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 第95节(1 / 2)
伙计也是一脸的惊疑,“要是……要是衙门里遣人来问,我们可能作答?”
店主看着街邻都点了灯,好奇来看,挥手对他们笑了几声才折回客舍来,对着伙计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哎,瞧他舍得花钱,又有名气,留着是个宝,哪想倒是成了祸?”
“阿翁,衙门来人……”
“来来来,我当然知道衙门里会来人,你如实答了就是,上一回不也有人来行刺杀之事,也照样答了就是,来了几个义士相助,长个什么样貌,点了什么酒菜,花了多少钱,给我拿出账本来一一对了回答……”
深夜的长安府衙,鼓声似六月阵雨急促。
当班衙役出门来看时,正见到一清隽郎君击鼓,裹了裹身上外裳,发问道:“何人深夜击鼓?”
“学生吴厝,深夜遇贼,特来报官。”
“府君未在,何不白日前往,也不惊扰百姓。”
“学生恐命短,留不到白日。”
衙役先看他衣容齐整,以为是纨绔胡闹,此时一听才重视了些,叫他进门详说,不想才等吴厝一只脚踏进府衙大门他就后悔了,见着吴厝手中那块令牌,慌张到双腿失力。
“学生要告东宫卫兵杀人。”
衙役叫悔,双手颤颤,不敢接他递来的令牌。
吴厝又向前一伸,他反后退一步。
“难道学生竟是来错了地方?这府衙难道不是为百姓伸屈的?”
衙役心怀惴惴,想要撵他出去,又见到门外多了些被鼓声惊动,来看热闹的百姓,想要让他去公堂上,又怕得罪了东宫。
幸而他的一位上司过来,终是年纪长些,听了只是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倒也让人进去了,又嘱咐这衙役赶紧去请县令前来。
不过半个时辰,县令便匆忙赶来,一路对那衙役又是一番教训不提,待其进得衙门,一见吴厝便觉头疼。
他既为长安县令,自然知道这名满长安的吴厝,更知道他是个难缠的,上回他那客舍主人便来报过一回案,倒是这吴厝阴阳怪气一番,说什么不见凶手,不见证物之类的话给撤了回去。
如今却是拿着块东宫的令牌前来,想到这里他又心生侥幸,幸好律法中有八议之辟1,审理东宫的案子,也轮不到他头上来。
吴厝见他满脸的愁容,又上前一步拜道:“学生吴厝,要告东宫卫兵杀人。”
县令心中思绪万千,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本府已然知情,只是周律中有八议之辟,本府无权审理此案,你为太学甲等,必不会不知,为何不前往宫城外击鼓,非要深夜扰民?”
他便顿首道:“学生心中惧矣,前有书生太学告屈被博士喝退,又于天子脚下被追杀,今学生所告东宫卫兵,实在怕步后尘,只得先求于府衙,有百姓闻学生鼓声、见学生进府衙,想必,府君也能送学生前往御前,讨个公道。”
县令被他一堵,顿时哑口无言,想想才道:“本府无权求索御前,你且去宫城罢了,念你在太学榜上,本府且饶你深夜扰民及言出不敬之过。”
“府君治民,进贤劝功,决讼检奸,学生于长安遇险,府君却靳于光阴,罔顾治下百姓安宁,陛下知情,何不道府君懒政?”
县令听着心口又是一堵,怨自己竟是摊上了他,看他嘴舌还不肯饶人,若不是为着官声,真要暗里拿捏了他,又奈何天子脚下,门外又有百姓在,不送他去皇城外,少不了有政敌攻讦,送他去了,又得罪了太子,实在是左右两难。
吴厝看他犹豫,反从容了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外百姓渐渐散了,县令才终于决定要轰他出去,不想他被送到门口,又预备敲鼓,县令这才不得已,叫几个衙役送着他去了皇城,自己则是立刻去写请罪的奏折,想着能推一点是一点。
天将大白时,楚姜刚起身便得知了吴厝告到御前的消息,抿了抿唇,穿戴齐整后便叫来沈当。
“如今吴厝已经闹大,守着他的,可仍旧是赵卫率?”
她口中的赵卫率正是太子的母族中人,沈当便点头道:“正是赵卫率。”
她便放心不少,将手中一只匣子递给他,“下一步,也可做了,去探探八公主的踪迹,这张面具,用法也在匣中,却不如方晏所使的法子好,切记,不要让她近身了。”
沈当看了一眼匣中的面具,定下心神点了点头。
楚姜想了想,又起身道:“还是我去引她罢了。”
“女郎,公主今日未必会出宫。”
“今日初一,城东的李氏糕饼铺会做新鲜花样,她会去的。”说罢她便起身添了支钗子,又吩咐采采去邀她表兄与左八郎。
沈当观她事事想得齐整,便收起了匣子,告辞而去。
作者有话说:
1八议:又称“八辟”,古代为了庇护统治阶级成员的罪行,规定如议亲(皇亲国戚)、议能(有大才能者)、议功(对国家有大功者)等八种人,司法官员无权直接审理管辖,必须上报皇帝特别审议。
第116章 童谣
楚姜来到李氏糕饼铺时,这铺子里正热闹着,她未下马,只是略望了望,见到八公主尚未过来,便先静坐在马车中,叫采采下车去买糕点。
她挑帘看去,见到热闹的铺子门口有几个童儿在分着糕点吃,一边又有几个抱着风车的童子念着童谣过去。
她听着他们口中的童谣,嘴角微扬。
不过一刻钟时间,杨郗与左八郎也骑马赶了过来,倒是都先出言安慰了她一番,杨郗又道她送去的那张药方十分有奇效,他外祖母年事将高,夜里实在睡不安宁,照着药方喝了两碗药,连着两夜都睡得安稳,白日里也精神抖擞。
“什么药方?我祖母也总说睡不安稳,九娘有这方子怎么不给我一张?”左八郎好奇问道。
楚姜愧疚一笑,“是神医赠我的一本方子,上头记了不少疑难杂症,本来想着病症隐难,我随意探听总不好,便都留在手中了。也是舅母信中提起我才知道,书上正有这么张方子,才送了去。只是如今这本药方在我手中,也是不好做人情的,我父亲与三哥留在东宫不出便是为了避嫌,我在外头广施药方,怕是妄惹嘴舌。”
左八郎满不在乎地甩甩缰绳,“又不是你上赶着送的,我从杨七这里知道了,家中祖母有疾总不能坐视不管,总之我不管,那方子杨七你回去得要给我抄一张来。”
楚姜失笑,“这我倒是管不着了。”
杨郗便也应了下来,又问起她怎么今日想起请他们出门,“我本来想去大营找六郎的,我父亲送回来一张弓/弩图,瞧着有意思,兵部却做不出来,六郎素爱弓/弩,我还想叫他看看呢!又听到你叫人来请,我一想姑父与三郎被留在宫中,怕你心头想得多,才匆匆来了,不然也要把那弓/弩图拿来给你看个新鲜。”
左八郎一听就来了兴致,“什么弓/弩图?怎么我不曾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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