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97节(2 / 2)
“杜玉理,我幼时的同窗玩伴,也是我同宗族的孙辈,曾与我一同念书、写字、吃冰、捉鱼、捉弄人,十三岁时死于一场天花疫情……”
胡莲以极快的手速记录着,抬头再看向三个画中人,轻快欢笑和庄重沉静,都似乎蒙着不祥的死气,她对珍卿摇头叹息着:“iris,别怪姐姐给你泼冷水,这画上都是死人,而且全是‘不得好死’。洋鬼子从你的画里,会看到一个封建腐朽、法治黑暗、瘟疫横行的国家,这就更印证了他们高人一等的论断……”
已经仙逝的不幸人物,又何止画了这三个人,画室里还堆着更多的呢?
珍卿不介意被人觉得迂腐,便郑重地说道:“国家的苦难,民族的苦难,都体现在具体人物的悲剧中。我们不能只同情抽像的人,不去看一个个具体的人。看见具体的悲剧人生,才能同情一个个活生生的凡人,正视并尊重他们的生命尊严。再说,知耻而后勇,事实如此,被人笑又怎么样?”
胡莲耸耸肩膀叹气,说不可能争得过优秀的文科生。
这时,卓蕊馨笑着拿来一张清单,递给胡莲叫她仔细看一看,说这里面都是活生生的好人。这是卓蕊馨已帮忙做好的作品介绍。胡莲就细看这一张清单,卓蕊馨把一幅幅画指给胡莲看
杜向渊,画家同宗族兄,睢县杜氏第十三代族长,虽是旧时代的伦理代言人,但也宽仁忠厚,敦亲睦邻,善待为封建伦理所不容的画家……(画中背景在杜氏宗祠的仪门下,一个脊背佝偻、面容深邃的老者,站在楹柱中间正在思考着,两旁楹柱上写的对联是:耕读传家春秋有三味,诗书济世寒暑备五常。
梁士茵、卢纯庵、张格非:中国第一代国民教育推广者,因与教育界的官僚学阀对抗,毅然抛舍安稳舒适的都市生活,回到禹州教育资源贫瘠的县城,与一切阻碍新式教育的人斗争,官僚□□、保守主义、经费短缺,都不能阻止他们把知识和光明,带给封闭社会的少年男女……(这幅画的背景是一条泥泞雨道,一辆马车限在泥坑里,有三个穿长衫的中国文人,一人赤着两张脚片,卷起裤腿正给车轮垫砖,一人在后面躬着身子使劲推车,一人追抓着趁乱逃走的驴……)
龚同恩:中国中西义赈会理事长,龚家先祖经营商事,数代为江南富室,却从不以豪富闻名于江南,却是每有天灾人祸龚氏子弟必以扶危济困声名远播。龚老少时即随父亲奔走赈济,以致国家财政式微以来,各省一旦遇灾,朝野官民必倚靠龚家,龚氏继承先祖仁义之风,更立中国中西义赈会,与欧美善士一同救济中国人。而龚老所经手善款之来源去向,一向皆清楚明白,久为中西善士拜服……(珍卿给龚老画的就是竹下肖像,他穿着长袍马褂,手拄拐杖,面容清癯,身材矮小,看着就像普通的中国遗老……)
当然啦,珍卿也是内举不避亲,把谢董事长、二姐、三哥等,但凡有创造创新善行善举的,有灵感的都给画了下来。
胡莲看完搂着珍卿怪笑:“好你个iris,机灵抖在我们前面了,你这是旧人与新人对比、落后与进步对比、死亡与存活对比,妙妙妙啊,这也太有意思。我今天舍命陪君子,陪你熬通宵录完,赶礼拜天一起译出来,看我们给你省了多少事。”
看着跃跃欲试的胡莲,珍卿摇头晃脑地说:“我的好大姐,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将所有画中人的隐私,都大剌剌展示给观众吧,我是想,先罗列出画中人的故事,然后仅仅给观众提供少量的故事线索,让她们的想象力给画面做延伸……”
卓蕊馨修过基本的美术理论,她认真地跟珍卿讨论过,可以将明暗不同的画,配合好光影条件参差错落地摆放,画面和和光线的配合,会给人新异有趣的感受……珍卿学插画设计的朋友蓓丽,也说要免费给珍卿设计方案,供珍卿自己斟酌参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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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教小孩和寻场馆
七月上旬, 元礼和小庄到达了宾省,这时珍卿还在上课,不曾劳动舟车跨省去接。不过她通过中国留学生会、教育报国会等社团, 托亲告友地请人照顾元礼、小庄,他们抵达宾省后顺利寻到住家, 三五日就说已经能过家。
珍卿还继续忙着筹备画展:还有国画作品在纽约装裱, 作品的信息册子还在整理, 作品画册才刚联系上出版商, 展馆的地址还在审慎地选择中, 支离琐碎的事情太多了。
而后听宾省认识的人们讲,才知元礼和小庄来美后交替地生病,元礼水土不服尚未痊愈, 小庄又得了急性肠胃炎,两人还天天带病上课呢。
珍卿在这边急得嘴上起燎泡,又没到夏秋间休小长假, 只好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专门坐两天火车到宾省。一到他们在宾大外头的住处, 劈头盖脸先把人臭骂一顿,他们过家明明只是两个半吊子, 在自己家人也一意逞强, 才来多久把自己照顾得一塌糊涂。
珍卿是做小姑和小姨的,换个角度又是婶婶和舅妈, 她只得替他们操持起来。在中国社团和朋友引介下, 找当地的华人知事通帮忙, 给两个人找了会做中国饭的保姆, 亲自跟医生追踪他们的病情, 天天对他们是嘘寒问暖。可惜, 珍卿只在宾省待了两三天,还没见两人恢复精气神,又得坐两天的火车回去。
她临行前再四地交代二人,病好后跟着保姆学烹饪和家务,在外求学环境有限,终不能一直依靠保姆,不然永远不能有独立自强之机会。两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办。
珍卿听这人说那人论,才后知后觉,他们男孩子在学校也有劳作课,但课程编选偏重于体力活,不像女孩多学烹饪缝纫这类细务。元礼他们自己说的,离家前也做过家务培训,没想到,一出国就病得没法施展。
珍卿回到波城也不放心,两三天一份电报打过去。也许饮食生活得到好照料,也许也慢慢适应了气候,这俩小青年一个多礼拜都痊愈了。
珍卿还把精力放在筹办画展上。
最棘手的问题是场馆的选择。因为珍卿在国外名声不显,她找不到没有附加条件的赞助商,而附加条件包括不择手段的营销,还有妖mo化中国形象的要求。
萨尔责的叔叔戈登·萨尔责先生,本来很热衷于赞助各种艺术活动,也非常热爱投资艺术品。但这位先生入夏后去非洲旅游,又不幸感染了登革热,正在欧洲小国修养病体。珍卿除了暗暗祈祷他恢复健康,绝不会现在去打扰人家的,连萨尔责想知会一声她都拦住。
想办画展没有合适的赞助人,还想找个廉价又合意的场馆,不啻于登天之难。她看的场馆不是太小太破太远,就是太阴暗太潮湿太憋闷。最近有个让她懊恼的经历,在各方朋友的帮助下,她难得挑到一个样样合意的,已经付了定金要租下场馆,忽然场馆附近什么人去投诉,说珍卿他们这一大伙子人,天天车来人去不歇停,街道上噪声扰民并安全隐患,就要进行是否进行交通管制的审查。
这么一审查就坏了事,画展的一切预备工作都停摆。这个处处好的场馆也泡了汤。而付的定金也不给全退。想在展品布置上帮忙的卓蕊馨和蓓丽,一直也找不到用武之地。真是令人懊丧。
得知了珍卿的窘境后,哈大平京学社钱寿诒太太,纠合要好的中西太太帮着奔走。令珍卿尤为触动的是,她身边的亲友师长总认为她的画展,并非是她一个人的事,无形间好像是所有中国人的事,似乎“人人有责”似的。
后来他们奔走有时,给珍卿争取到剑桥镇的音乐厅,又到处集资帮她租下音乐厅,萨尔责这个大款也说想赞助,珍卿感激师长朋友的奔波,也着实过意不去,已决定自掏腰包付高昂的租金。虽然,她国内许多私产都捐卖出去,但历来的稿费其实没大动的,租个场馆自然租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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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庄、元礼:
宾省教育报国会的朋友告诉我,你二人来不至半学期,已是有名热衷攻书之两只呆鹅,既不与洋人精英结会交友,也不与中国同胞联络情谊,可叹可叹,汝二人当真为笨伯矣。
一者,常言“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以为此言甚是,汝二人不可自恃家世格调不自省察。
譬如我恩师慕江南先生,少失怙恃,孤贫无助,与村中地主放牛为生,却喜与村中农工交谈,更与木匠学做木工活。某年某月某日,临城府盐官孙德邻公回乡省亲,观慕先生于树下土灰中勤练线描法,新奇间下车与慕先生交谈,时年慕先生才十余岁。德邻公觉其言志不凡,故资助其入南省新式学堂。后孙德邻公因事罢官,无能继续资助慕先生,慕先生勤力苦读凭自己考入美专,在师友帮助下完成美专学业,后更因友侪引荐,得拜国学大家某公门墙之内……
你二人试想一想,若我师如寻常乡下牧牛童子,日作芳草清水间之木樗牧童,不努力自学逞才,得师长朋友赏识,何来今日蜚声国际之新派大师,不过是一穷困潦倒之村汉矣!
人生在世何人不需朋友?行至水穷何人不需贵人?便以你我之家世漂悬海外,遇有种族偏见、文化冲击、治安混乱,非中外师长朋友开解义助,难免心灵震荡、学业挫折、形体摧残、意志消磨,亲长在家鞭长莫及,如之奈何?
此番在异国独立筹办画展,我之感喟尤其深切,真正明白良朋益友之深爱我……
此是教你二人适当交际之因由一。
第二件,不论与好男生抑或好女生交际,皆有增见识、启智慧、增想象、扩心胸之效果,此事亦不可不察也。
我在中外所识之画家学者,多爱与同道人交际出游谈论,灵感见识得于交际坐谈中者,不可胜数。
我来美后,曾听某名校长对学生之训教,言教育之目的在于使人知“everything of something,and something of everything”,即要学一专业之百端,并百专业之一端。医药学之于小庄,建筑学之于元礼,是为必须专精之一生事业,而医学上欲创造新疗法,开发新药物,在建筑上欲创造统筹万国审美之新建筑,融合古今之新建筑,焉能不知博观约取,而习百专业之一端?
我曾听一物理学者之讲座,其言想象力比知识还重要,因人类的知识意是有限的,而想象力其无边界也。习百专业之一端除了扩大知识面,正图延展头脑之想象力也。
从前的人们读《海底两万里》,曾不视潜水艇为天方夜谭乎?而此书问世不至四十载,人类智慧结晶之潜水艇,已在十数年前世界战争中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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