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2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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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卿当然求之不得,无论影印还是拍照,都比徒手抄写有效率有价值。期间,她还结识一位中国穷学生毛鉴,此人边上学边抄敦煌集子,已经有两年了。见珍卿在洋鬼子这面子大,毛鉴畏手畏尾好长时间,才来问易先生能否共享资料,珍卿问明了他的底细,干脆雇佣他给自己帮忙,她负责影印拍照他负责整理誊抄,免得活活把自己累死。

在国家图书馆又忙半天,到家发现三哥难得早归,珍卿跑过去问,他梁州文理大学的副校长,是不是有眉目了。

为免庄宜邦校长为枝蔓事务所累,三哥远在海外也不停跟国内沟通商议,又跟兴华基金会的人反复斟酌,又跟家里母姐继父等沟通想法,梁州当地的教育名家董南轩先生——一个比庄先生小不少的青壮年,进入副校长角逐的决赛圈,说起来也是唯一的决赛选手。

这位地头蛇董南轩先生,在梁州以外似乎名声不响,在当地可是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人家不是一二般的土生文人,正经是伦敦大学国王学院高材生。尤其让人感兴趣的是,他是汉族与少数民族通婚的结晶,对民族聚居地区的风俗人情极谙熟,与梁州土皇帝余志通也是姻亲。

正因此人是当地的事务通,官方军内也有势力,他太神通广大了也叫人不放心。梁州文理大学的教育经费,是由三哥的教育基金会控制,可是天高皇帝远的,设若董南轩先生生出坏心,轻轻松就能掣肘庄宜邦先生,那庄宜邦先生再精明强干,培养专业精英的目的也会落空。

既然要查一查董南轩先生,不但国内吴二姐和基金会帮忙查,珍卿和三哥在国外也不闲着,他们借朋友搜罗董南轩的一切资料。

不久,珍卿托国王学院教书的新朋友,搜集董南轩先生念书时的论文、译作,三哥、汤女士也找到他在国内外发表的文章,珍卿跟三哥一起研读揣摩时,对这位董先生渐渐疑虑大释。

董南轩是语音学和政治学博士。他读硕士时的兴趣点,还在于不同文化语言的起源和演变,读博士就从欧洲某个民族语言的日趋消亡,重视起弱势文化的语言保护问题,他认为中国许多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对承载文化的文字的湮灭忧心忡忡。而他后来发表的文章,就演进到要通过在中国培养文化的人,以文化的人来保存行将消亡的文字。

从董先生回国返乡后的作为看,他一面极力促进梁州当地的教育进步,也通过田野调查来记录濒危语言。遗憾的是,在兵荒马乱、瘟疫横行的边陲之地,开展一项政府不重视、民众不在乎的工作,不啻是登天之难。所以十数年来,董先生将事业重心渐渐转到当地的教育事业上。

珍卿和三哥都觉得,这董先生有热血却也务实,不像有些人一旦在经营事业的途中碰壁,就大嚷“世道沦丧,人心不古”,缺乏了乱世最需要的坚韧圆融品质。

三哥批准给董南轩先生发聘书,任命他为主管行政的副校长,珍卿跟他一块去发的电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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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交际应酬之收获

聘好梁州文理大学的正副校长, 珍卿和三哥不紧不慢地过了一阵,身体和精神上才渐渐缓过来。但他们的生活较常人还是忙碌。

珍卿除了正常的学业事业,还有推拒不掉的社交生活。她既然不时需要朋友们出力, 也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珍卿的老师达芒先生、弗朗索瓦先生,还有手腕不凡的忘年交夏尔·莫诺先生, 都是她在本邦信重的良师益友。他们若举艺术沙龙、画展或宴会, 但凡给珍卿发出邀请她多数会赴约, 借着良师益友们的高尚平台, 跟欧洲当代文艺名家交流学习。

先生们的文艺沙龙形式多松散, 沙龙里有人喜欢卷袖子当场挥笔,有人喜欢喝完大酒吟诗作赋,有人喜欢无限制的谈话讨论, 有人喜欢以批评家自居到处刺人,还有的人嘛,就喜欢跟人评论作品、交换手稿……

一位意大利名画家伊凡诺先生, 在夏尔·莫诺先生的沙龙宴上, 跟珍卿初次见面就邀她观赏其作品, 珍卿下一回就礼尚往来,带了自己作品就请伊凡诺先生鉴赏。珍卿觉得伊凡诺先生的人物素描很不错, 对方觉得她的新写实主义风格也美妙。经伊凡诺先生热情提议, 他们就用自己作品交换对方作品,珍卿打算寄给慕先生教学用。不料伊凡诺先生就像抽盲盒抽嗨了, 再见时就说从她画中收获惊喜, 老追着珍卿跟她交换各种素描手稿。有一回还特意登门拜访, 看见珍卿扔在纸篓的废诗稿, 他也如获至宝地捡起来, 一张张碾平夹在他的精装书籍里。

珍卿在欧洲文艺界新朋友不少, 不少人行事比伊凡诺先生还夸张,日常交往的新闻轶事也不少,她也从中得了不少知识和乐趣。以后若有闲暇写点小说,此时积累的素材正好用来刻画外国艺术家。

她除了应酬艺术界的朋友,文学界新旧相识还给她揽了兼职——给东方学会的本邦大学者们,讲中国的历史、经典、音乐、绘画等——其实去年初到法兰西时,汤韵娴女士就跟她提过此事,但那时她连环境也未适应,也懒得在开学前累倒自己,就没有上心。

现在之所以接受这份差事,还是跟她的一项工作有关,就是她从美国就开始的工作——收集流散在外的中国文物图书资料。为此她不但在东方学会讲课,还时常接受新相识们的邀请,参加欧洲文学名流的聚会座谈。珍卿只要跟他们谈得入巷时,提一下她在收集文物图书资料,各路大佬就主动帮忙接洽有关人员,甚至有人亲自上阵帮她搜罗资料。她近来积累的散失文物和图书资料越发丰富,已经着手编写散失文物图书的资料目录,为的就是国内学者和后世文人,以后涉足这个领域有详实的索引资料。不过有学问的洋鬼子一样精得多,除了一个叫加凡纳的汉学家,没人想过把抢掠来的东西送还给中国。

珍卿忙碌三哥自然也忙碌。三哥日常要忙的事务更繁杂,他除了管理小家的内务跟交际,来法后一面在撰写经济危机的论著,以符合签证上旅游学者的身份,一面跟欧洲各国的华人赈济会一起工作,帮着沟通国内外的慈善救济工作。因为三哥实在手眼玲珑、神通广大,渐渐成为欧洲各国华人赈济会越发重要人物。如今,任何组织针对国内的救灾募捐,几乎都少不了他这个灵魂人物。

而且,三哥还通过巴黎的华人同乡会,结识了一位来自国内极投契的商界朋友——来欧洲考察工业和机械的岳子璋先生。岳先生是福州的铣牙制造商,只是以前宥于资金不足,铣牙厂的规模不太大,挣钱的全是来钱快的轻工业,现在他攒了不少钱就想干点大事,想做中国人自己的铣牙铣床生意。在欧洲转悠许久终于遇到三哥。

铣牙与铣床这种重工产业,曾是三哥一度规划的事业归宿,但经珍卿等诸多亲友劝阻,考虑到时局和内政等的阻碍,三哥最终选择向现实妥协,放弃这项最终的事业规划。

上一年,三哥为避国内的政治迫害,跑到美国一路跟珍卿陪读,虽然他自己一直没闲着,为国家人民做了不少实事。对初心是实业救国的人来说,遇到同样沉潜于理想的实干家岳子璋,三哥心里的念想重新活泛起来,所以才跟岳子璋先生旬日间就十分投契。

岳先生得罪福州当地的官绅,本拟在粤州投建他的铣牙铣床厂——岳先生妻子娘家在粤州颇有势力,但蜀州也有朋友邀请他去发展实业,说蜀州腹地更能防备东洋人。岳先生犹疑再三,最终选定的厂址还是在粤州。他觉得韩领袖抱了美国大腿,东洋人想袭扰中国东南沿海,是在美国的海运商路上撒野,美国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国情未必会坏到粤州都不安全。

但他很欣赏的陆浩云先生,也认为他选择粤州要更慎。

其实,陆浩云自己也不敢打包票,说粤州一地到战时一定不稳妥。但他也跟岳先生推心置腹,说生意人不能把鸡蛋装在一起,聪明的兔子也得备着三个窝。他正是出于留本保底的考虑,投建的高等学校就选择梁州,近来有心投资一点日用工厂,考虑的也还是蜀州或梁州,而非东南富庶已极的早开埠城市。岳子璋先生说时局如此凶险吗?首府所在的富庶之地也难保全吗?陆浩云其实也不敢笃定,他也跟时下的很多人一样想法,觉得韩领袖都抱了美国大腿,若连应天周边的江越富庶地区也保不住,那么泱泱中华还有存续之理吗?正是出于这种莫名的不确信,即便小妹对于时局一直悲观,他原本在海宁等地投资的生意,也觉得稳妥起见最好不要动,免得将来证实杞人忧天,白白地落人笑柄。

可是再欲投资新的工厂,他觉得稳妥起见,没必要集中在产业足够多的富庶沿江沿海地区。

正所谓”小商在于民,中商在于政,大商在于国“,乱世的实业投资必须跟国势挂钩,再怎么谨慎持重都是应该的,不然一旦被战火裹挟,半生的心血都要付之流水。

岳子璋先生也能听进良言。当三哥通过欧洲的同学朋友,购得满意的生产技术和机械设备,岳先生已决定暂缓粤州的建厂计划,打算到蜀州、梁州考察一番,考虑把厂子建到西南腹地的可行性。

三哥跟岳先生一见如故,二见相知,多见几回就把人带回家里招待。这是珍卿家给予的最隆重待遇,要知道珍卿应酬新结交的文艺界朋友,也鲜少主动把人邀请到家招待,都是别人表示期望登门拜访,珍卿才视交情深浅给予回应,能让三哥主动相邀的自然是贵客。

岳子璋先生从前待过海宁,自然听过煊赫的海宁第一名门,对于谢公馆主人翁的热情相待,他再三表示受宠若惊,无以言表。过来做客就开了三辆车来,给三哥买了好多名贵烟酒,还有一只德国造的打火机,一打法国造的水晶杯,给四姐买了名牌的夏季时装,还有最顶奢的香水珠宝,给珍卿买了一车精装书籍,还有绘画写作的纸笔颜料,说他异日回国先帮易先生带回云。珍卿和三哥生恐人家破费,再三说不能收这么多礼物。四姐巡视那一大堆礼物,私下说这岳老板看着是老粗,难得竟然有一点品味,花钱买来的都是好东西,反正四姐收到礼物不想退,大不了以后还他的人情。

三哥延入家中招待的真朋友,珍卿跟四姐自不会怠慢他,还想汤韵娴女士参详菜单,务求所有细节不让令客人难。岳老板进入海宁名门的内庭——只是他们在法国租的临时住房,有幸跟谢公馆公子小姐会聚,有幸跟蜚声国际的易先生同处,本来也战战兢兢、手足无措,不想谢公馆一门的大家子弟,个个礼贤下士、平易近人,让他如沐春风,宾至如归。到后面在餐桌上酒酣耳热,他大开金口说给梁州文理大学捐款五十万,三哥和珍卿、四姐一起,苦口婆心地劝阻岳先生。岳先生若真在西南腹地建厂,前期的投资就太大了,经不起他这样乱花钱。

岳先生一顿饭吃得高兴,此番欧洲之行也算收获满满,他是志得意满地坐船回去了。

送别回国的岳子璋先生,三哥却又是一阵早出晚归。岳先生订购的机器不少尚在生产,生产完工运输回国也是一项大工程。珍卿对三哥的忙不以为意,一直以为他在帮岳子璋先生监工呢。

有一天,慕先生从东欧s国发来急电,收件人是三哥但他不在家,因是急电珍卿就自行拆看,才知三哥是在帮慕先生解决麻烦,并非帮岳先生监工。原来,慕江南从欧洲购置许多教具,海关报批的流程非常缓慢,三哥就帮慕先生于中斡旋,力助慕先生顺利通关。现在还有最后一批东西,眼见着又被卡在海关一节,慕先生又发电请三哥出马。

珍卿阖上这封急电,瞬间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她虽然长年忙碌她的事务,各种内外琐事多由三哥料理,但还不至于退化成傻白甜。

三哥在欧洲留学游历不少国家,唯独未在中国北边的s国留过学,甚至不曾去旅游过。一个从未踏足过的国家,三哥在那能有什么人脉?按理来说,慕先生在s国巡展中国画,盘桓了有一个多月,跟s国的文艺界广有交际,他的人脉应当比三哥厉害吧?何况三哥说在给慕先生帮忙,却没有跋山涉水跑到s国,一直在巴黎打电报、打电话。这说明慕先生的麻烦未必在s国吧?

没有更多线索,珍卿只能暂作一番假想:也许慕先生需要三哥帮的不是s国的忙,而是入境他们中国遇到麻烦,所以偏劳到知交满天下的三哥帮国内的忙。那么,慕先生究竟购置什么敏感之物,伪装成名人的教具入境都遇麻烦?

珍卿不喜欢对三哥藏掖着,便以她的猜想向三哥求证,三哥望她的眼神颇神奇,转瞬间神情一黯,暮气沉沉掰着她肩膀说:“少个人知道,多一份安心。”话语落地过了一会,他又庄严地告诉珍卿:“我现在不管是左是右,是红是白,是正统是匪类,是正规军还是游击队,只要他们枪口对准东洋鬼子,我就——”

珍卿连忙紧握三哥的手,一样郑重庄严地说:“三哥,你不必再说,我已经明白。说到底,我们的理想殊途同归,你的志向,也是我的志向,你的决心,也是我的决心。你放心去做吧。”

之后,三哥偶尔给珍卿透点内幕,珍卿又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就把三哥跟慕先生弄的名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三哥一直想援助中国社会党,在美国他就露出这点意思。而慕先生长年跟社会党有交往,不止一次给他们帮过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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