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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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不清地呢喃着,好似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好似是仅仅在复述别人的语句:给我我比我父王好许多,我比那老头子好许多!

他痛苦地叫喊,楚渊却刹那间脸色骤变:沉宴!

但是沉宴显然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被什么魇住了一般,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呼喊。

楚渊竭尽全力按住他,却抵不过沉宴完全失去意识的挣扎。他手顺着楚渊小臂抓上去,好似要遵循本能做什么,楚渊脸色唰得白了,过往发生过的事情再一次从他脑海中浮现。

沉宴,醒一醒,醒一醒!

苍白孱弱的观星师紧紧地与抽搐的年轻人贴在一处,他与他额头抵着额头,彼此的鼻梁相错。楚渊注视着沉宴无神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反复重复着:

醒一醒不过是场梦罢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只是你,不是任何人!醒过来,沉宴!!

沉宴好似沉沦入一片永无尽头的深海,无穷无尽的黑暗海水包围着他,叫他找不到出路。

楚渊的声音遥遥远远,渺茫的从很远处传来,听不真切。

他面前有一个镜子般的倒影,水面波光粼粼,那个影子里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他也穿着华贵的龙袍,头上束着金冠

只是他与沉宴矜贵温雅的神情不同,面孔上满是邪念和戾气。

他注视着痛苦茫然的沉宴,唇角挑起一个笑:

你就是这样活了五年的?

沉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那人接着道:

君王当到你这份儿上,也着实窝囊。一群大臣贼子,都敢骑到你头上。

纵容着他们作甚?一个个拉出去看了杀了不好么?耳根子一下就清净。

羡鱼、羡鱼,他啧声:念叨了多少年,还不是我给你弄到手的?他哭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呢,可惜你瞧不到。

沉宴明明觉得这个水中人是自己的倒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种他们本该是为一体的错觉。

好像是婴儿的孪生,他就是沉宴,沉宴也就是他。

你生来就是要毁灭盛泱的,为什么压抑自己?

那人笑起来,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当他勾起唇角时,就有种令人胆寒的无常感,仿佛做出什么残忍之事都不叫人吃惊。

把这幅壳子让给我吧

他同沉宴说:你活得忒受气。我教你做些畅快妄为的事。

那种熟稔的语气仿佛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兄弟在打着商量,低低的嗓音又好似魔鬼之语。

沉宴下意识想拒绝,他还能听到遥遥的不知在何处的楚渊的声音在叫他。

但是那人影已经从水中伸出了手来,拉住他,一同往水面里沉去

时刻关注着陛下。

鎏金殿内,苍白的观星师力竭地直起身。

他额头上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已经覆满了冷汗,洁白的小臂上也被沉宴掐出了两道深深的红印。

楚渊竭力呼唤了沉宴的神志,但是这位年轻的帝王依然沉眠。

他如墨的两条长眉紧紧蹙在一起,显然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从五年前发现这个秘密起,楚渊就一直担心它会有再次发生的一天。

谁能想到,整个盛泱的继承人,下一位帝王宝座的拥有者,其实也是将把整个国家带向灭亡的人!

他不是看不到。

楚渊想,早在沉宴另一面人格失控,与他有了身体之交的那一夜开始,他就看到了沉宴的命格。

他是亡国三星中的七杀,天生注定的亡国之君。

上苍将他送到这个世界来,就是为了让他了结这个国家。

楚渊痛苦想,但是怎么能够?

沉宴未失控的时候,是那样温雅谦和的一个人,他甚至做到了所有皇子都不能做到的忍辱十九年。

他在自私强势的先皇后控制下长大,忍耐屈辱,谦卑温和。如一棵从坚硬的石崖中成长起来的松树,世间凉薄待他,他却未凉薄对待这个世界。

他为了做一个好君王,将已经濒临坠亡的盛泱扶起,已经承受了那样多,为什么还要让他被七杀星照亮星宫?

所以楚渊替他隐藏起了这个秘密,更替他承担起了骂名。当所有人都逼问是谁破开了他的十字朱砂印时,楚渊宁可遭受火刑,都没有说出沉宴的名字。

这世间任何人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包括沉宴自己。

除此之外,楚渊还在苍云殿施法替他压抑了戾气,改变了星宿的原本轨迹。

他就是沉宴失控的刀鞘。

时刻守在陛下身边。

良久,楚渊深吸了一口气,从软塌旁站起身。

他不得不去再推看一次星盘,看被他封印了五年的阴暗星宿是否还在原来的位置尽管楚渊没有把握还能如第一次那样控制得住它。

这五年,他已经衰弱得太厉害。

一旦有任何异样,一定要立、刻、告、知、我。

曾经名动中陆,堪称可勘国运的观星师一字一句强调,脸上的神情是宫人们从未见过的冷肃。

宫娥答,但未等他们抬头,楚渊已经微微踉跄着走向了门外。

他是如此重视沉宴表现出来的异端,焦急得害怕浪费一分一秒。

但是依然在数天之后,一个七杀星轮转到正宫的深夜

从鎏金殿里传来了旨意:

由奏疏上报,观星阁言晋因疑是亡国三星之一,押入底狱,择日问斩。

第113章 客青衫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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