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第7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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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潘逖就是凶手,他书房窗上的人影多半是灯上的画,只要我们找到那盏灯,再拿书信比对他的笔迹,便能证明他是凶手!”章衡和刘密顺着她的目光,看见灯上画的曹国舅,也都瞬间了然。章衡心念一动,道:“我知道那盏灯在哪里。”说着便往外走。暖阁里,潘殊美夫妇正陪着二老吃饭,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管家走进来道:“老爷,夫人,章大人,范主事又来了,还有大理寺的刘大人也来了。”

“倘若潘逖就是凶手,他书房窗上的人影多半是灯上的画,只要我们找到那盏灯,再拿书信比对他的笔迹,便能证明他是凶手!”

章衡和刘密顺着她的目光,看见灯上画的曹国舅,也都瞬间了然。

章衡心念一动,道:“我知道那盏灯在哪里。”说着便往外走。

暖阁里,潘殊美夫妇正陪着二老吃饭,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管家走进来道:“老爷,夫人,章大人,范主事又来了,还有大理寺的刘大人也来了。”

四人齐齐停住箸,许安人看向丈夫,潘殊美看向父亲,潘逖对上他们的目光,波澜不惊道:“想必是巧儿的事有了进展,你们吃罢,我过去看看。”

许安人推开座椅,站起身道:“我随老爷去罢。”

潘殊美也站起身,看看母亲,欲言又止。

夫妻二人走在回廊上,庭院里的树枝好像无数伶仃的鬼手从黑夜里伸出来,招摇摆动,想抓住什么。

潘逖忽然停住脚步,对许安人道:“你先去罢,我回房换身衣裳。”

许安人拉住他的衣袖,哀哀地看着他,道:“老爷,不知他们查到什么,我心里害怕,还是一起去罢。”

潘逖觉得她像索命的女鬼,看似柔弱,却怎么都挣不开,一步步被她拖拽着走到厅上。晚词见许安人也来了,眼中浮现几分不忍。章衡和刘密毕竟见得多了,并不觉得怎样。

一进门,潘逖便问道:“章大人,可是有凶手的消息了?”

章衡嗯了一声,看着他道:“潘大人,能否容我们去您书房寻一件至关重要的证物?”

潘逖愣了愣,沉下脸道:“老夫的书房里能有什么证物?章大人莫非怀疑老夫是凶手?”

章衡讶然道:“您乃徐潘氏生父,我怎么会怀疑您?但这件证物的的确确在您书房中。”

真是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他最先怀疑潘逖,此时却表现得从未这么想过似的。晚词发现章衡不知何时也学会了演戏,而且演得惟妙惟肖。

潘逖沉默片刻,道:“既如此,老夫倒要看看是什么证物。”

众人走到书房,章衡指了指墙角那面花梨木嵌宝柜,道:“潘大人,若我没有猜错,里面该有一盏灯,对也不对?”

潘逖面不改色,道:“章大人,你猜错了,这里面是老夫收藏的一些字画,并没有什么灯。”

寻常犯人这时早已露形,他却通不见一丝慌张,晚词不禁有些动摇,暗道莫不是我们猜错了?

章衡语气坚定,道:“眼见为实,还请潘大人打开让我们看看。”

许安人和他三人紧紧盯着潘逖,潘逖眼角抽搐了一下,从袖中摸出钥匙,走到柜门前,啪嗒一声,打开了锁。

里面果真有一盏白纱灯,灯上画着一个头戴纱帽,手持书卷的长须男子。章衡上前拿起灯,放在桌上点亮,窗户上登时出现一个形似潘逖的人影。

“潘大人,敢问令爱遇害那晚,你当真在这间屋里么?”章衡转头看向潘逖,眼角带了锋芒。

潘逖笑了笑,道:“就算老夫当时不在这屋里,章大人便能证明老夫是凶手么?”

章衡道:“自然不能。”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大红拜帖,道:“下午我向安国公要来你写给他的所有拜帖,和范主事翻了一下午,找出六年前的这封。上面的簪花小楷和凶手留下的遗书字迹颇有几分相似。你还想抵赖么?”

潘逖盯着他手中的拜帖,嘴唇紧抿,没有作声。

“潘大人,你谋杀亲女,伪造遗书,掩人耳目,心思不可谓不缜密。若非今日是元宵节,我们一时或许还猜不到小厮看见的人影是灯上的画影。等你销毁证据,我们再想起来也为时晚矣。”

潘逖神情扭曲,儒雅可亲的外表像一层糖衣在灯光中消融,露出青面獠牙的狰狞本相。许安人看着他,连日来的猜疑在一瞬间化作滔滔恨意,嘴唇抖动,颤声道:“潘逖,你…你…杀了自己的女儿!”

潘逖冷声道:“我潘家门风清正,从来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你们把那野种养在外面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地过去探望,倘若哪日被人发觉,你们叫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晚词闻言,脑中闪过秋英那张白净秀气的小脸,难怪之前见潘殊美觉得眼熟,原来秋英是潘氏的儿子,潘殊美的外甥。看秋英的年纪,竟像是潘氏出阁前所生。

许安人显然没想到丈夫知道孩子的事,神情错愕,默了片刻,道:“那是她的亲骨肉,也是你我的外孙,我们去看他何错之有?即便当年巧儿有失检点,这些年你借着她的夫家也受益良多,何至于下此狠手!潘逖,你还是人么!”

潘逖道:“我也是为了她好,她这性子是守不住寡的,与其让人说三道四,不如送她去做个烈妇,大家面上有光。你为何要报案呢?这样不好么?”

他说着这话,怨毒地看着许安人。许安人睁大双眼,夫妻三十余载,倒像是头一回认识他,惊怒,不解,痛恨,种种情绪在眼中交流涌动。

物伤其类,潘逖这话伤了天下做女儿的心。晚词忍不住道:“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潘逖,你把女儿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借着这门亲事,享了这么多年福,为何就不能为她着想?纵然她寻思改嫁,也是人之常情,血浓于水,你怎么下得去手!况且她不仅是你和许安人的女儿,还是秋英的母亲,那么小的孩子,从此没了娘,你于心何忍!”

一席话说得许安人痛彻心扉,泪水滚滚而下,潘逖却无动于衷,浑似石人木偶。许安人忽然拔下头上的银簪,向他扑过去。

刘密急忙拉住她,道:“安人,万万使不得,您若再受连累,孩子怎么办呢?”

许安人身子塌下去,半蹲在地上哭道:“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她眼眶通红,满脸泪痕,花白的头发有一缕垂落脸侧,更显得凄凉无助。晚词将她扶到座椅上,一面安慰,一面拿手帕替她擦着脸。

忽见潘殊美站在门外,怔怔地看着里面,似乎不明所以,又好像洞若观火。

章衡向他一瞥,道:“潘公子,你来得正好。你父亲正是杀害你妹妹的凶手,这些天我会派人看着他,等此事禀明皇上,再做处置。”

潘殊美僵硬地点了下头,走上前来想安慰母亲,又不知说什么,看看父亲,也无言以对。

离开潘府,三人没有坐车,街上人流如潮,士女阗繁,章衡和刘密走在前面,讨论皇上会如何处置潘逖。依本朝律法,故意殴杀子女,最重也不过五年徒刑。倘若潘逖上告女儿忤逆,还能从轻发落。

晚词跟在后面,默不作声,两人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巴不得潘逖死罪才好,便打住这话,拉着她还去丰乐楼猜灯谜。

不远处的城门上响声震天,绚丽硕大的火球伴随着浓浓硝烟,直冲夜空,绽开五颜六色,转瞬即逝的火树银花。灯光璀璨的长街宛若河流,人们仰着头,个个满脸欢笑,好一幅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景。

晚词却感到彻骨的寒意,不禁拉拢斗篷,随他二人往丰乐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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