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第88节(1 / 2)
那从衙门赶来的县令面上一阵青白交错,半晌一挥袖子:“够了!还不快快带本官去地里看看!”
殊不知,这等愿意去地里考察的已经是难得的“好官”了,更多县令选择了将求助的百姓全赶了回去,又派衙吏把守村口,欲将村中灾情压下,届时命镇上富商补齐粮税,这一年也就糊弄过去了。
至于被困在村子里,一没有粮二不能出的百姓如何,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
七月底,松溪郡气温越发高了起来,整个郡内冰盆有价无市,截至此时,已有整整四个月不见雨水。
陆尚的山间农场到底还是出了岔子。
他买的那块山头有阴面阳面之分,阳面种地阴面养殖,往年夏日里,阴面也不会太过炎热,山上的上千只禽畜悠闲地漫步在山间,因是散养,肉质比圈养的更鲜嫩多汁。
可到了今年,饶是陆尚紧急叫人打了庇荫的棚舍,又将所有禽畜限制在棚舍中,一天十几次的水冲着喂着,这些禽畜还是出现了蔫弱之状,一开始只是鸡鸭没了精神,到后面连牛羊都趴在地上不动了。
陆尚一接到消息,赶忙把葛浩南找了来,同他一齐住在阴面的房舍里,跟着负责照顾禽畜的工人一起,日夜不间断地在棚舍中巡逻,但凡发现有精神状态不好的,第一时间提溜出来。
陆尚虽对动物的疾病不甚了解,可看着那些晕倒过去的禽畜,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
热射病。
在得了葛浩南明确的答复后,所有被分出来的中暑禽畜都转移去屋内,再统一降温诊治,只是因为缺少降温的冰块和足够的药材,救回来的十不足一,而中暑之症看似不严重,实际从好到坏,左右不过两三日。
若只是禽畜大面积中暑死亡还好,但受灾动物太多,农场里的人手不足,病死的动物没来得及处理,等再发现时,尸首都腐烂了,这无疑加剧了瘟病的蔓延。
这日陆尚正在跟葛浩南讨论救治之法,却见手下人慌张来报:“老板不好了!东三的鸭舍里出了大问题,绝大多数的鸭子都病倒了!”
陆尚大惊,猛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来不及多问,只能带上葛浩南赶紧过去查看,然两人一进去里面,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腐臭味,待葛浩南将手边的鸭子一一查看后,他面色极是难堪:“是鸭瘟。”
陆尚眼前不觉一黑,声音干涩:“召集所有人,立刻检查所有棚舍!”
一时间,整个山间农场上百工人都掉来了后山,陆尚又去塘镇喊了一些物流队的长工来帮忙,前前后后忙了两个日夜,几乎每个棚舍都有三五人盯着。
饶是如此,半月后,整个牧场还是爆发了大面积的畜瘟,大批大批的鸡鸭牛羊死去,焚烧埋葬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死亡的速度,便是下山去买药的人都空手而归。
“老板买不来了,镇上的医馆都空了,一些私人医馆药价抬得抬高,比正常价格好了三倍不止!”
陆尚错愕良久,最后只能忍痛摆手:“罢了。”
就这么一个月时间,山间农场损失高达上千两。
随着气温的持续升高,镇县等城中已经出现了粮食药草涨价哄抢的情况。
药材在没有瘟病传播的情况下缺失情况还不算眼中,可米粮的价格,半天就能到一个新高度。
尚有几分良心的县令会派人严查此状,可那些商家明面上应了,转头就跟百姓说普通稻谷都卖完了,只剩下价格略高一筹的精细稻米,偏偏等他们拿出来一看,跟之前的粮食并无什么两样。
而掌柜还大言不惭道:“咱家的精米数量稀少,一斤八十文。”
“八十文?”前来够粮的百姓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就是最此等的粗稻吗?之前不都是八文钱一斤?”
掌柜面色一变:“去去去,什么人也敢来咱家门口乱说,什么粗稻,这就是精米!就是八十文,爱买不买,不买快走,下次来连这八十文一斤的米也没了!”
家里小有余钱的人家只能忍痛买下两斤,却不知那粗稻里还混着石砂,到最后过滤完,只剩下一斤出头,而更多普通农家买不起高价粮,只能空手来空手回,一路唉声叹气,回家还要面对妻儿父母失望的眼神。
陆尚在山上待了两个月,期间未曾下山一次,直到八月底,山上的禽畜从上千只锐减到不足二百只,其余患病的都焚烧掩埋,偌大的牧场里全是焚烧后的烟熏气。
掩埋完最后一批动物尸首,陆尚望着空荡荡的牧场,狠狠抹了一把脸。
他调整了一番表情,转头面对山上的长工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这两月辛苦大家了,如今山上需要照顾的东西也不多了,就不用留这么多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剧变。
好在陆尚很快又说:“并非是要解雇你们,只是今年大旱,连山上都出了这么多状况,想必村里镇上情况也不容乐观,随后山上的管事会给你们做好排班,山上留下个二三十人就好,时时看着情况,再就是剩下的那些禽畜,也尽量照顾着吧。”
“没排到班的就可以回家了,等到了工期再来,工钱就按照上工时长来算,至于何时恢复正常上工,且看这次天灾什么时候过去吧,好了,我要回府城了,大家也散了吧。”
为了感谢这些人近来的付出,陆尚又给他们包了赏钱,只是由于此番农场损失惨重,赏钱数额不大,每人也就只有两吊钱,再就是从山溪里捞了些鱼,一人两条带回家去。
剩下的事自有管事处理,陆尚最后嘱托两句,便下山回家。
下了山后,陆尚抬头望着头顶的烈日,终于忆起时间的流逝,再一想,也与姜婉宁分别两月之久。
他再不迟疑,吩咐车夫直接回府城,可之后这一路,所见之景只叫他触目惊心。
大批大批的百姓躺在路边,有些目光空洞麻木,有些胸口的起伏已经细微,还有才出生不久的孩子趴在母亲怀里,咬着干瘪的乳|头,全然没了哭嚎的力气……
这还是他未曾进到城中,只在外面的小路上见到了。
临近府城,这种情景越发多了起来,到了府城城门处,却见城门口立起了围栏,大批官兵把守在围栏后,每一个进城的人都需要经过层层盘问检查,稍有不妥,便会被拒之门外,硬闯者可立地处决。
陆尚穿过城外密密麻麻的灾民,依次回答了家中住址以及进出城原因,又给官兵看了户籍,方才被放进城中去。
本以为府城内的情况怎么也要比城外好一些,谁知城内的情况亦是不好,徘徊在城中的小商小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被堵得死死的粮店和医馆,民众们的吵闹和哭嚷声响彻云霄。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古代天灾下的世道,从身到心皆受到莫大冲击。
陆尚不忍再看,只能落下车帘,叫车夫速速回家里去。
中途马车经过私塾,陆尚探头看了一眼,只见私塾已经落了锁,看门前灰尘,约莫是关了有一段时日了,见到此状,他心下方稍安几分。
很快,马车到了陆家门口。
陆尚快步跳下马车,又将车夫打发了去,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一推门才发现大门在里面反锁上了。
他用力敲打着大门,过了很久才听里面传来年迈的声音,其间不乏警惕:“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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