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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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蒖蒖断然否决了她未明说的猜测,“我是我妈妈亲自带大的,与她一起生活十几年。妈妈是两年多以前去世的,不是刘司膳。”

孟云岫欲言又止,斟酌良久,和言道:“我的养母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子,对我视若己出,悉心呵护着我,让我在钱府无忧无虑地长大。虽然她不是我生母,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母亲,我们对彼此的爱,不会因为没有血脉联系而消减。”

见蒖蒖仍沉默不语,孟云岫轻轻牵她坐下,又道:“我说这些不是想离间你与母亲的感情,只是告诉你我所知的一些与你名字相关的事,当然有可能你与张国医刘司膳完全无关,但若你将来想知道更多关于他们的信息,或许可以参照我所说的,去找其他知情人询问。”

蒖蒖颔首道:“我明白,谢姐姐耐心告诉我这些。”

孟云岫微笑道:“我即将离开东宫,以后若要见面或许不是很方便了,所以把这些天想起来的事都告诉你。你若将来有疑问,想探寻更多的细节,或可求助于太子。虽然你目前名分未定,但谁都知道,他就是你将来的夫君,是最值得你信赖和依靠的人,有任何事,不妨都与他商量。”

蒖蒖想起孟云岫亦曾是太子侧室人选,然而如今提起自己与太子的关系竟毫无妒意,不由有些感动,又担心是自己的到来逼她出走,遂问她:“姐姐,我来东宫,会不会令你觉得不自在,所以要离开?”

“当然不是。”孟云岫当即否认,随即说明,“我虽然敬重太子,但对他全无恋慕之情。”

沉吟片刻,孟云岫又推心置腹地对蒖蒖道:“我年少时,曾仰慕一个有家室的人,但嫁给他会伤害到我最尊重的人,又不愿嫁给其他不喜欢的人,所以一天天蹉跎下去。后来太子妃嫁到东宫,要我同行,那时我养母已辞世,我心无牵挂,见太子妃惧怕离开娘家后的生活,便答应陪她出嫁,原是只打算做侍女的。后来太子妃决定为太子纳妾,想找个知根知底好相与的人,便向太子推荐我,其实我并无此意,后来又闹出那些事……好在有你指引,如今我有了合适的去处,也有了新的寄托,日子会好好过下去。谢谢你,蒖蒖,别后多珍重。”

孟云岫走后,蒖蒖总想忽略她与自己说的事,但那些忘不掉的话和随之带来的疑惑就如这个季节的狂风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劈头盖脸地袭来,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有一天她给太子斟煮好的清茶,太子顺便告诉她引泉入东宫的工程进展顺利,选的水源就在离东宫最近的山麓上,预计最快下月初就能启用了。而蒖蒖兀自想着刘司膳的事,惘然不觉,茶不知不觉溢出杯盏,太子轻叩了一下桌面她才惊觉,忙边拭桌面边赔罪。

太子温言问她:“你这几天恍恍惚惚的,可是有心事?”

见他眉眼温柔地凝视自己,蒖蒖忽然想起孟云岫说他是自己将来的夫君,是最值得信赖与依靠的人,不由脸一红,低下头去想了半晌,终于问他:“殿下,你认识刘司膳么?”

“刘司膳?是先帝一朝的宫人吧?”太子道,“我小时候见过她。”

“那我长得像她么?”蒖蒖追问。

太子笑道:“她伺候先帝时我还是个幼童。她出宫多年,我对她的记忆很模糊了,已经记不清她长什么样。怎么,有人说你长得像她?”

“是的……”蒖蒖迟疑道,“还说刘司膳的女儿也叫蒖蒖。”

她随即把孟云岫所说的话转述与太子听,在太子询问下又把自己的身世和秋娘的情况全告诉他了,包括家中变故和程渊带走秋娘,又带她去看秋娘之墓等事,最后语音有些虚弱地道:“我在延平郡王宅时,殷琦的乳保曾跟我说起过刘司膳之事,说她是被私刑处决于齐太师宅中,殷琦亲眼目睹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所以,她不会是我妈妈,对不对?”

“嗯,刘司膳不会是抚养你长大的妈妈。”太子镇定地回答,但很快提了个蒖蒖颇感刺耳的问题:“但你有没有想过,抚养你长大的妈妈,有那么一点可能,不是你的生母?”

“不会的!”蒖蒖立即激烈地否认,“我妈妈是天下最好的母亲,无微不至地呵护我长大,为让我过上舒适的生活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地劳作,却不舍得我做任何家务事。我小时候生一点小病她都会整日整夜不睡觉地抱着我,还曾命都不要地把我从火场中救出来……不是亲生母亲怎么可能这样爱我?”

她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太子过来引她坐下,自己倒了一盏茶递给她,好言安抚:“我不是说事实一定如此,不过你既然那样问我,大概心里也有一点疑惑。孟云岫提出的疑点,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去查查,看实情究竟如何。”

蒖蒖沉默不语。太子又道:“我知道这种涉及在意之人的事最难冷静面对。我当初何尝不是如此,一听王慕泽的话就本能地想逃避,拒绝深思和追查,但却不自觉地选择了最坏的结论去相信,所谓关心则乱。所以,孟云岫关于你身世的猜测,你现在也不必选择信或不信,我会帮你去查证,我们只信有证据的结论,好么?”

蒖蒖思量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程渊带你去看你母亲的墓之后你又去过么?”太子问。

蒖蒖答道:“我很少有机会出宫,偶尔出宫也有人跟着我,所以不便前往。妈妈的生辰忌日和清明、中元等节日,我都是悄悄在宫里朝着妈妈墓地的方向拜祭她。”

太子含笑道:“那么,明日我带你出宫,我们一起去拜拜你妈妈吧。”

翌日太子让蒖蒖与自己同乘一车,带着几名便服内侍出了宫,按蒖蒖的指引来到凤凰山下,车停后太子与蒖蒖出来,太子仅让两名带着祭扫物品的内侍随行,其余人在山脚等待。

沿着山间小路上行,穿过郁茂芳林,很快见秋娘的墓出现在苍翠松柏掩映下的山崖上。两名内侍上前,清扫墓台,将鲜花果品奉上,蒖蒖先跪倒在墓前,含泪道:“女儿不孝,迟至今日才来看妈妈。”

伏地哭拜须臾,感觉到太子走至自己身边,蒖蒖才想起应该给母亲介绍,便朝墓碑轻声道:“妈妈,这是太子殿下……”

太子躬身长揖,单膝跪下,与蒖蒖并肩,对秋娘墓道:“姑姑,我是赵皙。”然后自取香烛点上,又与蒖蒖一起烧纸钱拜祭,态度恭谨,一如家人。

少顷有一位约五十多岁的樵夫担着一肩干柴走近,好奇地打量太子与蒖蒖一番,问太子:“你们祭拜的是郎君的岳母吧?”

太子淡淡一笑,问樵夫道,“老丈如何看出?”

樵夫笑道:“这不很明显么。小娘子哭得两眼通红,肯定这墓中躺的是她至亲。郎君祭拜之余又不忘扶持娘子,你们郎才女貌的,不是夫妻是什么?”

太子含笑道:“老丈真是慧眼如炬。”

樵夫听了甚喜,索性搁下担子,分开两膝坐于一旁的大石上,取笠帽扇着风,与太子闲谈:“我在这山上住了几十年,怎么以往没见郎君和娘子前来扫墓?”

太子道:“我们长年居于外地,最近才搬回临安。”

樵夫道:“原来如此。那往年清明、中元前来祭扫的人,是郎君请来的?”

太子不动声色地道:“是曾托付人来祭扫,不知他们做得可还妥当?”

樵夫答道:“都是些胡子还没长出来的年轻人,干活还挺利落,每次墓周围杂草都除得挺干净,所以这墓十八九年了,现在还保持得挺洁净。”

十八九年?蒖蒖霎时睁大了眼睛:程渊说秋娘是到临安后不久去世的,那这墓理应存在不足三年,何来十八九年一说?

太子显然也有这疑问,着意端详墓碑,见那上面仅有“内人吴氏之墓”六字,其余并无生辰死忌等日期,但碑刻及周围石凿痕迹较新,倒不像存在多年的。想了想,又问樵夫:“前些年我曾安排人来立碑,也不知他们是否按时完工。老丈可知这碑是何时所立?后面的砖石可曾换过?”

樵夫道:“坟立了十多年了,碑倒是两三年前才立的,坟包周围的砖墙也是新砌的,但上面的大石头没换。”

太子与蒖蒖闻言都起身去查看坟包,果然见上方覆盖的青石板苔痕累累,十分斑驳,缝隙中还长出许多较粗的草木,确像有些年份的,且坟包的样式与近几年新坟颇有异处。

太子沉吟须臾,命内侍取出些钱给樵夫,又问了他居处,说以后再来或去拜访。樵夫喜出望外,再三道谢后告辞离去。

第八章 醉花渚

樵夫走后,蒖蒖对太子道:“当初程渊以性命发誓,说这墓中埋葬的是我生母。可这墓既然存在多年,就不可能是我妈妈的。”

太子道:“如果按孟云岫的猜测,刘司膳是你生母,那程渊倒也不算撒谎。存在了十八九年,这墓很可能是刘司膳的。”

蒖蒖心知他所言有理,但要认可这个结论就等于承认秋娘并非自己生母,万万不可接受,于是一径默不作声。

“不过如果这样,有一点倒是好的。”太子安慰地朝蒖蒖微笑,“说明你妈妈有尚在人世的可能。如果她果真两年多以前去世了,程渊安葬她之后带你去真的墓地即可,何必大费周折地为这旧年墓地重新立碑修葺,矫饰为你妈妈的墓?”

刚才心中疑云重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而这一语如拨开乌云的阳光,忽然令蒖蒖看到了希望,顿时乍惊乍喜地笑了:“是的,是的,如此看来,我妈妈多半还活着!”然后立即问太子,“殿下可以向程渊询问我妈妈的下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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