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4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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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卿一贯的文艺路线正在于此,她希望创作者和观众都看见老百姓——那些不知姓名、面目模糊的老百姓。珍卿由这次经她提议并参与的活动,进一步阐释践行了这一理论,顺势接受邀请在各校做了相关主题演讲。如此传播渲染之下,她这种理论的拥趸者愈来愈多,这倒不是稀奇事。

也有人责她心口不一、虚情假意,说她天天住的是高级别墅,出行坐的是高级轿车,坐火车从来不坐三等座,身上穿戴没有一处不金贵的,出入任何场所无数保镖听差服侍着,如此挥霍无度还敢侈谈关注底层百姓吗?

其实珍卿真是谢公馆最朴素的,她总不好为了迎合某些人对她的“高标准”,打扮得像在谢公馆打秋风的吧?话再说回来,包括珍卿在内的谢公馆众人,这些年捐赠的钱做的善事,也应当豁免无缘无故的攻讦了吧?但任何时代都有以恩为仇、欺善怕恶的无聊人士。

为让自身行为符合“接地气”的文艺主张,珍卿便将蜀州路的婚房挂出去卖,又继续拣出妆奁的东西去拍卖,得到的房款资金一半捐到禹州,一半捐在海宁,都用于失业工人的生活救济和就业指导。

至此竟然还有人不依不饶,说中国尚有更多人需要救济,易先生既然还有丰厚的产业和嫁妆,为何不都拿出来扶危济世、以证主张呢?这时不用易先生亲自出马,她的亲友师长、学生和崇拜者,一人一篇小作文就能这些人喷得满面屁。珍卿的学生董时吟为此纠集中文系的同学,跟攻击易先生的无德之辈在报上劈面笔战。珍卿也悄悄把这些人的老底刨开,倒要看看满口公德仁义劝人捐钱者,究竟为普通老百姓做过什么好事。事实证明,逼人捐钱者自己一分不捐,道德绑架者自己没有道德,不必细述……

当然,珍卿卖房卖嫁妆不纯为做善事,她是想找个借口把名下的产业出手一些,免得遇到大事难以脱手不说,还给将来留下无穷无尽的隐患。若非杜太爷再三再四地阻挠,珍卿甚至想把楚州路杜宅也卖掉了。杜太爷咬牙切齿地说她败家子,气急败坏地拿着龙头拐杖要打她,她最终没有强卖她名下的其他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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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时候,政治形势开始发生惊天逆转,很多民众对停止内战、一致抗战更具信心,三哥在梁州和蜀州的事业也顺利,于元旦的前三天回到海宁家中,直到农历新年也没长时间出远门。珍卿这几个月挺着大肚硬撑,有三哥在身边也可安心一些,夫妇久别后的温馨相守,自然难以尽情言述。

元旦过后半个多月,海宁艺专率先进入期末考试周,珍卿每天都得去艺专给美术生们监考,多多少少帮唐师兄他们“批卷”。海大的期末考试周轻松不少,钱缤主动帮忙珍卿连监考都不用,最后期末成绩倒是她自己出的。

培英的期末考试周也结束了,明春开始高三学生又要分流,有人会在夏天结束学业嫁人生子,有人会参加海内外高校招考继续深造。高校长邀请珍卿为学生们演讲,为毕业之后去向迥异的学生指点人生方向。

三哥本来说跟着一起去培英,忽听江平老家那边发来急电报,说是三哥那位祖父昨日仙逝了。俊俊哥身负军机重责不得脱身,珍卿月份大了也不便舟车劳顿,只得三哥和四姐立刻南下奔丧。

珍卿自己跑了一趟母校培英女中,男女两校学生都一同聆听易先生演讲。上午讲有智识的女性对家庭和社会的作用,其实,这个话题珍卿早年在《新女性报》就有阐述,所以演讲中大道理讲得少而具体例证讲得多,大家听着老生长谈也有新鲜趣味。

下午,她就为这些少年男女讲大学对人生的意义,演讲的题目是“我们为何要进入大学”,讲大学能教人如何识别好人与坏人、损人与益人、有希望的人生和没希望的人生,还有大学如何培养学生自我教育的能力。当然,这些都是教育家们苦苦追寻的大学教育目标,并非说所有大学都达到了这些目标。但却让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心驰神往。

演讲结束珍卿跟学生互动一时,她觉得累就干脆跟先生们告辞,娇娇还要跟同学拍照留恋,就没有跟着她一同出来。

珍卿坐到车里长长出一口气,保镖头头黄皕忽然提醒她,有个奇怪的人在校门口一直盯着她,问珍卿是不是熟人。珍卿定睛向校门口看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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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今夜不知几人愁

黄皕说校门口有人盯着珍卿, 她看去时正见那人摘下帽子,她凝目一看是施家和先生,就是从前教她国语后来跑去做官, 彭娟一直恋恋不忘的施先生。他站在校门口向珍卿这边观望,此时见珍卿似乎留意到他, 他才撩起长衫快速步下台阶, 珍卿也忙走下车子跟施先生寒暄。

施先生问珍卿身体怎么样, 讲了两场还受得住吗?珍卿说中午休息过两个小时, 除了有点疲倦也没什么。珍卿看他无名指戴了结婚戒指, 正准备恭贺施先生新婚快乐。却见施先生微微怪异地吸一口气,跟珍卿说教育局里有个要紧的会,他说今天大家都不大方便, 不如约个时间从容再谈,却把手里一本书送给珍卿,书里还夹着一枝艳红的玫瑰, 莫名说这是当年身份有别不及送出的心意。

说完施先生就仓促地离开了, 珍卿看着手中的书与花, 惊骇不定地看着施先生不见了。不及细想,保镖张三福跟黄皕紧张说道, 某处某处有不止一个人, 鬼鬼祟祟的好像是特务。黄皕肃然地吩咐属下警戒,车子迅速启动往谢公馆赶。

珍卿回到房里才定下神来琢磨。施先生不是轻浮无德之人, 在培英校外的表态不可能是表面意思。他给珍卿的书是《少年维特之烦恼》, 里头夹的花是一朵工艺玫瑰花, 内里有一朵花瓣上写着:爱如罂粟之艳。

这本《少年维特之烦恼》是新书, 珍卿仔细地翻看了半天, 并没有特别的夹带或手写文字。施先生送她此书与此花时, 意味深长地说是“当年身份有别不及送出的心意”。这本书的内容倒能跟暗恋扯上关系,但一朵写着“爱如罂粟之艳”的假花,未见得真跟爱情有何关系,它更可能跟堕落和死亡有关系。

珍卿由死亡想到书中的主人公维特,他听见心上人跟朋友谈起朋友的死很漠然,他不禁在心里感叹:假若死去的是我,她们会感到——或者能感到多久——我之死对她们生活造成的空虚呢。他敢肯定,任何生命的存在,对外人的生活都是无足轻重的……

珍卿只是隐约有一种猜测,施先生若要传递什么讯息的话,必然跟死亡有关,极可能是暗示他朋友的死亡。她嘴里喃喃念着“身份有别”,明白施先生知道她晓得他们的身份,当年她曾帮荀学姐给他送过一回信。

珍卿猛然省悟到一件事,施先生是她的授业恩师,不管他的私下身份如何,跟她这学生说话都不能说可疑。他却处心积虑地以书和花暗示求助,而没有找个僻静地方说明详情。当时在培英校门外的保镖说有特务,想来多半是监视和限制施先生,多半不是冲着她和谢公馆来的吧?

这时黄皕上来告诉珍卿,说之前有特务从培英跟上来,但在谢公馆外观望了一会,被租界巡警盘问一番就离开了,黄皕说没有叫人反跟踪这些人,珍卿说黄先生做得没有错,黄皕就又带着属下出去警戒了。

黄皕的话也证实了珍卿的猜测,特务多半不是冲着她和谢公馆来的,那自然是冲着施先生的了。

可是社会党和公民党已要重新合作,这样的特殊时期,公民党的特务还在针对社会党地下人员吗?珍卿不由按一按发疼的脑袋。是她脑子僵化了,两党斗争怎么可能就此停止?她到怀孕中期人确实迟钝了许多。

珍卿意识到施先生有旦夕之危,连忙打电话去教育局秘书处,打听施先生是否已经回去坐班——施先生分别时说局里有个紧急的会。对面却说施先生一早到局里点个卯,下午两点钟说去市政处开一个会,但市政处的人说他不到两点半就离开,现在将近五点钟还不见回来。打电话到他家里他老婆也不在。

珍卿在培英校外遇见施先生,大约是四点二十分。也就是说,施先生从市政处出来后,在遇到珍卿之前的两小时,似乎一直在外面转悠,也不知是要见什么人,还是要办什么事,似乎是一直没有成功。

目下有两件迫在眉睫的事,一是施先生现在的处境多半危险,必须得赶快找人帮帮他,二是施先生向她传递的消息,他大约有什么朋友遭遇死亡危险,但这个信息要向谁传递珍卿不知道。

珍卿第一个想到的是慕先生,打电话过去却说慕先生不在家,说跟容牧师一起出门访友去了。慕先生不在家还有谁能信得过?从前,与社会党有关的事多是三哥经办,三哥向来不许珍卿多过问乱插手。可是三哥正在江州给他祖父吊丧呢,谢董事长平常也不经手这些事,找她也不行。

她认识的人品可靠的社会党人,荀淑卿学姐大约在自己的地盘上,韩清涧师兄远在粤州也遥不可及,明衡表哥这些年更是不知道去向,当年的洋货纠察队也跟社会党有关,可他们内部鱼龙混杂也有变节者,这种不确定能否托付的对象,绝对不可轻易托付心腹要事。

珍卿抚着肚子慢慢深呼吸,以抚平自己的焦躁情绪。盲目焦心不但想不出办法,对她和孩子都不好的。

她慢慢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看见之前列的新年工作计划,不少打算作的书目跟合作机构及事情的轻重缓急,都简略完备地罗列于其间。珍卿蓦然想起当年六三政变后的旧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十字街心》的魏经纶先生,魏先生九成是社会党的地下人员,就算有一成不是,他也绝对是与社会党相友善的人士。

珍卿连忙给《十字街心》打电话,魏经纶先生倒是在的,但是他们电话里讲话怕不方便。珍卿跟他说起《中国文艺名品索引》,说有些新想法要跟魏先生讨论,魏先生二话没说决定马上过来。

珍卿知道特务想监听租界电话,没有那么容易,还是参照她自己列的新年工作计划,跟三四位学界人士打电话沟通一番,又说头痛给常给她看病的中医打电话。这么多电话从谢公馆打出去,就算有人监视也能混淆视听。不想中医圣手孟老先生太负责了,说要亲自过来给珍卿看诊,珍卿原本不想劳动老先生,转念一想叫魏经纶先生一人来,在外人看着也未免太显眼,孟老先生过来打个掩护也好。

施家和先生现在恐有生命危险,就算魏经纶先生能帮忙怕也太迟。珍卿急到厉害处反倒冷静了,既然暗处能信得过的人都见不到,那干脆明着利用她自己的人脉吧。

珍卿先打电话找蒋菊人探长,却听说蒋探长数日前因公务负伤,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呢。珍卿握着电话半天眉头难展,怎么事情这么凑巧,今天想找的人多有找不上的。

不过事情也没有到绝处,老同学彭娟显然对施先生没有忘情,正好可以借助一下她。

珍卿简单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就为彭娟量身订做了一套说辞,打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彭娟就劈头盖脸地质问她,说有人见她在培英外面跟施先生说话,质问珍卿明知道她也在培英听她演讲,为什么没叫她一块出来见施先生。

珍卿马上把编好的话说出来:“……我太累了才提前出来,没提防会在外面遇见施先生。彭娟,我找你正是为这件事。施先生好像遇到难事了,他当时神情紧张得很,跟我没说几句就匆匆离开了。我当时只觉得他有点怪异,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是我的保镖跟我说,有鬼鬼祟祟的人跟着施先生,好像是混街面的地痞流氓。彭娟,我回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才摇电话到教育局的秘书处,说施先生一直没回去坐班,教育局的人说打他家的电话也不通,他跟他老婆都不在家。彭娟,施先生对工作是最负责认真的,不会不告知局里就无故失踪,我感觉他极可能是出事了。最近街上老有打黑枪杀人的,你说施先生会不会也得罪什么人,有人在踩点准备打他的黑枪?”

彭娟闻言大喊“这还了得”,一时间焦急不得了,说马上托家里的亲故朋友帮忙找人,还有老同学齐佩瑜的大伯哥在警察厅,这些人都可以帮得上忙,等等。

珍卿忙叫彭娟先别自乱阵脚:“你找亲友帮忙找人,人托人白耽误功夫不说,齐佩瑜的大伯哥也不能找,现在哪里不是警匪一家,若真是帮派分子要害施先生,你找华界警察帮忙,且不知他们是帮你找人呢,还是勾结街痞流氓害人呢?彭娟,你娘家不开着两家黄包车公司吗?说是一家在华界一家在租界对吧?黄包车夫们一天到晚四处跑动,相互之间还能通消息,你就叫娘家的车夫们帮忙找人,重赏之夫必有勇夫,你到你娘家把找人的赏格昭告出去,找到施先生我给他们出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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