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梁禛沉默了,是呀,自己的心,她看清楚过麽?那女人面对自己从来都游刃有余……她或许看清楚了,只是她中意的不是自己,所以才能做到收放自如罢。
浓浓的哀伤如雾,在胸腔内缓缓流淌,他再一次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熟悉的苦涩、刺痛从麻木的心底再次破口而出,他压下心中哀痛,再度顿首,“孙儿谁都没有等,只是觉得累,这几年不想娶妻了。”
裘老夫人拉起梁禛,“禛儿辛苦,祖母知道,不娶便不娶罢,咱休息几年也无妨,等遇到自己想娶的,再娶也不迟。禛儿莫要觉得愧疚,这嫡妻确实得要好好选,禛儿一表人才,又官至三品,何愁无妻!你也累了一日了,早些安置罢,祖母这便回去了。”
言罢便要起身离开,她抬手止住了梁禛随行的步伐,“有丫鬟跟随,乖孙莫要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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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
梁禛的婚事就这样在梁府内部达成了一致。裘老夫人以往便是雷厉风行, 铁腕治家,自从安远侯夫人掌家便退居幕后, 如今再度出手,果然宝刀未老。第二日便唤来了安远侯夫妇二人,晓之以理, 动之以情,生生将崔氏的唠叨给堵了回去,崔氏虽万般不愿,但架不住势单力薄, 最终只能放弃了抵抗。
事情一旦于内部统一了战线, 便好办了许多,安远侯梁胜决定亲自寻许尚书私下谈谈, 寻个妥贴的方法,让许家出面退了这门亲事。毕竟梁禛有错,让女方退亲, 也不会影响姑娘的闺誉。端看许尚书要梁禛付出什么作代价了……
梁侯爷主动出面解决亲事并不代表他就放心了梁禛, 这边厢, 他派出了长子梁嵩前来摸底。梁府花园里,梁嵩与梁禛坐在池塘边喝茶。
“二弟真准备多过几年逍遥日子了?”梁嵩挑眉问道,他身穿天青色杭绸直裰, 眉眼与梁禛有几分相似,凤眼狭长,长眉入鬓。只是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更像个读书人。梁嵩是梁家的异类,梁家上下皆武将,梁嵩却不喜刀剑,专爱经史,所以在翰林院谋了个侍读,官职虽不如亲兄弟梁禛高,只是个从五品,整日里刊缉经籍,讲经读史,他却乐在其中。
“嗯,兄长有所不知,禛觉得女人麻烦,还是一个人舒服自在。”梁禛抓了一把鱼食投向了池塘,笑眯眯的回答,府里不闹腾了,他心情好了许多。
“二弟可是还对齐府姑娘抱着幻想?天涯何处无芳草,那齐姑娘虽然名动京师,但与她差不离的也不少,需要哥哥我替你引荐麽?”梁嵩眉梢带笑,勾着唇,戏虐的逗着自家兄弟。
梁禛也乐了,“哥哥莫闹,你兄弟我消受不了美人恩,还是饶了我吧……”
梁嵩沉吟半晌,放低了语调,缓缓对上梁禛的眼,“禛儿,你可知父亲最担心什么?”
梁禛看哥哥如此郑重,也敛了笑,“哥哥请直说,愚弟诚心接受教诲。”
“我安远侯府能有今日,是祖父与父亲的鲜血换来的,弟弟莫要为了一个女人忤逆了肃王爷之意。齐家便是那架在炉火上的龙肝豹胆,异香诱人,但那只是玉帝真龙的玩物,如若你动了贪念便会有烈火焚身之祸。”
梁禛心下大乱,兄长的说辞,以往他也想到过,当初在河间城时,自己也正是因为顾虑了这些,才会决定斩断情丝。但,世间情之一事,似乎并不受人意志的控制,事情从他奔赴开封城起便扭曲得连自己也看不清了,自己于不知觉中竟泥足深陷,以致今日还在病榻上缠绵了月余……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齐韵的情奴?至少在目前看来,齐韵对自己并不像自己对她那般执着,齐韵如高高在上的女王,俯首看着自己恳求她一晚的垂怜……
梁禛重重呼出一口气,他往自己心上再添了一层盔甲,你是战无不胜的钢刀,无坚不摧的利剑,为何竟困顿于此类粗鄙的泥淖,让自己明珠蒙尘,祖先蒙羞!他望着兄长,微微一笑。
“哥哥,我省得,禛不会做任何危及我安远侯府的事,你们是禛的家人,还请父亲与哥哥放心!”
见梁禛目光清朗,神情坚定,梁嵩心下大定。弟弟为人聪慧,心智坚韧,决定了的事便不会改变,既已替他唤回了清明,大家也就不必如此如临大敌了,他轻松地拍拍弟弟的肩,笑道。
“你的大丫鬟冬雪被母亲放到了我院子,你嫂嫂不开心许久了,什么时候你能给接回去?你倒是逍遥自在了,可别来祸害我呀!”
梁嵩顺手捶了兄弟肩膀一拳。那丫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娇的跟个小姐似的,天生便是来做人通房的。自家媳妇把这弱柳扶风的丫鬟扔去了西跨院,估计条件不如梁禛这边好,居然病了好长一段时间,害得他专门拨了两个丫鬟去伺候她。
梁禛默然,这奴婢毕竟从小就伺候自己,自己小时候也一直挺爱与她頑耍,长大了便扔掉不管确实说不过去。思虑至此便点点头,“晚间我便派人来接她回我院子罢,哥哥差人知会她一声,让她准备准备。”梁嵩抚掌,自应承下来不提。
……
在安远侯爷的孜孜努力下,许尚书终于以梁禛朝秦暮楚,移情别恋为由提起了退婚,安远侯府自然“万分愧疚”的接受了许府这退婚的“惩罚”,双方解除了婚约。
许松月大闹不休,退婚书痛陈的“朝秦暮楚,移情别恋”是她心底永远的痛,这“暮楚”与“别恋”究竟是谁,几乎成了她的执念。梁禛府中空空,也不见他与其他女子交往亲密,梁禛又曾亲口承认“心悦他人”,那这一莫名就打败自己的神秘女子究竟是谁?大哥许辰良官拜大理寺少卿,掌刑狱,司案审,因此她无时无刻不在纠缠她的大哥许辰良,她要大哥帮她找出梁禛心中那朵白莲花。
无论怎样,梁禛终于摆脱了婚约的桎梏,他不再缠绵病榻,还主动将冬雪接回了含辉院,这些消息让裘老夫人、安远侯夫妇放心了许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生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梁禛还没去河间公干。除了——
他不再让冬雪跨进他卧室半步。梁禛变得愈发沉静,又愈发凌厉,他挥断了缠缚自己的情丝,也斩尽了羁绊他人性的柔软。
梁禛因青龙会一役立下不世之功,进左军都督府左都督,仍掌锦衣卫。肃王爷对梁禛甚是满意,历经锤炼的梁禛才华出众,文武双全。他能极为到位的领悟肃王下达的各项指令,肃王爷允许留人一线时,梁禛会在自己的把控范围内解决矛盾,肃王爷要斩草不留根时,他会严格按照王爷的标准行事。在处理肃王爷的政敌事务时,梁禛心狠手辣,安忍无亲。在处理一般性案件时,他又能明察秋毫,是非分明。梁禛就像一匹永不疲倦的骡马,闷头前冲,又像是经历过烈火淬炼的龙牙钢刀,锋利、坚韧又冷酷。
梁禛出落得如此拔萃,让安远侯夫妇欣慰异常,却有一事让夫妇二人忧心不已,梁禛犹如带发修行的苦行僧,身边找不出一丝花香,似在惩罚自己,亦或是寻求救赎……
随着梁禛的崛起,安远侯府也水涨船高,府中嫡出未婚子弟里,梁禛的呼声最高,直如家中“有女百家求”的高门,一时间媒人踏破了门槛。安远侯夫人不知疲惫的迎来送往,每日兴冲冲的揣着通过各种渠道偷摸摸送进安远侯府的各色闺秀的小像奔进含辉院,又失望的离开。
“老爷,禛儿每日除了去镇抚司衙门卖命的当差,便是在后院舞刀。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安远侯夫人愁容满面地望着自家夫君。“禛儿被齐家姑娘伤太深,压根就拒绝接受与姑娘相交,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梁侯爷诡诘的眯眼看向自家夫人,“夫人莫忧,明日花朝节,你寻个由头带二弟房中的三个闺女去西山赏花,我自会让禛儿随行,你们自西山南麓取道上山,那儿花多,上山的路上,本候自有大礼送与禛儿……”
安远侯夫人崇敬的看向侯爷,心道,没想到这老头子将美人计都用到自家儿子身上了,还把排头做的如此有模有样!也不知是哪家闺秀得了老爷青眼,有这样的福分。
“敢问老爷,是哪家闺秀?”安远侯夫人眉开眼笑,满怀期待。
梁胜摆摆手,“不可多说……此女乃母亲与我一同于扬州定下的清倌人……”
安远侯夫人惊呆了,“是给禛儿的通房?”她已然还记得梁胜当初的嘱咐,不可行妾礼,只能作通房。
梁胜瞪眼,“当初只为数月后要迎娶许姑娘才有此一说,如今许家亲事已了,纳为妾室并非不可。”侯夫人放心了,如此甚好,就算禛儿终身不娶,也可传宗接代了,虽说只能是庶出,但好歹也聊胜于无吧。
翌日,阳光正好,挂有安远侯府标志的两架马车疾行于西山南麓。两架马车内,分别坐着安远侯夫人及她的三位侄女,她如愿将二房的三位少女诓了出来,皆因她们喜欢西山寺内的青团丸子,于是安远侯夫人便以经西山南麓至西山寺吃青团丸子为饵,诱哄得三位姑娘随自己登山“赏花”。
梁禛策马跟在后首一辆马车左侧,耳畔传来堂妹梁施柔聒噪的赞叹声,“二堂兄可知那西山寺最擅长做的吃食为何?”
“不知。”
“青团丸子与豆腐包子,二堂兄可曾吃过?”
“不曾。”
“青团丸子乃重阳节节令点心,去年我曾派我房里的胭脂给二堂兄送过一笼屉呢!二堂兄可曾记起?”马车里一张圆乎乎的小脸露出得意洋洋,自认有先见之明的神态。
“以往只能重阳节才能吃到这丸子。因西山寺做的太好,食客过众,今年西山寺不再将青团丸子限定为节令点心了,就算平时亦能购买!以往我便说过,西山寺的青团丸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丸子,果不其然,今年就应验了……”
梁禛神游天外,他压根不关心什么丸子,他只看着自家堂妹那聒噪的、不停翻滚的小嘴出神。他以前的那只小狐狸精也会这样聒噪,但凡她有求于自己,抑或自己满足了她的要求,她便会露出与堂妹一般的表情。他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她高呼“相公,快些答应奴”时的急迫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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