴灵的方位,刚才灯光太闪了,影响视力,另一方面,婴灵身上的阴气很淡,和房内阴气融合,他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看见婴灵的刹那,司怀掏出镇鬼符扔了过去。
婴灵速度飞快,一瞬间便消失在椅子上,镇鬼符飘落到地上。
大概是意识到这帮人的目的,婴灵趴在水晶吊灯上,尖利地喊道:“妈、妈!”
它的叫声自上而下,尖锐入脑,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
司怀听得头都大了两圈,怒道:“你妈不在!”
他一跃跳到桌上,把镇鬼符扔过去。
婴灵再次躲开,水晶吊灯被司怀一掌拍的摇摇欲坠。
婴灵伏在天花板一角,察觉到司怀跟不上自己的速度,婴灵竟嘻嘻地笑了起来。
它飞快地在房间内乱窜,留下一道道残影,尖锐的笑声360度立体环绕。
杀伤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反正都追不上,司怀懒得追,一屁股坐下,拧开桌上的饮料喝了起来。
这一动作激怒了婴灵,它再次尖叫。
“我、的!!”
桌上的饮料零食是megan的供奉,见司怀动了自己的供奉,婴灵猛地窜到他面前。
司怀从兜里掏出一把镇鬼符,一起砸了过去。
十几张镇鬼符从各个角度飞去,婴灵闪躲不及,被其中一张碰到,定在桌上。
没了恼人的小孩子叫声,司怀脸色稍稍好转,他一口气喝完整瓶饮料,当着婴灵的面,拆开零食,大口大口地吃。
婴灵的小脸逐渐扭曲起来,但是因为符纸的存在,它不能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司怀扬着嘴角,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对婴灵说:“速度快有什么用,战斗靠的是脑子。”
陆修之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薯片清脆的喀嚓声在耳畔响起,megan和费秀绣逐渐回过神,看着桌上的婴灵,不知所措:“司、司道长……”
司怀擦擦手,对megan说:“没事了,念咒超度就行了。”
“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
megan缓了会儿,磕磕绊绊地对婴灵说:“其实我、我不是你妈妈,这个大哥哥要、要送你找妈妈了,你不要害怕……”
megan和它说了会儿话,神情狰狞的婴灵渐渐平静下来。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司怀看着婴灵,缓缓念诵往生咒。
婴灵身上的黑气逐渐变淡,神情趋于宁静,等往生咒最后一句咒语结束,魂魄周围萦绕的黑气全然消失。
但是婴灵依旧被镇鬼符镇在原地。
往生咒没能超度它。
司怀愣了愣,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陆修之:“金童子是用佛教秘法炼制的,道教往生咒无法超度。”
司怀眨了眨眼,问道:“只有佛教的能超度吗?”
陆修之点头:“需要诵经。”
佛教分经文超度与咒术超度,经文超度复杂繁琐,只有在特殊情况才会用到。
司怀小声问:“那你要来超度吗?”
“我……”陆修之抿了抿唇,低声说,“我无法超度。”
“送去白龙寺。”
megan立马在地图上搜白龙寺:“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寺庙凌晨还开着吗?”
单程两个小时,来回四个小时。
天都要亮了。
司怀微微皱眉,这不是浪费了四个小时的画符赚钱时间吗?
“送去白龙马寺的话,会诵什么经?”
“……《地藏菩萨本愿经》。”
司怀上网搜索,点开经文,食指在桌上轻点,照着文字念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陆修之沉默片刻,正要开口,桌上婴灵的魂体逐渐变浅,趋于透明,房内萦绕着的阴气也渐渐消失。
几分钟过后,婴灵缓缓睁开眼睛,双眸清澈,它露出婴儿天真的笑脸,消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超度成功了。
司怀一直低着头念经,念完半篇,嗓子都哑了。
一抬头,婴灵不在了,其他几人愣愣地看着自己。
司怀茫然:“超度好了吗?”
陆修之沉默地点头。
司怀松了口气:“还好不用全部念完,这经文也太长了吧。”
他按摩手指,小声嘀咕:“又要念又要敲木鱼,和尚不好当啊……”
陆修之低头,看着他泛红的手指,忽然明白刚刚为什么司怀要敲桌子了。
假装在敲木鱼?
???
“司道长,你刚才念得是、是佛经?”megan一脸迷茫地问。
道士念佛经超度婴灵?
司怀解释:“我就试试,这不给咱们省点时间么?”
“不行的话再送去白龙马寺超度。”
他说的一脸淡定,仿佛刚刚做道士念佛经超度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的。
megan神情恍惚,喃喃道:“道士也能念佛经的吗?”
司怀纳闷:“谁都可以念经啊,有嘴就行。”
陆修之:“……”
megan:“……”
费秀绣也恍惚了会儿:“小司,那婴灵是、是被你超度了吧?”
司怀点头:“对的,咱们可以撤了。”
费秀绣陷入了沉思:“佛教道教,竟是同一种科学吗……”
司怀慢吞吞反应过来大家在惊讶什么了。
他随口解释:“咱们祖师爷和佛祖关系很好的。”
…………
金童子是megan和朋友一起在泰国买的,朋友还在港城,司怀等人不可能过去处理。
陆修之说了港城一所寺庙的名字,megan连连道谢,又给司怀包了个大红包,连夜回港城。
第二天是周日,司怀特地把闹钟掐了,想睡个懒觉,结果天蒙蒙亮,就被陆修之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洗漱完,他坐在书房打了个一个又一个地哈欠。
陆修之将厚厚两叠书放到他面前。
《抱朴子》、《云笈七签》、《华国神秘文化书系》……
看着这堆加起来能有自己半人高的书,司怀揉揉眼睛:“什么?”
陆修之:“看书。”
司怀的困意一下子都没了,震惊地看着陆修之。
“我哪里对不起你吗?”
陆修之:???
司怀:“为什么让我学习?!”
多大仇?!
陆修之:“……”
沉默片刻,他讲了一遍司怀如何无视金童子的事情。
“如果我不在呢?”
“你需要补充理论知识。”
司怀趴在桌上,一脸不情愿:“我觉得实践出真知。”
陆修之淡淡地看着他。
司怀继续说:“你想想神农尝百草、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司马光砸缸……”
“……”
陆修之神情不变,随手翻开一本书,放到他眼下。
司怀幽幽地叹了口气,瞥了眼书。
【抱朴子曰:“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
好家伙,还是文言文。
脑壳疼。
司怀托着腮,大脑放空。
他刚拜入道天观的时候,师兄也是这样逼他的,让他画符、看书……
几秒钟后,陆修之缓缓抬手,叩了叩桌面:“醒醒。”
司怀勉强看了眼第二行,片刻后,书房门被敲响。
“先生,费女士来了。”
司怀嗖得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嘀咕道:“肯定是来找我的,不是也得是。”
费秀绣的确是来找他的。
司怀底气十足地开始玩手机。
费秀绣把笔记本电脑放到桌上,点开文件:
“小司,这是我昨晚赶出来的ppt,你看看。”
“关于美容符的,我有朋友在开护肤品公司,咱们可以和他合作,打造出道天观旗下的品牌……”
“这是昨天megan金童子的照片,我觉得咱们可以用这个当实例营销平安符……”
司怀一边听一边吃水果,抽空还回了淘宝消息。
刚回完,一本书啪地扔到他面前,手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走。
“既然可以一心二用,那就看书。”
司怀惊了,这是什么魔鬼?
见他们俩说起看书的事情,费秀绣愣了下:“小司,你要准备考试吗?”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未说完,陈管家领着司弘业进来了。
司弘业是来找费秀绣的,这两天周末,按理说费秀绣都和小姐妹去商场买买买,可是司弘业没有收到消费的提示短信。
昨晚费秀绣深夜才回来,今天一大早又抱着电脑走进陆家。
司弘业这个老脑袋瓜子想不通,索性直接进来看看。
一进门便看到三人整整齐齐地坐着电脑前,电脑屏幕上映着熟悉的商务ppt模板。
“这是在做什么?”
费秀绣直接说:“我在和小司聊道观的生意,准备好好发展一下。”
司弘业怔了怔,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就你们俩?做生意?”
费秀绣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我们不能做生意了?”
司弘业没注意到她表情变了,扫了几眼电脑屏幕,没看清具体内容就说:“你们打算卖这个金娃娃?”
“什么孩子养,有人会把玩具当孩子养吗?”
“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说完,司弘业想起司怀和陆修之。
他扭头对他们说:“现在不用着急,可以以后去领养一个,最近这方面的政策宽松了些。”
司怀瞥了眼陆修之,见他没有再说起看书的事情,瞬间觉得司弘业这张老脸看起来都有些眉清目秀了。
司弘业滔滔不绝地讲着:“娃娃哪比得上人,孩子养大了可以养老……”
司怀轻飘飘地说:“你只要死得够快,谁都别想照顾你。”
司弘业:“……”
费秀绣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小司你这笑话真好笑。”
司弘业冷着脸,碍于陆修之的面子没有发火:“哪里好笑了?”
“哪里都好笑。”
费秀绣皮笑肉不笑地说:“等我继承你遗产的时候,会和老公讲这个笑话的。”
言下之意,等司弘业死了她就改嫁。
司弘业还想说什么,忽然拿起手机,打着电话往外走。
费秀绣往外望了两眼,那抹身影走出院子,走向对面的别墅。
她皱了皱眉,扭头看司怀。
“小司,我、他、这个……”
费秀绣吞吞吐吐地说:“我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司怀:“没有,你做的很好。”
费秀绣:“……”
知道她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司怀懒洋洋地开口:“你放心,你夫妻宫美满,不会有什么问题。”
生活中再怎么闹腾,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费秀绣呼出一口气,听懂了。
“意思就是我可以使劲作了吧。”
说完,她抱着电脑,高高兴兴地离开。
陆家再次安静下来,静到可以听见书页翻动、书本摩擦桌面的声音。
司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陆修之翻开书,推到他面前。
司怀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一本正经地说:“学习似乎会对我们的婚姻产生影响。”
陆修之淡淡提醒:“不就是为了你的学分,才结的婚吗?”
“影响的确很大。”
“……”
司怀早把这茬给忘了,他垂死挣扎:“可以不看吗?”
“不行。”
陆修之抿了口茶:“就当是你住下的房租。”
司怀品了品这话,不看书就不让他住吗?
“看完一本,免道天观一个月租金。”
司怀沉默了,上次的租金是一袋元宝。
陆修之是个生意人。
宁愿叠元宝,他也不想看书。
“如果这里看不下去的话,回书房。”
“那还是这里吧。”
司怀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不定等会儿有个什么客人来了呢?
手边的书和书房的不是同一本,介绍的是一些鬼怪。
司怀勉强看完一篇,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对陆修之说:“陆先生,前几天在余镇和麻辣烫打架的时候,他用的法器是小孩骨头做的。”
陆修之很快就反应过来说的麻辣烫是指张亮。
描述了一遍万鬼幡的形状,司怀问道:“他也是在驱使小孩子的魂瓶吗?”
陆修之点头。
司怀有些纳闷:“为什么都是小孩?”
陆修之:“比起成人,孩童更易祭炼、驱使。”
司怀想想也是,像小青,给点吃的就能骗走了。
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陆修之看了眼书的目录,对他说:“看完前十篇,休息一个小时。”
司怀眼睛一亮,不再废话,低头认真看书。
他翻页翻的很快,短短几分钟便看到了第十篇。
司怀把书一推:“看完了。”
陆修之:“第一篇是?”
司怀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背了全文:“宫亭庙神,南康宫亭庙,殊有神验……”
“第二篇?”
“厕鬼……”
陆修之十篇逐一问过去,司怀逐一背下去。
一字不漏,只有个别几个多音字读错了。
陆修之抬眸,深深地望着司怀。
天赋不拘于道学,难怪佛经可以超度婴灵……
司怀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啧啧称奇:“陆先生,这十篇里有三篇讲厕鬼。”
“厕鬼、白衣厕鬼、厕神(鬼)。”
“厕所都只有男女两种,这个厕鬼居然还分三种?”
谁编的书?出来挨打!
…………
被迫看了一整天的书,司怀突然有些庆幸周末只有两天,工作日陆修之要上班。
周一不止司怀要上课,陈福鸿也要授课。
上完课,司怀搭着陈福鸿的便车,一起去余镇。
因为白骨的事情,民警在挨家挨户调查古墓发掘站周围的几个村子,停车的时候,不远处的民警还望了过来,见是陈福鸿,远远地打了声招呼。
陈福鸿对司怀说:“这几天查的比较严,记得带上工作证。”
司怀点头,发掘站院子入口设了打卡的机器,没有工作证无法进入。
刚走进院子,孟淳从休息间急吼吼地跑出来,气喘吁吁地问:“看、看见新闻了吗?”
“上、上次抓到的那个通缉犯……”
司怀眼睛亮了亮:“又跑了吗?”
又给他送钱了?
“不是,他、他死了。”
第31章 厕鬼(上)
“不是,他、他死了。”
司怀愣了愣:“怎么死的?”
“这我不清楚,就是刚刚看见警方发了条通知,里面没细说。”
孟淳看向陈福鸿,问道:“陈老师,你警局的朋友有说什么吗?”
陈福鸿皱了皱眉:“我去打个电话。”
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司怀跟着孟淳走进工作间,方道长和元玉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看见司怀来了,方道长连忙喊道:“司观主,你看看这两张符文是否相同?”
电脑屏幕上映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放大的白骨,一张是从书的某一页拍下来的,都是复杂繁琐的符文。
司怀瞥了眼,点头。
方道长脸色变了变,半晌,缓缓说:“司观主,你上次在张亮身上捡到的旧书,里面写着道教各派的禁术符咒,恶毒无比,绝大部分我都闻所未闻。”
司怀懂了:“白骨上的也是禁术么?”
方道长点头:“白骨上的禁术是一种用活人炼鬼的方法,在人活着的时候,生生地在将符咒刻入骨头,用生魂的怨气炼制鬼王。”
他叹了口气:“张亮对御鬼之术一直有执念,万鬼幡的作用也是炼鬼。”
“禁术和万鬼幡叠加,后果不堪设想,幸好我们那天及时赶到,阻止他炼出鬼王。”
“以张亮的天赋,禁术不可能一次成功,或许还有其他人遇害,得好好盘问张亮……”
听见最后一句话,孟淳开口道:“方道长,那个通缉犯死了。”
“好像就在今天早上。”
话音刚落,陈福鸿神色严肃地走进来:“我问过了,张亮是在拘留所突然暴毙的,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法医没有鉴定任何毒素和外伤。”
“上次一起抓捕的男人是个盗墓贼,可是他们俩是分开关着的……”
“方道长,司观主,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司怀摇头,他连正经咒术都懒得学几个,更别说害人的邪术了。
邪术可比正经咒术麻烦多了。
方道长:“或许是禁术的反噬,那日我们破了他的阵法,毁了他的法器,还超度了那些厉鬼冤魂……”
司怀不清楚反噬,问道:“他驱使的鬼被超度就会反噬吗?”
“如果是魂飞魄散呢?”
方道长解释:“御鬼之术一般和施术者心血相关,魂飞魄散的话反噬应当会更加严重。”
司怀懵懂地点了点头,心想上次在古镇和麻辣烫斗法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还能越狱给他送钱,为国家gdp献出一份力。
“还会有其他可能吗?”
方道长问道:“司观主有何高见?”
司怀摸摸鼻子:“商阳最近不是冒出了个邪教么,我就在——”
话还没有说完,方道长大惊失色:“什么邪教?”
“你不知道吗?”
司怀怔了下,把姚前的消息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们。
“不是说麻辣烫在炼制鬼王么,说不定他就是邪教的一员。”
“商阳道协目前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方道长眉头紧皱,张亮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怎么又冒出了个邪教?
“我先回道协一趟,元玉,你暂时留在这儿。”
说完,方道长匆匆离开。
张亮的事情暂时搁置,考古研究还要继续。
司怀两天没来,工作间的东西更多了。
他不懂文物,陈福鸿便让他负责整理word文档。
因为之前讨论的事情有些沉重,众人埋头苦干,各做各的事情,工作间内的气氛沉闷。
孟淳憋得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连着在陪葬器上发现好几个关于羽化成仙的图文,终于找到了话题。
他凑到司怀边上,小声问:“司老师,你们修道的是不是都追求成仙啊?”
司怀实话实说:“我们观不追求这个,比较实际。”
孟淳一脸好奇:“那追求什么?”
司怀淡定地吐出一个字:“钱。”
一旁不小心听见的元玉:“……”
孟淳:“……是挺实际的。”
他扭头看向元玉:“元道长,那白云观呢?”
元玉认真地解释:“白云观隶属灵宝派,比起追求个人成仙,更在乎帮助他人行善得道,普度众生。”
普度众生?
司怀愣了下,和佛道抢生意吗?
他看着元玉,叹了口气:“元宝,你这是愧对你的名字。”
“……”
元玉:“上清派强调人体精气神的修炼,相对而言追求长生不老,飞登上清。”
听见长生不老,孟淳更好奇了:“元宝道长,真的有长生不老这种事情吗?”
元玉:“……我不清楚,师兄大概会知道。”
司怀敲完一行字,发现元玉和孟淳盯着自己,看起来是在等他的答案。
司怀想了想,对两人说:“要想健康又长寿,抽烟喝酒吃肥肉。”
元宝:“……”
孟淳:“……司老师你别这样,我刚戒了烟。”
…………
下午的工作一眨眼就结束了,司怀和孟淳刚走出院子,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个老奶奶,抓住孟淳的手臂问道:“后生仔,你知不知道道长在哪儿?”
老奶奶急得眼圈通红,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声音哽咽:“我们家毛毛也出事了,和之前的女娃儿一样。”
孟淳呆了会儿,指指身边的司怀:“这位就是。”
老奶奶看了看司怀身上的t恤短裤,有些不敢相信:“道长这么年轻的吗?”
“我听村里的说是个三十多岁的道长。”
司怀从兜里掏出一团纸巾递给奶奶,面不改色地说:“我都四十多岁了。”
“咱们修道的人不显老。”
老奶奶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是信了,还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带着他们去自己家。
“毛毛昨天下午和村里的其他小孩出去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晕倒在茅厕前,被人送去医院。”
“医生没有检查出毛病,说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要先住院观察,不然就送去大医院。”
老奶奶擦了把眼泪,推开简陋平房的小木门:“检查费已经花了好几千,住院一天又要好几百,毛毛爸妈早就去世了,我一个老婆子没有那么多钱……”
“隔壁王妈说发掘站有个女娃儿症状和毛毛一样,被道长治好了……”
平房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简陋,灰白色的墙面布满裂纹,电视是还是老款大屁股电视。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躺在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看起来似乎只是睡着了。
老奶奶给两人泡了杯糖水,怕他们拒绝,小心翼翼递过去:“道长。”
司怀抿了口滚烫的糖水,回忆方道长施过的术法,让老奶奶去准备东西。
老奶奶一走,孟淳连忙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司老师,你不是不会招魂吗?”
“元宝可能还没走远,不然我们把他喊回来?”
司怀应道:“你先通知一声元宝,我试试看招魂。”
小男孩是昨天下午出事的,已经超过24小时了。
司怀怕拖久了,方道长赶过来也没用。
老奶奶年纪虽然大了,但手脚非常利索,很快就把东西准备齐全。
司怀回忆方道长做过的事情,点燃冥纸、举起衣服、挥洒迷离:“茫茫余镇中,灵宝无量光……”
孟淳一声卧槽差点脱口而出,这丫的咒语都没记清楚啊!
他站到司怀背后,压低声音说:“是酆都,不是余镇。”
司怀正专心施咒,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念完咒语,他对着空喊道:“毛毛,你奶奶喊你回家吃饭。”
见状,孟淳连忙给元玉发消息:【元宝道长!你催催司机,让他开的快点!】
消息刚发出去,前方的木床吱呀两声,床上的小男孩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们。
老奶奶抹了把眼泪,一个劲儿给司怀鞠躬,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
孟淳怔住了,手机震动两下,跳出元玉的消息:
【再过五分钟就到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孟淳麻木地打字:【没事了。】
司怀坐到床边,低声问小男孩:“小朋友,你睡觉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男孩魂魄刚刚归体,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慢吞吞地看向司怀。
司怀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小男孩:“在村口的厕所尿尿。”
“然后就、就去天上玩了。”
“真厉害。”
司怀摸了把他的脑袋,起身对孟淳说:“我们去村口看看。”
见两人要走,老奶奶连忙从电视柜里翻出两包方便面,塞到他们手里,又从身上掏出几张小额纸币:“道长,我现在身上就这么多钱了。”
“您先拿着,我等会儿去借一点,明天送到你们院子里去。”
司怀接过方便面,没有拿钱:“奶奶,这钱你留着给孙子买点吃的补身体。”
“我们修道的不看重钱的,您知道灵宝派么,咱们是靠做好事修道的,我还得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呢……”
司怀一通话,把老奶奶和孟淳都说懵了。
老奶奶又道了几声谢,送他们离开。
出了平房,孟淳依然怔怔地看着司怀。
下午还说追求的是钱,这会儿又……
司怀拆开方便面,洒了辣粉,嘎嘣嘎嘣地干吃起来。
见孟淳还在发呆,他挑了挑眉:“你不吃么?”
孟淳低头,看着手里的康帅傅,都不是个正经牌子。
他犹豫地说:“我不怎么喜欢吃方便面。”
司怀两三口解决自己这包,接过孟淳手里的方便面,含糊不清地说:“康帅傅都不吃,我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对小时候的他来说,方便面就是人间美味。
沿着老奶奶描述的路走到村口,一股粪便的恶臭扑面而来。
公共厕所虽小,但分男女厕所,由一堵墙分隔,墙上用红漆写着一行大字:严禁随地大小便,违者没收作案工具。
孟淳有点懵:“我们来公共厕所干嘛?”
司怀解释:“有种鬼叫厕鬼,出没在厕所里。”
孟淳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啊对,上次学姐也是上了厕所后出事的。”
他纳闷道:“有鬼就算了,为什么连厕所里都有鬼啊?”
还让不让人好好上厕所了。
司怀昨天看的几篇并没有解释厕鬼的由来,只是描述了一下厕鬼的外貌,以及撞到厕鬼会生病、离魂之类的话。
他思索片刻,想到当初在吉祥家遇到的一目五,斩钉截铁地说:“因为是个变态。”
“就像那些有露阴癖的变态一样,一个喜欢露,一个喜欢看。”
听起来很有道理,孟淳小声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司怀垂眸,视线渐渐往下挪,停在孟淳脐下三寸:
“你勾引一下?”
第32章 厕鬼(下)
“你勾引一下?”
孟淳:???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司怀眨了眨眼,淡定地重复了一遍。
孟淳:“……司观主,这不太合适吧。”
“我、我还是个黄花大男孩呢。”
司怀看着他,叹了口气:“我是有夫之夫呢。”
“而且我上的话,那就是不是勾引,是驱鬼了。”
孟淳沉默良久,压低声音问道:“要怎么勾引啊?”
“前面还是后面?”
司怀也不知道这只厕鬼的癖好,试探地说:“一起?”
孟淳:“……”
“太羞耻了,我不配。”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司观主,孟淳。”
元玉出现在两人身后,见两人堵在公共厕所门口,皱了皱眉:“这个厕所不能用吗?”
“那我去趟发掘站。”
收到孟淳没事了的消息时,他已经到了村口的小道,索性下车,准备上个厕所。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见元玉想上厕所,孟淳连忙拉住他:“可以的可以的,你进去吧。”
“我和司老师在这儿等你。”
元玉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
司怀实话实说:“村子里有厕鬼,最近失魂事情可能都是因为它。”
厕鬼,是一种喜欢偷偷摸摸出现在厕所里的鬼类,如果人类遇见它,会有坏事发生。
厕鬼不是什么法力高强的鬼,元玉身上还带着桃木剑,再者说了,村子里的厕所这么多,未必会进这个公共厕所。
元玉没有犹豫,迈腿走向男厕所:“既然如此,我进去看看。”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孟淳忍不住问:“司老师,万一那厕鬼去了女厕怎么办?”
司怀一脸赞赏:“你有很道根,竟然能想的这么深,想必与厕鬼有缘,女厕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吧。”
孟淳:“……”
什么道根,就是想哄他去女厕吧!
两人在门口干等着,孟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元玉的电话。
他连忙问:“元宝道长,出事了吗!”
电话那端安静片刻,元玉吞吞吐吐地开口:“你们……有纸吗?”
孟淳摸了摸兜:“有的,我给你送进来。”
说完,他挂掉电话,走上台阶前,脚步顿了顿。
孟淳有些犹豫,万一厕鬼真的来了呢?
转念一想,就算来了,元宝道长在里面,司老师在外面,里应外合,也出不了什么事。
反正就送个纸的功夫。
做完心理工作,孟淳呼出一口气,走进男厕所。
厕所的坑是一长条的,分成窄小的三个隔间,还没有门。
孟淳一进去就看见有抹白影在第一个蹲坑,他偏头挪开视线,侧着身递过去纸:“元宝道长。”
“孟淳同学,我叫元玉。”
元玉的声音缓缓响起,孟淳吓得心脏瞬间飙到嗓子眼。
这个声音……是从、从别的蹲坑传过来的。
哒、哒、哒——
手边的蹲坑响起水滴落下的滴答声。
一股比粪便更臭的味道飘了过来。
孟淳双腿微微打颤,眼睛被熏得生疼。
他僵硬地转了转脑袋,只见第一个蹲坑里那抹东西竟然是站着的。
它身体滚圆,披着件白衣,长相丑陋不堪,嘴巴滴滴答答往下留着口水。
孟淳迟迟没有递过来纸,后面的元玉忍不住喊道:“孟淳,你还在吗?”
元玉的声音唤回了孟淳的神志,他尖叫一声,头也不回地冲出厕所。
司怀在听见孟淳叫的时候便冲了进去,掏出一把镇鬼符砸向厕鬼。
厕鬼的动作不快,被定在第一个蹲坑中,血红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司怀。
隔着几米,它能都感受到对方身上灼热的阳气,烤得它全身上下发疼,连口水都被烤干了。
司怀怒斥:“你个丑八怪,居然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
说完,他先踹了一脚厕鬼为元宝出气,接着扭头问仍然蹲着的元宝:“元宝,你要来踹几脚么?”
元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可以先给我纸么?”
他脚都快蹲麻了。
司怀身上没纸,只好先出去找孟淳拿纸。
两个道长都在里面,还制服了厕鬼。
孟淳拽着司怀的衣角,一步三回头地跟进男厕。
等元玉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司怀给他让了个位置,方便揍厕鬼。
元宝:“……超度吧,交给地府处置。”
司怀瞥了他一眼:“你不打两拳?刺两剑?”
“不用。”
元宝摇头,他脚还麻着,走不动。
“我来超度吧。”
元宝拿出一张符纸,扔向厕鬼,缓缓念出道教往生咒。
看着这一幕,司怀若有所思。
这厕鬼会被镇鬼符镇、被道教往生咒超度……
其实就是只普通的鬼。
普通到有没有名字都无所谓……
厕鬼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孟淳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奇的电视剧版的场面。
他缓了好一会儿,扭头对司怀说:“司老师,您说的太对了。”
司怀回过神,一脸茫然。
他说什么了?
“给元宝道长送个纸都能送到厕鬼手里,我和他是的确挺有缘的。”
“相比您说我有道根的事情,也是真的吧,哎,是我误会您了……”
司怀沉默地点点头,他其实就是瞎几把说的。
道根这东西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孟淳念叨了一会儿,幽幽道:“可惜我的心里只有考古,道教就要失去我这么一颗明日之星了。”
司怀:“……”
回到商阳市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但市区车水马龙,霓虹灯光照亮了一小片天空。
晚饭时间,几人便一起吃了顿饭,接着才各回各家。
等司怀回到陆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平常这个时间点,陆修之不是在书房就是已经休息了。
今天却端坐在客厅,似乎在等着他。
司怀往里走了两步,看见陆修之手边的《华国民间诸神》,表情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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