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46节(2 / 2)
但宋府的家资,真的能禁得起他这般折腾吗?
常娘把武陵玉露卖得这般昂价,她拿了这些银两,当如何处置,作些甚么用处?
她在曲殇巷里经营一座酒坊,铺面根本不足两爿,制酒曲的酒工不足五位,且只卖一种武陵酒,林林总总的花销盘算下来,每月仅消二三两银子,便能过活得颇有余裕,这笔账常娘不可能不知晓,难不成,她蓄意将武陵玉露哄抬得这般昂价,这一笔丰沛钱财其实要另作他用?
会不会与媵王蓄养私兵有所纠葛?
媵王兵权在握,虽说用兵一时,养兵可是要千日,弥足耗财,若手头没半分存蓄,他赵瓒之又何能养得起数十万的精锐?
那些沽酒剩下的钱财,流入媵王的手上,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温廷安本欲上前去一探究竟,但思及夜色渐沉,快到鸢舍宵禁的光景,沉默了几番,她决意按兵不动,先与九斋中人会合。
临走前,她思及了什么,回望了温廷舜一眼,眉眸柔和了些:“方才多谢你了。”
温廷舜淡淡地摇了摇头,道:“长兄接下来可有什么筹谋?”
这是问她下一步的计策了。
温廷安遂道:“我方才本欲跟上去一探究竟,但若是打草惊蛇便是不太好了,让宋仁训或是常娘认着了我们的脸,不利于往后任务的执行。”
温廷舜点了点头,待温廷安往回走,走远了些许,一道墨影如水般,疾然游弋至了身前,此人不是旁的,正是郁清。
“少主容禀,温善晋与赵瓒之所议之事,卑职探听到了一二,赵瓒之生性多疑,也不敢与温善晋多说,话辞极为隐晦,卑职不敢在茶楼久留。”
“但说无妨。”
郁清拱首道:“赵瓒之怀疑阮渊陵一直遣人查他,昨夜他密遣内侍给常娘递送文书之时,杀了常氏酒坊的两位杂役,赵瓒之怀疑这两人是阮渊陵的暗桩,今儿便来温善晋商议酒坊人员调动之事。卑职以为,常氏酒坊背后手持重资的东家,不是赵瓒之,而是温善晋。”
照此看来,温善晋在私自敛财,为赵瓒之蓄养兵锐?
温廷舜微微蹙着眉心,“所以,可查清楚了这两位杂役的底细?”
郁清语词也添了霜意:“确乎是阮渊陵布下的暗探,蛰伏于酒坊半个月余,前十日干得好好的,亦是颇得常娘信任,但昨日不知怎的,宫里派来的内侍直接将两人给杀了。”
温廷舜目光一顿,薄唇掀起了一抹哂意,看来是有人泄了密。
静默了片晌,温廷舜问道:“赵瓒之是要寻温善晋献策,那么,温善晋是如何献策的?”
郁清顿了一会儿,才道:“温善晋原话是,接下来几日,阮渊陵势必还会派遣暗探入内,建议赵瓒之守株待兔即可。”
温廷舜没了声音。
郁清尝试性地问道:“少主容禀,温善晋已将阮渊陵的筹谋悉数告知予赵瓒之,待七日之训结束,您若是跟随九斋,潜伏于常氏酒坊,无异于自投罗网,凶险异常——”话至尾梢,郁清音色掺杂了一丝忧虑,“少主,您此番务必慎行。”
温廷舜左手指腹静缓地摩挲着右掌的虎口,须臾,一抹浅笑略过了唇角,“无碍,兹事不必声张,一切按原计划行事便可。”
郁清静默了良久,最终选择相信少主的判断,恭声告退。
须臾,他召来了甫桑,命其道:“你去常氏酒坊盯着宋仁训,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通禀。”
甫桑知晓事态严峻,也没什么玩笑的心思,赶忙应是,速速疾去。
元夕过后,九斋便又上了一日的课,长达七日的集训算是告一段落。
七日过后,九斋重新遴选斋长,黄归衷与朱常懿逐一表态,两人立场丝毫未变,前者属意于温廷舜,后者属意于温廷安。
教授堪舆、谶纬的两位司天监监正,随后也给出了各自的态度,前者觉得温廷安学思颖悟,是九位少年之中最先掌握堪舆之术的,遂投其一票。后者倾向于温廷舜,布置下的密文课业,温廷舜仅耗了半个时辰,便破译得一字不谬,可见其博闻强识。
目下观之,温廷安与温廷舜势头持平,就差阮渊陵发声了,他本就是教授刑统之义,也自当有投出一票的权利。
待两位监正离去后,隔着重重缇色的垂帘,掩映着落日晚昏,阮渊陵静缓地垂下眸,幽黯的视线落在了公牒,前日,他派遣去常氏酒坊蛰伏的两位暗探,昨日传来了一道噩耗,暗探说,软禁于璇玑殿的媵王殿下,也就是赵瓒之,此人多次派遣内侍出宫,与常娘暗通款曲,且互通文书,敛财万两,当这位暗探正欲再往下深查,却是被赵瓒之的鹰犬弑害了,剩下的线索就此中断。
阮渊陵已经料知到了一丝端倪,在此节骨眼儿上,变故突生,他不得不做出应对之策,他摊开了斋长拟选名册,上面躺着两个名字,若是这两位暗探尚未出事,他一定会毫无犹疑地做出选择,可眼下,他搦墨的手腕开始出现了动摇,神经催生了巨大的拉锯与撕扯。
踯躅之久,最终,他写下了一个名字。
长达七日的课业结束,第八日的朝暾,木铎声起,阮渊陵唤九斋重聚一堂,且先交代了选斋长之事。
他延请黄归衷、朱常懿,以及教授堪舆、谶纬的两位司天监监正,逐一表明了各自的立场和态度,听闻是温廷安与温廷舜暂先各获两票,众人脸色杂陈。
其实大家心中都有定数,温廷安与温廷舜这七日的表现,众人都是看在眼底的,两人皆在候选名单之中,是大势所趋,是民心所向。
眼下,斋长之位就要从温廷安与温廷舜二人之间当选。
温廷安本来对斋长之位没有多大的念想,但元夕那夜,见着了温善晋与赵瓒之私自晤面,她心中便是留下了一份计较,她想查清楚伪诏一案到底与父亲有无干系,而成为斋长的话,那么在执行任务之时,便都有了任何差遣的权利,那么,她便可以借此……
思忖间,却听阮渊陵道:“本官教授刑统之义,放眼七日之中,尤以温廷舜课业最佳,若是选人,本官当选温廷舜。”
此话一出,伯仲既晓,温廷安显著地怔了一会儿,其他少年亦是怔忪了一会儿,面面相觑地看向了她,这刑统之义学得最好的人,不当是温廷安么?
但阮渊陵的话已经尘埃落定:“自今日伊始,温廷舜,当选为你们的斋长。”
第59章
阮渊陵的话俨似沉金冷玉, 泠泠然地浇落在了听者心头,温廷舜款款起身,朝着阮渊陵恭谨地行了一个长揖, 阮渊陵简淡地颔首, 唤他重新落座。
众人料着温廷舜可能当选为斋长, 但委实没想着他亦有竞选斋长的心念,在他们的印象之中,温廷舜素来不争不抢,人淡如菊, 行事极为低调,近乎一副与世无争的情状,尤其是沈云升, 见着此状, 眸底闪过了一丝惊诧,想起数日前一遭值房夜谈, 他试探过温廷舜,问起有无担纲斋长的念头, 那时温廷舜神色寡淡,道了声无,说是定然不会同长兄相争。
经他这般一说,沈云升亦是便信了, 结果, 今下见温廷舜坦荡磊落地受了斋长之礼,他的心情格外杂陈,更教他不解地, 是阮渊陵的态度,他知晓阮渊陵素来器重温廷安, 在刑统之义此一学目之中,温廷安是学得最为出类拔萃的,循理而言,阮渊陵当是会选温廷安当斋长才是。
其时,不仅是沈云升蘸染有惑色,崔元昭、杨淳等人亦是着实一愣,他们畴昔都深受过温廷安的襄助,是温廷安的忠实拥趸,若是斋长之位,要在温廷安与温廷舜二人之间选的话,他们会比较倾向于选温廷安。
庞礼臣心中的恍思,亦是不必他们二人少。他见着是温廷舜成了新任斋长,颇觉自己面上无光,风头都教温廷舜给抢了去,他知晓温廷舜文武绝伦,论文心之造诣,他自当比不过温廷舜,再论武道的修习,温廷舜亦是丝毫不逊色于他,甚至还要更胜他一筹,兹事从追鹰比试之中,便能可见一斑,但庞礼臣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甘心在里头,不甘心就这般被温廷舜压了一头,但又想着这是黄归衷、朱常懿、两位司天监监正和阮渊陵五人共同选出的结果,他纵然是不服气,也得必须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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