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61节(1 / 2)
采石场上戍守本就格外森严,里三层外三层俱是腰绶佩剑的兵丁,加之今日是竞标会,云督头更不会掉以轻心,是以,魏耷在起初不得不慎之又慎。
但他自另辟的隧洞爬出来之后,无意间发现了一桩事体,采石场开始有了『隧洞吞人』、『隧洞闹鬼』之流言与传闻,不论是劳役戍卫,还是那云督头,多多少少有些风声鹤唳。
魏耷见状,索性将计就计,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冤魂,但凡见着了他造相的,几乎没人会怀疑他是从隧洞底下逃出生天的幸存之人,毕竟受困于绝境整整两日三夜,按寻常人的能耐与意志,早就撑不住,甚或是死去了,这些被埋湮在了地洞之下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魏耷利用了人的畏鬼心理,让云督头派遣而来的兵丁简直吓破了胆。
他一直在寻觅同外界传信求生的法子,恰在此刻,云督头新遣了一批劳役入了隧洞,他很快就留意到了年届花甲之龄的秦氏,随着她越探越深入,魏耷心中起了打昏她的心念,但他没预料到,这位秦氏竟然会是温廷安。
温廷安伸了出手,在魏耷的肩膊之上很轻地拍了拍,示作安抚,且道:“今夜东苑有一场竞标会,京中的富贾贵胄泰半会云集于此,云督头也势必会调遣大部分兵力,戍守在东苑,相较之下,西苑的兵力便会适当减弱,这不失为一个出逃的时机。”
说着,温廷安便是对魏耷道:“魏兄,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照应,你现在带我去隧洞底下,我们将庞礼臣他们救出来。”
孰料,魏耷却是摇了摇首,肃声地道:“现在我们五个人一同出去,显然太过于显眼,想必你也知晓,这采石场周遭设下了不少暗哨与寮台,遍地设卡,耳目众多,我们五人绝不容易在云督头眼皮底下蒙混过关。此外,我听说枢密院指挥使、刑部尚书等大员俱是麇集于东苑的茗鸾苑之中,各位大员亦各自带有戍卫,守卫怕是比往日都要森严不少,我们寡不敌众,贸然行动,怕是会再度被一网打尽。”
魏耷之所言,不无道理,温廷安寻思了片刻,道:“来酒场之前,温廷舜将账簿藏在了院子里,这账簿,想必你们也留意到了,里头如实记录有媵王私炼火械的诸项开支用度,此则媵王谋反、意欲发动兵变的物证之一,沈兄、元昭与苏兄目下必是已然寻到了账簿的所在,寻到账簿后,定然速回鸢舍,呈供物证,将此事通禀给阮掌舍,阮掌舍奏请圣裁后,必会带兵肃饬整一座酒场,有阮掌舍替我们撑腰,你我带着庞礼臣他们三人,加上温廷舜一起,联袂冲出酒场,亦无不可。”
魏耷仍旧摇摇头:“依凭你和温廷舜的能耐,逃离酒场的话,定当是不在话的,关键在于我、庞礼臣、吕祖迁和杨淳,我们四人俱是身负重伤,我与庞礼臣可能还能在支撑一段时候,至于吕祖迁与杨淳,他们可能再挺不住了……”
温廷安心中陡地一沉,静默片晌,适才问道:“挺不住?此则何意?”
魏耷道:“我临走之前,给他们拭了一下脉,发觉他们脉象越发虚弱,气血不支,水瓢里的水自昨夜饮尽了,他们今昼的时候陷入了晕厥,我此番出来的目的,便是寻些水、食物以及药品。我原先是想将两人先带出来的,但云督头显然是以为我们这一帮人已经死了,我若是将吕祖迁与杨淳带出来的话,一来寻不着藏身之地,二来容易引发云督头的疑虑,为了避免投鼠忌器,我只能让了吕祖迁与杨淳在隧洞里待着,由庞礼臣照拂他们,我负责出来,一为运输情报,一为寻觅物资。”
温廷安旋即将身上备好的水瓢,递与了魏耷,又想着袖囊里尚还藏着几些热馍馍与膏药,复逐一塞与了他,嘱托道,“这些物什,你且都先拿好,待会儿的话……”
她本来想跟随魏耷,亲自去隧洞底下亲自查探一番的,但这一席话堪堪起了个头,隧洞洞口外头,一霎地传了戍卫冷冽的低斥,“怎么过了半日,你们才采掘了这点燧石,莫不会是在偷懒罢!常娘子让你们在这里,是让你们干事的,不是让你们当饭桶的!”
只听有个婆子敛声屏息,忧心忡忡地颤声叩首道:“小人自当是不敢偷懒,只不过,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什么?!”戍卫显得颇为不耐烦。
“有个名曰秦氏的婆子,她去了隧洞的深处掘石,一时半会儿都没见着人影,小人觉得,她会不会是出事了……”
另一位婆子战战兢兢地接话道:“据闻这隧洞周遭闹鬼,还传出了鬼伤戍卫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秦氏往隧洞里走,去而不复返,莫不会是被鬼给伤了?”
那个戍卫的反应,同云督头如出一辙:“你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起先的那个婆子哆哆嗦嗦地颤瑟道:“小人所述之言,绝无一字虚言,官爷们,你们看看,你们在外边巡守了这般久,连半个鬼影也没有,指不定那鬼便是藏在了这隧洞的深处,这秦氏走入了鬼所藏匿的地界里,便是被鬼抓了,或是伤了也不一定!”
戍卫听这几个婆子愈说愈离大谱,忙阻住了她们的话茬,面面相觑一番,硬声吩咐身后几些兵丁,说道:“立刻进去查!”
紧接着,便是一阵槖槖槖的靴声,疾如乱雨,骤如碎珠,愈逼愈近。
隧洞深处的两人,此番俱是一凛,魏耷眸心微黯,杀气顿显,下意识抻肘沉腕,抚住了腰间蹀躞带旁的喋血朴刀,殷亮的刀刃,缓缓地自刀鞘挣脱而出,发出了一阵金属磨蹭的冷鸷声响,在偌大的隧洞之中,显得教人不寒而栗。
温廷安反应是比较淡沉泰然的,她疾然阻住了魏耷的抽刀之举,冲着他温静地摇了摇首,道:“你带着水瓢、食物和药膏返回隧洞深处便可,我自己出去,应付过去便好。”
魏耷凝了凝眉心道:“若是他们拷问你、或是怀疑你,可当如何是好?”
温廷安袖裾之下的食指摩挲了一番拇指,失笑道:“若是你将他们都逐一打昏的话,只怕更会招致云督头的疑虑,之前有一批戍卫被你吓昏了,这尚可以解释,但若是有一批戍卫被鬼所伤,这道理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鬼是不可能会伤人的,只有人才会,你说是也不是?你伤了他们事小,但云督头起了疑虑,带着更多兵丁前来隧洞里搜掘,万一搜着了你和庞礼臣三人的下落,这又当如何是好?”
魏耷听进去了,也殊觉自己方才之行止有些莽撞,只得咬牙切齿地将朴刀冲新捣回刀鞘,临行前,突地沉声道:“不瞒你说,这一帮人,甚至是整座酒场的人,明面上是在帮媵王卖命,实质上,也是金人的走狗。”
温廷安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端倪,他们任务拢共有两道,一道是搜掘常娘同媵王暗有私交、起兵造事的物证,另一道是搜掘媵王通敌叛国的物证,关乎媵王起兵造事的物证,除了温廷舜所寻到的一叠账册,此一座采石场,便是活生生的物证,只消官家发兵前来彻查,媵王的计谋定然会原形毕露。
但抵今为止,他们尚还并未寻到赵瓒之与金人勾结的物证。
他们只看到了媵王中饱私囊、搜掘燧石、冶炼火械的物证,至于另一道任务,倒是毫无进展。
温廷安微微凝着眸,对魏耷问道:“为何你会说他们是金人的走狗?”
魏耷明明想要细细解释一番,但那兵丁的步履声,眼见着愈逼愈近,目下的光景里,已经离他们二人不足两丈的距离,他们一行人执着油布包裹着的火把,熊熊的火光,由远迫近,庶几快要照彻在他们身上。
时辰已是来不及了,魏耷只得对温廷安道:“竞标会,真相就在竞标会上,今夜出现在茗鸾苑里的人,不仅有洛阳城里的天潢贵胄,还有一位大人物,为了给这位大人物作陪,这东苑里,据闻请了四夷馆里的好几位口译官,他们早在半个月前便在东苑里静候了。”
魏耷顿了顿,最后说:“此则我在云督头的行房里打探到的线索,至于旁的,只能你和温廷舜他们去继续查下去了,不过,你不妨去今夜的竞标会,便是一切都能明白。”
魏耷这一席话,所蕴涵的内容委实是过于繁密,温廷安听了好一会儿,适才堪堪缓冲过来。
魏耷这话蕴含了两份意思,媵王绝对是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而这通敌叛国的证据,与今夜竞标会里将会出现的一位大人物休戚相关,温廷安若是要指证赵瓒之与金人勾结的话,她必须要去一趟茗鸾苑。
这一刻,温廷安似是明白了什么,提紧了一口气,开始思忖——
这位大人物究竟是谁?
莫非是金人?
如果是金人的话,又是什么身份?
是如梁庚尧那般的谍者?
不过,光是谍者这种身份,并不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
这种大人物,能与洛阳城内的天潢贵胄平起平坐,想必身份亦属匪然。
并且,这人来竞标会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纯粹为了盘下酒场里的一块地罢?
温廷安已是来不及多作思忖了,因为那一众兵丁已经举着火把,转过了石壁,骎骎然行步至眼前,魏耷眼疾手快,三下五除二便是收拾好了停当,身影一晃,消弭在了隧洞的里端。
这一刻,魏耷的优势便是凸显出来了,他是干缝尸匠的出身,天生能在极为昏暗的环境里来去自如,不需要火光行路,故此,他离去得悄无声息,势若鬼魅,让人无所觉察。
魏耷的身影消失在了洞壁的转角处时,那一众兵丁适才出现在了温廷安的近前。
温廷安有模有样地执着楯锹,一面不着痕迹地将湿漉的泥壤填平,一面往洞壁一侧的菱花燧石掘采而去,又故作是受着了什么恫吓似的,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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